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殿下他总在装君子 > 第7章
    江晚栀望着眼前发愣的林岁安,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岁安,看傻啦?”

    林岁安这才缓缓回神,转身嘟囔:“第一次见真道士呢,平时只在话本子里看。本想让她帮我算算……”脑袋耷拉下来。

    江晚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你买这么多糕点,吃得完吗?”

    林岁安低头盯着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攥紧带子闷声:“吃不完。”

    “那你买这么多?”江晚栀嘴角抽搐。

    她挠了挠头,忽然抬眼直视对方:“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麻烦你件事。”

    “哦?”江晚栀挑眉,“什么事能让你开口求我?”

    “你昨天说常偷跑出府,跟着老农种菜……”林岁安眼神亮晶晶的,“我想跟你去学些经验,让我的菜苗长得更好!”

    江晚栀愣了愣——原以为是什么麻烦事,竟只是学种菜?

    “小事一桩!走,现在就去。”

    林岁安眼睛瞬间亮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真的?快走快走!”指尖攥着她往巷口拽,发梢在风里扬起小卷。

    两人踩着青石板路拐出小巷,四月的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肩头。

    江晚栀被林岁安拽得趔趄半步,忽然指着她怀里的油纸袋笑:“先放下你这堆糕点吧,沉甸甸的怎么种菜?”

    林岁安这才想起手里的累赘,江晚栀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将几袋桂花糕、栗子糕塞进巷口杂货店,冲老板挥挥手:“刘叔帮我看着呀!”转头又催,“快走快走,别让日头晒蔫了菜苗。”

    出了府门往东,绕过三亩荷塘便是连片的菜畦。远远看见张老汉正蹲在田埂上,江晚栀抬手喊:“张叔!今天带个小徒弟来拜师啦。”

    两人踩着露水钻进菜园时,张老汉正往竹筐里码新摘的菜椒。

    林岁安盯着他手里油亮的青椒,鼻尖动了动:“张叔,这椒子辣不辣?我想移栽两棵到我院子里。”

    “辣得很!”张老汉往她掌心放了粒菜籽,“种的时候得隔半尺远,这玩意儿疯长起来能占满整块地。”他弯腰扒开番茄秧,露出底下拳头大的土豆,“瞧见没?挖土豆要先用锄头轻刨土,碰破了皮可存不住。”

    林岁安依样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土块,就被江晚栀拍开:“用这个。”递来的木铲柄上还缠着布条,显然是特意准备的。她学着把土刨松,露出褐色的土豆皮时,忽然惊呼:“像挖宝藏一样!”

    林岁安蹲到黄瓜架下,指尖轻轻触碰卷须上的细绒毛。张老汉在一旁笑得满脸褶子:“姑娘要学种菜,先得懂土性。你看这地,捏起来松松的,潮乎乎带点凉气,才好下种。”

    “那我的菜苗总蔫蔫的,是不是土太干了?”林岁安忙从袖里掏出帕子,包着几星园子里的土递过去。

    张老汉捏了捏土团,摇头:“太黏啦,得掺点沙子松松土。下午我让孙子给你送两筐腐叶土,保准苗儿长得旺。”

    江晚栀蹲在旁边拔草,忽然轻笑一声:“我就说你那园子板结得像石板,前儿给你带的蚯蚓粪你撒了没?”

    “撒了撒了!”林岁安慌忙解释,“就是昨儿下过雨,苗儿反而更耷拉了……”

    “傻丫头,刚施肥遇雨要及时松土,不然根会闷坏的。”张老汉用拐杖敲了敲田埂,“来,现在教你怎么给豆角搭架子。要像这样交叉着绑竹竿,风能透进去,虫也藏不住。”

    林岁安学得认真,袖口沾了泥点也不在意。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时,她忽然指着远处蹦跳的田鼠笑出声,惊飞了停在南瓜花上的蜜蜂。

    “瞧你这双手。”江晚栀掏出帕子蘸了溪水,帮她擦去指缝里的泥土,“回去该被嬷嬷念叨了。”

    “嬷嬷才不会说我。”林岁安晃了晃手里刚摘的小番茄,表皮还沾着水珠,“我给她带了最甜的果子,再说……”她忽然凑近对方耳边,“我就说是跟你学的本事,她哪敢训江家小姐?”

    江晚栀笑着弹了下她额头,却在瞥见她发间沾着的草屑时,忽然伸手替她摘下。远处村落飘来炊烟,混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种菜就是土里刨宝。”张老汉往她竹筐里丢了把小葱,“方才教你的浇粪水要诀记住没?”

    “记住了!”林岁安忙不迭点头,“粪水要兑七分水,沿着根浇,不能沾叶子,不然会烧苗。”

    江晚栀蹲在豆角架下绑麻绳,忽然轻笑:“嘴上说得溜,我昨儿见你把清水直接泼在菜心——”

    “那不是着急嘛!”林岁安耳尖发烫,抢过麻绳帮着打结,“你看这个结对不对?”

    “要打活扣。”江晚栀握住她的手调整绳头,“这样刮风时架子会晃,但不会散。”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忽然想起前日帮她挑刺的情景——这双手本该握毛笔绣花,此刻却沾着草汁和泥土。

    张老汉抱来一捆空心菜苗:“来,学扦插。要选顶芽这截,留两片叶,斜着插进土里,浇透水后用草帘遮三天阴。”

    林岁安捏着菜苗比划半天,忽然抬头:“像不像给菜苗安家?”

    “可不就是安家。”江晚栀替她把歪倒的菜苗扶直,“每棵苗都有脾气,有的喜阴,有的贪晒。就像人一样,得顺着性子来。”

    日头升到头顶时,林岁安的竹筐里已堆了土豆、小葱、青椒,还有几株裹着湿泥的草莓苗。她蹲在井边洗萝卜,看江晚栀把裤脚卷到膝盖,露出一截被晒得微褐的小腿,忽然伸手点她膝盖:“这儿有块泥。”

    “要你管。”江晚栀笑着踢起水花,溅得她满脸亮晶晶。远处传来卖糖糕的梆子声,林岁安忽然拽住她的衣袖:“下午我们偷空去买糖糕好不好?上次你说西街那家的芝麻馅最香。”

    “先把这些苗种好。”江晚栀用木瓢往她头上浇了点凉水,“草莓要种在向阳的角落,挖个浅坑,根须得舒展开——对,就像你给布娃娃摆姿势那样。”

    林岁安正把草莓苗放进坑里,忽然看见土缝里爬过一只西瓜虫,忙用草叶拨到旁边:“张叔说这是潮虫,不咬根的。”

    “你呀,对虫比对人还上心。”江晚栀用指尖拨弄她汗湿的刘海,忽然从兜里掏出块蜜饯,“歇会儿,尝尝新得的蜜饯。”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林岁安望着满园的绿,忽然轻声说:“以前总觉得府里的日子闷,现在才知道,泥土里藏着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所以我才总往这儿跑。”江晚栀咬开一颗小番茄,酸甜的汁液溅在围裙上,“你闻闻这番茄香,比任何香粉都浓。”

    午后浇水时,林岁安学着江晚栀的样子,把木桶浸在水渠里晃三晃,再弯腰提起。木桶太重,她踉跄半步,被江晚栀伸手扶住腰:“笨死了,用巧劲——像这样。”两人合力提起水桶,水珠顺着桶沿滴在鞋面上,在泥土里砸出小坑。

    “瞧你们俩,跟泥猴似的。”张老汉扛着锄头路过,往她们手里塞了把酸角,“歇够了就去给茄子打叶,底下的老叶要全摘掉,不然光长叶不结果。”

    林岁安蹲在茄子丛里,指尖抚过油亮的叶片,忽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竟是个拳头大的紫茄子,藏在叶间像穿了件天鹅绒袍子。“晚栀你看!”她惊呼着摘下,茄柄上的刺扎得手心发痒。

    “不错嘛,会找藏着的果子了。”江晚栀用帕子替她擦去额头的汗,“这叫‘闷声发大财’,越是藏得深的,越甜。”

    夕阳把菜园染成金红色时,林岁安的裙兜里鼓鼓囊囊,装着刚摘的黄瓜、酸角,还有几瓣掰开的大蒜。她跟着江晚栀往井边走,看对方熟练地把西瓜浸在水里,忽然伸手戳她后腰:“明天教我认杂草好不好?我总把马齿苋当野草拔了。”

    “行啊。”江晚栀捞起西瓜,用镰刀劈开,红瓤里的黑籽儿闪着光,“不过先说好,拔错一棵草,就罚你给我抄十首诗。”

    “十首就十首!”林岁安咬下一口西瓜,甜汁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反正抄诗比绣花有意思。”

    暮色漫过菜畦时,两人踩着软烂的泥土往回走,鞋面上结了层淡淡的盐花。林岁安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皱巴巴的草莓——不知何时被压烂了,红汁染得掌心通红。

    “给你。”她把草莓抹在江晚栀手背,“当胭脂涂,比你那盒玫瑰膏好看。”

    江晚栀笑着任她胡闹,看夕阳在她发梢熔成金箔。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而她们的掌心,还留着泥土和果香的余温。

    “该回去了,明日再教你认哪种虫该捉,哪种是益虫。”江晚栀拍拍裙摆站起身,忽然看见林岁安裤脚缠着的牵牛花藤,“哟,这花倒衬得你像个小农夫。”

    “那我要把这藤带回去种在园子里。”林岁安小心解开藤蔓,绕在手腕上像戴了串绿镯子,“等它开花了,你再来帮我搭架子好不好?”

    “好。”江晚栀望着她眼里跳动的暮色,忽然觉得这沾满泥土的下午,比任何话本子里的故事都要鲜活。

    晚风裹着菜香掠过田垄,两个身影踩着暮色往回走,袖口还沾着未洗去的绿意。林岁安忽然想起什么,忙转头向刘叔的杂货店跑去,从刘叔手中接过糕点袋子,一边走一边嘀咕着:“好险,差点忘了。”

    接着她向江晚栀招手:“栀栀快些,我们把这些糕点分给老农们。”

    林岁安的笑声惊起几只归鸟,扑棱棱掠过挂满露珠的菜畦。江晚栀抬头看向夕阳下的人影,应了一声后忙不迭跟上。

    远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而她们的夏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