早晨醒来时,洛浔已然起身去上朝,慕颜伸手拂过身旁的位置,将锦被中留有洛浔余温清香的一角,抱入怀中。
昨夜她还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被洛浔翻身成了猎物。
不过,洛浔自从欢好过后,学得倒快,已经能完全掌握主动的方式。
今日还得去别院看望顾子莹,趁着洛浔还没有下朝之际,要先去别院。
慕颜从床榻上坐起,被子就从她身前滑落,低头看着身前点点烙印红痕,她眉梢轻挑,唇角扬起笑意。
等她将别院安排好一切后,就将洛浔带去,给她惊喜。
叶筱驾着不起眼的马车,将慕颜送至她郊外的别院处,院外已经有护卫把守,见慕颜来了纷纷作揖行礼。
这处别院,还是她及笄之后,慕邺为她建造的,不过她都是在宫中住着,与洛浔成婚后都在公主府,也没怎么来过这里。
因着她没有住过,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无人的别院,也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在要带顾子莹离开花楼的之前,她派人来这里打扫过,如今顾子莹暂住在里头,她便增派了护卫在此守着,以免她有何不测。
等洛浔她二人相见过,就带着顾子莹去往竹苑,有姑姑和阿娘在那,她不会觉着孤单。
慕颜穿过走廊,来至后园,后园里头有一处清泉,清泉里头的水源,是上头矮崖处流下的瀑布形成的,别院倚着山泉建造,夏时这里凉爽,可做避暑。
顾子莹穿着一身白衣,面对着清泉瀑布正弹一曲琵琶。
那琵琶的曲调却有些凄凉,衬得她的背影落寞悲伤。
或许,她还在为逃离花楼感到不安,她还在担忧慕旭知晓她逃走,花楼里头的人是否会因她而死,慕旭是否会对洛浔有疑虑,是否会伤害她。
“子莹姐姐不仅糕点做的好吃,琵琶也弹得极好。”
身后蓦然有人出声,顾子莹弹琵琶的手一顿,她没有转过头来,可听得来人的声音,就已经知晓她是谁。
顾子莹垂下头,将琵琶放下:“三公主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慕颜倒了两杯清茶,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奉给顾子莹:“子莹姐姐,我是想让你和莘儿见面。”
顾子莹转过脸来看着她手中的那盏茶,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她不知道慕颜是否认出洛浔就是顾子莘,她现在这样说,是想要诈一下自己吗?
“莘儿?”顾子莹嘴角笑意凄然:“我妹妹,不是早已死在你们刀下了吗?三公主又何须要来欺瞒我?”
顾子莹以为,她和洛浔还未有坦白身份,顾子莹不接茶,慕颜还是双手端着敬她:“子莹姐姐,我知道她是莘儿,我们已经坦诚相待了。”
顾子莹心中忐忑,双眸闪过担忧的神色:“你想对她做什么?”
她的眼神从担忧过后,浮上戒备警惕,手已经握紧了琵琶,好似在怕慕颜会对洛浔造成危险,若是如此,她怕是下一秒就会不惜后果的跟她同归于尽。
慕颜瞟了一眼她的手,知晓顾子莹是想护着洛浔,她抿嘴笑了笑,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子莹姐姐,我知晓你不想让她出事,我也不想,这么说可能有些唐突让你不解,可她,是我心爱之人。”
顾子莹诧异的瞧着她,握着琵琶的手也不由得一松,眼神有些呆滞:“你对我妹妹,她……”
想起都城里头,盛传着三公主和三驸马感情深厚的美言,又想起那晚南侯府中,慕颜对洛浔的细心体贴,毫无怀疑的信任,看向她的眼睛又是柔情似水,对于别人的造谣诋毁,她依旧坚定的站在洛浔身侧。
原以为慕颜与洛浔,只是表面上的情分,因着一桩圣旨赐婚,不得已成了夫妻,而洛浔的身份是她们之间最大的危机。
她那时认出洛浔是顾子莘后,日夜担忧她在慕颜身侧,是不是会被发现,而慕颜是否又会因为知道她是顾子莘,而对她下手。
没成想,慕颜是心中有顾子莘的,将她当做心上人。
儿时她们就那般要好,可命运多折,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慕颜是否真心喜爱顾子莘。
见顾子莹有些疑虑,眉头紧锁的模样,慕颜端坐好身子,将那盏清茶复又奉与顾子莹面前。
“子莹姐姐,我对她是真心的,或许你不大理解,可她对于我而言,已是比我性命还要重的人,”
慕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紧张:“儿时若非有她,我也早已是行尸走肉,是她赋予我光明与灵魂,如今换我来守着她,喜她所喜,忧她所忧,姐姐相信我,我一定会护好她,也护好你,因为我想与她携手共进,共度此生。”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顾子莹已经无力去相信这些承诺,可她看着慕颜的眼中,真挚又坚定,想到顾子莘儿时与她在一起,是那么的快乐,而凌国的覆灭,也不是慕颜造成的。
顾子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慕颜小时候在宫中,虽不大爱言语,可顾子莘每每拉着她来找自己时,慕颜都是会和她一样,凑在自己身边,叫着她姐姐。
往事回忆历历在目,顾子莹的心都软了下来,不过,洛浔知道慕颜对她有这份心思吗?
她蹙眉问道:“我相信你,可我妹妹,知晓你这分情意吗?”
“我……”
慕颜端着清茶的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顾子莹是否会接受,她和洛浔在一起。
蓉姑姑与姑父都不在了,如今顾子莹还活着,长姐如母,对于慕颜来说,也是在拜见洛浔的长姐,而这茶便是奉与长姐的。
事情已经说开,她也说相信自己,可她迟迟未有接茶的意思,是不是不大同意她与洛浔的感情?
想到洛浔都已经与她行了鱼水之欢,成了真夫妻了,又怎不知她的情意?
慕颜脸色微红,略有羞涩道:“我已看过她肩后的莲花。”
顾子莹呆滞了一下,看过肩后的莲花了?
虽幼时她们时常共枕,因着好奇,洛浔或许给慕颜看过她自己的莲花刺青,但那还只是两个小孩子的时候。
可慕颜如今说的,是现在看过了。
这其中含义,慕颜也不用再多说什么,顾子莹也已经懂了。
洛浔能把她自己的莲花刺青给慕颜看,想来也是极其信任她,对她也是一样心有爱慕。
也罢,这样也好。
顾子莹轻笑了声,看慕颜始终坚持的端着那盏茶,她知晓其中的意思,便伸手接过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命途多舛,她已够苦,唯你能抚平她的伤痕,给她带来喜悦,让她能够好好活着,是我与父皇母后心中所愿。”
顾子莹放下茶盏,起身对着她行着跪拜之礼:“多谢三公主,能够护我妹妹周全,待她深爱不移。”
慕颜幼时初见顾子莹,只觉得她是仪态万千,温文尔雅的公主,她带人温和有礼,从不端着自己公主的架子,唯有在对她受那些凌国的世族子弟欺负的时候,顾子莹才会行使她的公主身份为她鸣不平,报不满惩戒那些人。
她是自己见过最温柔亲和的姐姐,比她那两位皇姐要好得多,因此她也爱跟着顾子莘一样,也是由心而发的唤她姐姐。
顾子莹也是最疼爱顾子莘的人,所以她如今也会为了她,对慕颜行如此大礼。
慕颜心间一颤,在她的对面,对着她也同样行跪拜之礼:“姐姐放心,定不负所望。”
她扶起顾子莹,慕颜将心头打算告诉她:“姐姐安心再此处暂居,外头的事情姐姐莫要担忧,我会安排好,不日就让莘儿来见你,我们一起给她个惊喜。”
顾子莹温和笑道:“好。”
洛浔已然上朝,早朝上慕旭明里暗里的拿话呛她,而跟随他的人,也都是在一旁附和着,碍于他如今监国掌权,洛浔只能隐忍下来。
可她这几日的当差的政务都还堆在那,慕旭就又给她安排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她觉得慕旭是对她泄私愤。
洛浔正埋头与书案上,处理的各种事物,此时有人从外头走来,见她没有抬头发觉,便拿着自己的扇子轻敲了敲她手中的奏章。
洛浔抬头看去,一脸温和的慕晰就从身后拿出一碟糕点来:“三姐夫政务繁忙,也别忘了用膳。”
洛浔瞧着那糕点,下朝后她就在这里处理政务,都已经过了午膳时分,也不知慕颜用过了没有。
“多谢六皇子,不过臣还不大饿。”洛浔回以礼貌微笑,而后将奏章放到另一旁:“六皇子今日怎么来此?是要寻臣做什么吗?”
“也没什么事,我也即将要离开都城,想在离开前与三姐夫你们再多相处相处,毕竟这次离开都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慕晰幽幽叹了一口气:“来都城之前,倒没想过会是这般心境,认识了你们后,竟有些不舍离开了。”
慕晰这次回朝,也是因为要参与太后的寿诞,再加上慕邺想指婚他与上官晴,太后寿诞已过去许久,上官晴与他的指婚也已作罢,他此前因着朝中诸事留在都城,眼下却已经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更何况,慕邺一直让人在都城和东屿之间来回给他运温泉水,所费的人力财力都在消耗,慕邺也是时候让他回去了。
“等六皇子的病势好全,就能搬回都城来,再说往后圣上思子情深,也会让六皇子回都的。”
洛浔不知怎么安慰他,也只能这样说着。
他那个病这么多年都没有好,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好全的可能。
慕晰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不说伤心事,早朝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皇兄是有些苛责为难你了,可你如今得势,你大可不用忍着,他也不敢轻易对你如何。”
“臣得势如何是取决于圣上,如今圣上养病不理朝政,臣若是在此时,仗着自己得势与太子分庭抗礼,没等到圣上病愈复政,臣的脑袋都已经搬家了。”
洛浔耸肩无奈,将手中批注完的奏章又放到一旁:“他就等着臣耐不住性子呢,臣又为何要如他的意?”
“还是你想得周到。”慕晰双手环臂靠在书案前:“也不难怪父皇,在病中还有顾及到,皇兄监国会不会对你产生不利。”
慕邺还有心思管这些?看来他已经相信那个尸体就是林姨了。
想到今日早朝没有见到慕晰的身影,而她的事情还是他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
“六皇子今日怎么没上朝?”
“朝堂之事有皇兄处理,我便在父皇身侧侍疾,再说我都要走了,上不上朝听不听政,也没什么用。”
慕晰叹了一口气:“父皇病愈后,我就得离开了,对了姐夫,皇姐她身子如何,可好些了么?”
原来,慕晰这几日都在慕邺身边侍疾。
难怪上朝没有见到他。
“有劳六皇子挂心,殿下身子好些了。”
洛浔边说边处理,她想快点处理完回府,既然慕晰一直在侍疾,便从他口中得知慕邺状况如何:“圣上如今病势如何?可还康泰?”
“也好多了,不过父皇这两日提及皇姐时,甚是想念,还请姐夫回府后告知皇姐,若是皇姐身子康愈了,请她进宫见一见父皇吧。”
洛浔心中冷笑,慕邺做得那些事情,让慕颜对他心里感到失望难受,这么多年来,他保持着深情丈夫与慈爱父亲的角色,都已把自己蒙骗过去了吧?
虽然知道慕颜现在,或许会不太想看到慕邺,可洛浔还是得面上装一装,敷衍回复道:“好,臣会告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