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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刑(第一人称)

    齐樾死后,开始大范围的阴谋论,认为是我杀了他。

    大臣们对我口诛笔伐,齐樾的旧部更是无数次暗杀。

    我背叛了肖鹤鸣,被他吊在梅庭,用血染红白梅。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的父母自杀在梁府。

    我没有了去处。

    我不知道女帝为什么会救我,她亲自将我拉出相府,升我为刑部掌事。

    一众哗然。

    我竟然还活着,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理所应当认为我是女帝阵营

    我一个文官,除了会写几句酸诗,审校案稿书册外全然不懂。

    刑部白云司每天都在审犯人。

    我发现原来我也不是没用,我在丞相肖鹤鸣那里学来的阴招被我用到了犯人身上,效果非常好。

    是不是冤枉跟我没关系,我只顾发泄。大家都是有罪之人,偏偏我还活着,他们却只能呆在暗无天日的大牢。

    刑部有个县区衙门升上来的师爷,在刑部很有名望。

    他每次都会拿个尺子来大牢跟我吵架。

    我见他年纪大,不跟他计较。

    他反倒蹬鼻子上脸,每天开始训我。

    酷吏的声名越来越大。

    这位谭尚正除了在刑部训我,还把我拉到他新买的园子里,训我。

    我觉得他是在跟我炫耀他买的藕园,但是我没证据。

    每天,他在白云司训完我后,又拉着我去藕园接着训。

    我竟然在藕园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因为平常我都睡在值班房里,谭尚正说我挤了他的秘密基地。

    就这样我在藕园住下了。

    谭尚正夫人和离,只有一个儿子叫谭小鱼。

    因为在各地衙门屡破怪案,转了很多银钱,再加上他祖上也很有钱,于是我曾经想以贿赂罪查他的事只好不了了之。

    他在藕园的藏书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刑罚、律法的。闲着无聊竟然全看完了。

    看完之后,我又去谭尚正那看卷宗,没多久又看完了。

    谭尚正黑着脸,觉得我吃饭要是能和看书这么有尽头,绝对可以和谭小鱼一样圆滚滚。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训我,某天他不训了我反倒不习惯。

    他辞了刑部的官职,留下一封书信和一个儿子自己跑去野游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没派人去把他抓回来。

    这时,距离齐樾去世已经过去了三年。

    朝堂上、民间几乎已经没什么人再谈论他了。

    于是,我拿着从卷宗里整理出的名单,横跨了从南帝去世到女帝掌权时期的所有官员,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朗声宣读一百零八位官员的罪状。

    刑法上贪污受贿腐败□□赌博…等等罪名被我一一砸到他们头上。

    朝阳殿再次哗然。

    女帝令我全权处理所有涉案官员。

    大理寺也因为牵扯不清,几乎全员落马。

    拔出萝卜,带出泥,更何况,我还拔出一百零八个萝卜。简直把南朝这块萝卜地挖成了深渊巨坑。

    刑场每天都要杀十几个犯罪的官员,不说血流成河,几乎那几天刑场都飘着恶臭。

    在处理完这老一批官员后,差不多过了半月。

    这应该是我效率最高的一次。

    谭尚正的家信很频繁,一半是训我的,一半是他在各地衙门的战绩。

    他这是又在跟我炫耀。

    信结尾才会说谭小鱼几句,大多是爱干啥干啥,别把藕园卖了就行。

    我才意识到谭小鱼才是藕园的主子,可这主子每天啥也不不管,我也没有当老妈子的心。

    通常是我饿一顿,他就跟着饿一顿。

    饿着饿着两人都瘦了许多。

    我们两人没人会做饭,这么下去我怕是对谭尚正没法交代。

    于是,这一年我娶了一位小妾,名唤施乐人。

    她负责起了我和谭小鱼的伙食。

    她是官家女,也是齐樾的未婚妻。

    因为齐樾死去,她遭到很多不好的风言风语。

    很不巧,施家也是此次斩首名单上的一员。

    她名义上是被家族卖给我,求我放过收留,哪怕为奴为妾。

    实际上施家的罪证是她献给我的,她要报复施家,她要施家灭门。

    可能是我和谭小鱼肚子都饿到咕叽一声尴尬。

    她以一饭嫁了进来。

    连我都觉得这对她很不公平。

    老一批的官员清缴完,新一批入仕的举子进入。官场不缺能人。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

    我从监狱里提走了一个狱霸,名叫卫铎来帮我。

    各路暗杀通通被挡在了藕园外。

    我就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

    齐樾死后五年

    女帝赐名为刑。

    从此,我叫梁刑。

    我身边还有一个不服管教的少年,来历不明,桀骜不驯,名叫彭乘风。

    他是梁府的旧人,喜欢追着我喊哥。

    他也非常敬佩我,死赖在藕园不走。

    我没法拒绝,只能收下。

    他实在是太黏我了,每天学着跟谭小鱼一样吃吃喝喝。

    眼看着两个南朝大好花朵即将葬送在我手里,我一气之下,把两人扔给了浮云书院。

    浮云书院翻修,把校友赠的半死不活的樾木扔给了我。

    藕园里最亮眼的风景其实是那一池莲花,不出门就能身临江南。

    樾木栽到院里后,几乎抢走了池塘所有水分营养,越来越高壮,颇有遮天蔽日的势头。

    希望谭尚正回来,不要认不出自己家。

    藕园终于清净了。

    施乐人安安静静的,不会主动来找我搭话。甚至将藕园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始终怕耽误了她,多次明里暗里挑明,她可以休了我。

    她只表示要对我报恩,看到我娶到心爱的妻子,便会真正和离。

    她这又是何必。

    我这样的人真的还会娶妻吗?

    所有日常生活都进入了规律的轨道。

    我通常就是刑部、藕园、朝堂三点一线。

    活的像个行尸走肉。

    新一批的官员没有想象中励精图治,改革南朝,他们有些人甚至走起了旧人的老路。据此才刚满不到一年。

    一年便可将那些新人变得面目全非。

    但这与我没关系了。

    谭小鱼受不了浮云的严厉,从浮云逃回了家。独留彭乘风一人被押在那学习。

    谭尚正听闻这个消息,恨不得从千里之外,把这个小崽子再扔回浮云去。只在信里匆匆交代手上有个棘手的冤案走不开。让梁刑多加费心。

    于是,我只好让谭小鱼跟着施乐人好好打理藕园,再怎么也饿不死他。

    没有大志,没有学识,照样活的恣意。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谭小鱼的。

    官场上这些新人慢慢有了各自的群体,甚至有人不长眼还想拉我共谋。

    他怕是不知道我是怎么数年如一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齐樾死后第七年

    这些新人已经差不多已经熟悉了官场规则,一切都在往前走,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奔头,或求名,或求利。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

    但是浮云的校训始终像一把刀刻在心里。

    功名利禄如浮云

    一切皆是浮云

    那我呢?

    我在求什么?

    我以为一切已经到了终点,差不多到了我该谢幕的时候。

    没想到所有才刚刚开始。

    命运给我开了一道生门和死门。在我每每要踏入死门时,总是被他往生门外拖。

    这日,白云司关押进来了一位黑户,是混着饿死鬼案趁乱被一起抓进来的。

    他叫武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