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之间,他判断得出,这群人要的不只是钱财那样简单。
所以,究竟是他招惹来的人,还是汇叔的仇家?
但哪里来的已经不重要,陈阳辉借力抓住栏杆爬起,下颌紧绷的同时也与方才那个甫一跳向甲板便对准了他面门来的家伙对上。
体格比他大上一半有余的Do招招狠戾不拖泥带水,全程一声不吭只对准他命门攻击,陈阳辉赤手空拳只能坚持片刻,又是一阵船身倾斜,重心偏移,让陈阳辉脚下一滑直直撞向栏杆同时整个人也因惯性飞出栏杆之外!
千钧一发之时,陈阳辉咬紧牙抓住栏杆,没有坠入海水,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此刻他膝盖往下全泡在水里。
寒冷刺骨,无孔不入,陈阳辉咬紧了牙,一抬眼便见手持砍刀的Do此刻裂开一个笑容。
目眦欲裂,陈阳辉只得在对方砍刀落下的瞬间松开了手,人也掉入海水之中。
“陈哥!”
鱼仔的吼声嘶哑,陈阳辉精神一凛,紧接着便听见轰隆隆的发动机声,他在海水中稳住身形同时探出头来寻找声音来处,刺痛中见到在冲锋舟上伸着手过来的鱼仔,也伸出手来,混乱之下终于抓住人并被拖上冲锋舟——
“砰!”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海浪炸腾的同时冲锋舟猛然换了个方向不至于被倒下的海水打翻,扬长而去。
……
余飞在午时突然惊醒。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让他感到有些眩晕。
通讯器的声音不依不饶,他皱眉,看了一眼通讯来人。
许青山。
明明警告过对方不要再联络。
但余飞还是接通了。
似乎是没想到最后的余飞还是接了,许青山的声音显得有些无措:“你……你还是接了啊。”
“嗯。”余飞有些疲惫地挡住眼睛,“怎么了?”
许青山沉默片刻后,道:“没有别的,只是阿威他快回来了。”
看来还是上次说的聚会。
余飞透过指缝看天花板,刺烈的日光依旧使得他眼前晕眩。
“是你希望我参与,还是说,另有其人?”他问。
许青山意外他这样说:“这怎么说?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好久不见了,找个机会聚聚。难道说,你不想念平时的朋友吗?”
“不至于,不是吗?”余飞说。
许青山:“……”
许青山陡然沉默了。
“见面,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候?”余飞说。
许青山:“主要是,阿威在这个时候回来,刚刚好,不是吗?”
“你明知道的,”余飞适应了日光晃眼的感觉,他微微眯起眼,说,“我和阿威关系没有多好。”
许青山:“……”
许青山再度沉默。
是的,五个人的友谊里,并不完全是美好。看上去还是那样其乐融融,实际上各自分裂。
最开始的时候兴许真的很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的缺点与优点暴露无遗,交织在一起也会使得彼此多少产生不满。
使得他们毕业后难以维持热联的转折点是酒后的大吵一架。
许青山片刻后才道:“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吗?我们都长大了,过去发生的,就让其过去好了。”
“我总是会想到过去的我们,那时候多无忧无虑,大家的愿望和目标也是那么简单。”
过去,无忧无虑,简单的愿望和目标。
不可否认,这足以触动此刻的余飞。
他也与许青山一样,会想起过去,会怀念以前。
就像他也总容易被旧场景模糊记忆。
他午睡时梦见了肖宁和陈阳辉。开始是肖宁,穿着简单T恤与水洗牛仔裤的肖宁抱着很大一盆虎皮兰冲他笑,和他说这是他唯一不会养死的植物,和他说虎皮兰生命力顽强,不常浇水也能很好地活下来。
而他望着模样依旧的人笑,目不转睛,贪婪地临摹着肖宁的模样,说:“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能活下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肖宁抱着虎皮兰笑。
他不止一次在梦里问肖宁,为什么什么都可以活下来,唯独一个肖宁不能活下来,要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不给他与陈阳辉半分准备的机会。
但他醒后又会反应过来——如果死亡能够给予人们准备的机会,这世间也便不会有什么世事无常,死亡也便没有那样神秘莫测。
世事总归无常,死亡总是莫测。
如果说肖宁出现在梦里的姿态时常是与虎皮兰一起,那么陈阳辉便是烈酒一般的情色。
旖旎,浓烈,淋漓。
出现在他梦里的陈阳辉总是这样。有时是午夜的难耐,有时是白日的狂放,淋漓的汗水,朦胧的双眼,紧绷的下颌,耸动的躯体。
他总会梦到陈阳辉那夜的姿态。浓烈红色与古铜躯体交缠,呼吸急促灼热,腰腹起伏淋漓。
不可否认,陈阳辉的身材很好,有如雕塑。
而他会混淆,在肖宁与陈阳辉之间混淆。从某种程度上肖宁与陈阳辉是相似的,两个都是浓烈的个性,牵一发而动全身,展露出的姿态也七八分像。
只是在回眸瞬间,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会问他。
你还清醒吗?这究竟是肖宁,还是陈阳辉?
于是这让他时常惊醒,惊醒后不敢深思,只能逃避。
敛了敛眸,余飞将思绪从午时梦中拔出,他说:“什么时候?”
许青山:“你同意了?”
“和你说的那样,我也会想起过去。”余飞扯出一个笑。
尽管他回想的过去与许青山的不尽相同。
许青山很高兴,与他说了时间地点。
“平常的聚会而已,你随便穿什么都可以。”许青山补充说。
余飞笑了,这次是真情实感的:“别让保安把我赶出去就好。”
“什么话。”
……
人倒霉到了一定程度是会觉得无语又好笑的。
比方说此刻的陈阳辉。
躲过了突如其来的谋财害命,此刻漂泊在茫茫海面上的陈阳辉等人,迷失了方向。
鱼仔翻了个面继续迎接烈日暴晒,说:“陈哥,咋办啊……”
“没有怎么办,只能说尽快靠岸。”陈阳辉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
鱼仔疲惫极了:“岸的方向,在哪里?”
陈阳辉也不知道。
但陈阳辉持续摆弄着通讯器。
通讯器进了水,鱼仔看着他弄,犹豫几下后劝道:“哥,别弄了,这弄不了,进水了。”
陈阳辉不吭声,依旧在摆弄。
鱼仔只当他是倔脾气上来了,不再开口,继续迎接烈日暴晒。
再这样下去,不等发动机能量耗尽,率先找上来的会是身体的饥饿与脱水。
而陈阳辉还在捣鼓。
他将通讯器拆了,因为需要与上司联系,暗中传递消息,他带的是特供的通讯器。
这种通讯器假若无法使用,可以拆了重新组装成需要的工具,他记忆里,其中包括有指南针。
当务之急是上岸,再进一步打算。
简易的指南针从他手下诞生,陈阳辉终于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