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效果怎么样，总之是按照她自己理解的盛装精心打扮了一番，怀里揣着昨晚趴在桌子前写到半夜的表白信和小花束走向实验楼。
【云云，我已经到门口了。】
等她自信满满地来到这次充当比赛会场的教室，就看到云云站在教室门口皱着眉在和人说什么，突然低头看了下手机，接着一抬头看到她的时候那双大大的眼睛一亮就朝她走过来，她赶忙快走几步：“你好，我是游戏里的一只知了，本名顾之聊。”
然而还没来得及和云云说上几句话为之后的告白铺垫铺垫，为了说话低下来的脖子上就被挂上了一个代表工作人员的牌子，云云两边的碎发忙的都有些乱了，却还是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
“太感谢你了顾学姐，我们这边运营组临时缺了几个人，就我们这些人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多亏你答应来帮忙。”
顾之聊：“啊？帮忙？可是你不是邀请我看......”比赛的吗？
垂在身边的左手突然被云云握住，顾之聊就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迷迷糊糊就抱上了对面递过来的装满纸质资料的箱子。
“那学姐，这些就拜托你啦，把它们一份份分到那些桌子上就好了。”
顾之聊抱着分量不轻的箱子连连点头：“哦哦，好好好。”
云云长舒一口气，又转头去指挥另一边横幅挂的位置，看起来确实是忙的顾不上了。
顾之聊把箱子里的资料分发完，又被抓住派了一些杂活，最后等她总算闲下来比赛的时间也快到了，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观众，她在人群中找了半天，终于在门口签到处看到了正在核验入场券的云云。
“那个，云云，我......”
云云抬头望向她，水灵灵的眼睛有些疲倦地眨了眨：“抱歉，我这边马上就忙完了，有什么事等到签到结束再说可以吗？”
“好。”
虽然确实很快就结束了，但教室内已经开始了比赛例行的开场白和选手介绍，在云云的眼神示意下顾之聊也只能闭上要说话的嘴跟着进去。
算了，也不能急在一时，而且她这次也算是帮了云云的忙，好感度肯定有提高吧，就结果而言对她来说是好事。
顾之聊美滋滋地捏着藏在袖子里的玫瑰已经拔掉刺的枝干，在看到她凭空变出玫瑰花的时候，不知道云云会是什么表情呢？
“感谢各位选手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比赛，还要感谢各位评委老师的专业点评，以及各位观众......”
终于结束了。
耳朵捕捉到关键词的顾之聊精神一振，她刚刚一直在脑内模拟自己等会儿告白时候要说的话和语气，生怕因为磕巴和忘词搞砸。
云云主动走过来找到她，坐在她身边的空位置上，看向她的杏眼微弯：“这次真的太感谢你能来帮忙啦，如果你愿意的话，中午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顾之聊于是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云云收拾只剩下几个运营部工作人员的会场，等到她回过神来竟然已经坐在了校外一家新开的韩料店里，面前摆着一个吃空的碗，店里放着最近很火的暧昧情歌，对面就坐着注意到她的视线后抬起头对她露出笑容的心上人。
这个氛围，这个音乐，这个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云云学妹，我喜欢你！自从我们在迎新活动上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
云云学妹，真名叫云歌，听到这番毫无征兆的告白擦嘴的动作陡然一顿，对上那双认真睁大的深蓝色眼睛，甜腻腻的小情歌存在感愈发强烈。
啊？这么快吗？
她本身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再说对面这个人本身就不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所以云歌对这个学姐对自己抱有好感这件事倒是不奇怪，不过最近虽然也有时会一起打游戏，但她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24小时，说过的话更是少的可怜，而且加上迎新那次，这还只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说实话要不是之前游戏攒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列表里还有这个人。
看这个人在网上动不动就发些没营养的小作文和尴尬的情话，她还以为是个胆小的变态或是无聊的土鳖，没想到实际见面后是这种形象，就算用她阅人无数的挑剔目光来看，这位顾学姐光看外貌身材条件称得上是极品。
要是放在以前，她可能就半推半就答应试试看了，但可惜......
“抱歉，学姐，”云歌放下折叠的纸巾，嘴角挂上有些无奈和歉意的笑，“我有喜欢的人了，是沈清鸢学姐。”
顾之聊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就出现了应激反应：“可是她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很花心，对待感情一点都不专一，上周刚换的女朋友这周又成了过去式，身边的人从来没稳定过，简直离谱。
“我知道，但是感情这种事本身就没什么道理，而且我也不觉得我一点机会都没有，所以......”小学妹的表情很坚定，到了这个地步，顾之聊没法再骗自己学妹对于那些绯闻一无所知，只是被沈清鸢所欺骗。
确实，毕竟云云学妹这么优秀可爱，说话好听，又善解人意，沈清鸢要是知道了学妹喜欢她，肯定也不会拒绝的。
顾之聊攥紧袖子，用力到出现深深的几道褶皱。
“我非常感谢学姐你的心意，你是个很好的人，未来我相信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对象，真的很抱歉。”
告白信还在怀里揣着，藏在袖子里的玫瑰花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她刚出航的爱情小船就惨遭搁浅。
顾之聊呆呆地点头，只知道机械性地重复“没事”和“我理解”，看着学妹离开的背影，浑身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精力，只觉得很累很累，还有止不住的茫然和恍惚。
要回宿舍睡一觉吗？
顾之聊盯着手机上她早上快到比赛会场之前给唐岚发的消息发愣。
【我有预感，一定能成功，等我好消息！】
唐岚回了她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她穿过大门回到学校，慢慢沿着树荫走了很久，向来追求效率的她沿途路过了补办校园卡的服务中心也丝毫没有进去的想法，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抽了抽鼻子。
刚刚吃的冷面里的辣椒油味道好怪，可能是辣椒炸糊了，又辣又苦的，再也不去那家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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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聊，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沈清鸢黑子，在被小学妹正式拒绝后决定和自己和解，和沈清鸢和解。
没错，小学妹说了，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好，也不是因为沈清鸢比她更好，而是人类主观性的体现，具体来说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独断和偏见，感情这种事谁也没办法……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顾之聊眼神空洞，在校内的咖啡厅点了杯冰美式想要以毒攻毒，在靠窗的座位坐了一个下午，在续了第三杯时味蕾已然麻木，终于大彻大悟，差点原地飞升。
要不是唐岚一个电话打过来，顾之聊还不知道她一下午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更不知道在自家室友以为这人想不开去跳校内有名的单身狗湖了。
等到通话结束，顾之聊又苦闷地仰头闷了一口冰的沁人心脾的美式，生生把咖啡喝成了酒的架势，等到玻璃杯放在桌上时就只剩下冰块在杯里咕噜噜的转。
向来自信到认为地球是围着自己转的人，好不容易开了点窍对一个人有好感，却因为这突如其来且无疾而终的情感打击，破天荒的对自己的魅力感到了怀疑。
嗯，她要更正一下。
顾之聊混沌成一片稀碎豆腐脑的脑子在放下手机十分钟后，终于反应过来唐岚刚刚打电话和她说的事。
“联谊会？”
她匆匆忙忙回到宿舍，刚好撞上看起来正要出门的唐岚。
“对啊，听说沈清鸢也会去。”
室友正不紧不慢地把折叠小推车塞进包里，满意地拉上拉链，随口说了句对顾之聊来说不亚于惊天霹雳的消息。
顾之聊对这个名字已经有了PTSD，浑身一僵，直直地站在门口，原本凌乱的呼吸一窒，声调也变得扭曲：“沈清鸢？！”
唐岚已经习惯一提到沈清鸢她就一惊一乍的蠢样子了，继续说道，“本来我就是去凑数的，没想到我之前申请的兼职通过了，时间刚好撞上，我就想正好你也刚被拒绝，尝试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不也挺好的吗？哦，你要是不想去就提前说啊，我可以去找其他人。”
“她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还去联谊？”顾之聊本以为自己经过一下午的冥想已经放下，然而唐岚一提到这个人，她的仇恨好像又被刷新出来了。
“好像是今天刚分吧，不过知道沈清鸢去的话，到时候联谊名额应该会挺抢手的，转手卖出去说不定还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毕竟是那个沈清鸢啊。
唐岚瞥了眼还站在原地发愣的愚蠢室友，不禁感叹了下人与人的差距堪比人和香蕉，收回视线，又提了提从肩膀上滑下来的背包带。
她走到门口，把碍事的发呆门神推开，背对着人潇洒挥了挥，“走了。”
替完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后还要替个晚自习，中间把网课单刷一刷，然后回来的时候拐到南校区顺便代取几个快递……嗯，完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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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来自XX专业的顾之聊，上学期期末平均绩点4.9，平时喜欢五子棋，是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大学生一枚鸭～希望这次能和大家交上朋友……】
等到晚上唐岚回到寝室，却看到脸上向来挂着傻笑的室友一脸凝重地坐在电脑前，嘴里念念有词，双手交叉托住下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电影里充满智慧的反派博士一样。
然而实际上只是多了几分憨气，明明长着一张精明冷酷的脸，然而一旦有任何表情，那些杀气就变成了傻气。
“你在干什么？”
唐岚放下沉重的包，打开记事本勾勾画画，又在记账软件心满意足地点完今天的收获，终于有时间搭理这个脸上写满了“快问我”的笨蛋室友。
“我在想联谊上的自我介绍，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呗？”
笨蛋室友如是说。
唐岚看着屏幕上黑压压一片，从字里行间透露出青涩幼稚的文字，稍稍一扫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你想听实话吗？”
顾之聊重重点头，她可不是听不得批评的那种人。
“你这像是大一新生参加社团的自我介绍，而且没有任何竞争力，太傻了，换一个吧。”
唐岚坦诚地说完就看到这个傻子重重地哼一声，语气里还毫无自知之明地带上了点不知从哪来的嫌弃：“阿岚你没眼光，我不问你了。”
行吧，反正到时候要面对尴尬气氛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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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顾之聊在理发师的欢送下穿过招牌看上去就时髦高级气息满满的美发店门，甩着一头在胸前别着“大师级设计总监”名牌的Tony老师的倾情推荐下做的叫什么巴黎画染的时尚黑白头毛走出去，钱包里少了将近一千的重量，连脚步都带上了几分抑扬顿挫的自信轻快。
哈哈，这不得迷死联谊会上的那些人。
站在一家从外表看上去就不便宜的店门口，心跳莫名加快的顾之聊又低头看了好几遍唐岚发来的联谊地点，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去，对着微笑服务的迎宾人员打了个不太明显的磕巴：“你、你好，我是来找朋友的，预约的是花鸟间。”
不愧是高级的饭店，连包厢名听起来都这么高级。
顾之聊亦步亦趋跟在迎宾身后上了三楼，又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随便一扫就是价格不菲的精致室内造景。
突然听到了水声潺潺，她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喷泉，再一低头就能看到从自己脚边延伸出去的水渠清澈见底，泛着幽微的光，金橘色锦鲤在鹅卵石上散漫游动。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檀香，温和又带着点不动声色的疏离感，总之就是很贵的味道，让一进门就开始心慌慌的顾之聊愈发慌张，前一天晚上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更是在脑子里糊成一片。
笑容弧度丝毫不变的迎宾小姐姐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顾之聊差点撞上去。
“这里就是。”
在顾之聊还完全没有梳理好乱七八糟的脑子的时候，厚重的包厢门已经被推开了。
伴随着迎宾小姐姐一声并不算特别大的“请进”声，呆站在门后的顾之聊便收获了包厢里的人的瞩目。
原本应该还在聊天的人也顿时停下，视线全部集中过来。
要让当天包厢里的人说对顾之聊的印象的话，首先就是身材很高挑。
要知道这家酒楼的迎宾人员要求的身高是至少一米六五，但顾之聊比身边的迎宾还要高一个头多，怎么看也有一米七五往上了。
一头黑白挑染半扎起的长发，带着点混血感的眉眼，不知是不是戴了美瞳还是天生的，瞳孔边缘在灯光下泛着蓝色。
被她不带感情地垂眼轻轻一瞥，甚至会错觉已经步入冬日，迎面山间风雪凛冽。
黑色紧身短背心搭配皮质choker和一条细窄十字架银色长链，露出的瘦窄腰身挂着金属装饰的腰链，外面是一件颇具质感的银灰色廓形西装外套。
她环视一圈后找了个靠墙的空位置坐下，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左腕皮质表带的手表，右腕一串叠戴的手链手环，动起来叮当作响。
“那个，你好？”
这次联谊的组织者戚风开口打破席间自顾之聊坐下后异样的沉默，心里有些嘀咕唐岚这是找了个什么人过来，自己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本来这次是她组织的，自然每个人都认识只不过唐岚突然有事换了个人过来，她本以为唐岚听说沈清鸢临时要来，会把这次机会卖给某个想借此接近沈清鸢的人……等等，和现在的情况好像也完全符合。
难道这位也是冲着沈清鸢来的？
“顾之聊。”
顾之聊从进门开始大脑就一片空白，原本准备的300字全面严谨又不失诙谐生动的自我介绍最终只剩下了最本能的条件反射，被唐岚说是废话说多久都不带停的嘴巴，抹着珍藏口红的嘴巴局促地抿了抿，却被贴的唇钉扎了一下，最终只吐出干巴巴的三个字。
她找了最近的空位坐下后假装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实际上只是在机械性地滑动屏幕，无处安放的手指在上面焦虑地点来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