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们俩开始往回走,天色渐暮,拥挤的校园也松散许多,顺便听到什么有小孩在操场跳远用的沙池里尿尿了呀,什么市长也来参观了结果被同学以为普通家长让到后面排队呀,什么哪个哪个摊位赚了有五位数呀。
结果一看那个赚了五位数的摊位是老熟人肖格,虽然有比如电视台的明信片周边赚了六位数,但电视台人也多,分下来就不多了,肖格是个人摊位,可算得上挣得盆满钵满的。
他卖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斑马的笔,上面有厚泽的logo,就这样不起眼的产品,一天下来就赚了五位数,听说很多没买到的人加了他微信,还要预订。
“喂,你后悔不,没入股他。”要不然她就能分到挺多钱的,余珂胳膊怼了怼陆璟。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先答应了你,”陆璟表情没什么变化,“没有你我也未必就会加入他,加入他也未必会给我分多少钱,生意这件事说不定的。”
“我后悔啊,好多钱啊,都是真金白银啊,”余珂佯装扼腕叹息,“早知道我求他入股了。”
“他人之得非我之失。”陆璟静静地看着余珂演戏。
回到班上,余珂手里啃着陆璟剩下的零钱买来的棉花糖,把校卡甩给陆璟让她想吃什么自己去买,算还她耳洞和棉花糖的钱,就跑去隔壁班问刘妃临:“咋样啊咱,我看胥悦那帮文学院的卖杂志好像都赚了七八千。”
余珂收钱都麻木了,没怎么算过收入,连个大概的数都不清楚,手洗了几遍感觉还是一股钱墨味。
刘妃临不语,喜上眉梢,给余珂比了个3,林郁芝也在她的座位上眉开眼笑地看着余珂。
余珂:“三千啊。”
刘妃临摇摇头,眼中全是兴奋。
余珂棉花糖也不舔了,顾不上怕签子戳到人,跳了起来,拍拍她:“行啊,这么多。”
刘妃临神气十足:“那可不,咱摊位人气那么旺,全卖完了,后面还提价了,要不然真的忙不过来。”
林郁芝雅兴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我花了不少功夫设计的,自然产品也比别的摊位好。”
余珂摆弄摆弄手指:“那这样去掉成本,每个人也有七八千,太牛了。”
刘妃临朝余珂挤眉弄眼,余珂也乐得不行,这虽不是什么大钱,但靠自己赚来的滋味可不一般,估计在全校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刚刚对让陆璟没有入股肖格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她们仨商业互吹闹腾了几句,余珂就回班上把这个好消息公布给陆璟。
耳后传来刘妃临嘀咕:“如果薛蝉在就是我们四人组了,说不定还能赚更多。”薛蝉是她们三个加起来也比不过的好孩子,这是刘妃临母亲的评价。
林郁芝捂着刘妃临的嘴使眼色。
余珂啪一下甩着二班的教室门离开。
回到座位,陆璟还保持着余珂离开时的原样,校卡也在桌上一动没动,余珂笑意盎然地勾着她的肩:“喂,这次我们赚了有三万多呢,每个人可以分到的可不少呢。”
“是吗?那很好啊。”陆璟眉眼弯弯,双眼发亮。
“啧,你这什么反应,不够激情。”余珂还想着陆璟家境,有了这笔钱,听到应该会更兴奋啊。
“我大概算到了,所以谈不上什么惊喜。”陆璟还是一副古波不惊。
余珂立马不干了:“好呀,怪不得刚刚你愿意跟我打耳洞,原来是早就算好了赚了这么多钱想打个耳洞庆祝一下是不是?”
陆璟被余珂近乎无赖的逻辑无语到,瞥了她一眼继续写题。
胥悦这时候也蹦蹦跳跳跑来,身上还穿着他们文学院的专属院服t恤,浅蓝色波纹的工牌在胸口一晃一晃,嘴里念念有词:“这两天累死我了,我给文学院设计周边,还要督工样品,看看排版,忙得不可开交,终于忙完了。”
“哟,大文豪不仅会写文章,还会设计啊,我听说你们摊位卖得挺好的。”余珂打趣道。
“那可不,现在的人都是视觉动物,尤其是人来人往的游园会,谁会真的坐下来阅读,还不是要靠设计夺人眼球,”胥悦小脸一翘,双手叉腰,“要那些文学院的人之前排挤我,现在还不得因为我设计的东西卖得好,把我奉为座上宾。”
余珂知道厚泽官方社团部门总是免不了一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文学院的人之前为了得到“海都十佳中学生作者”的称号闹得不小,好像得到这个称号能评为市优秀学生,以后申请大学综评会有优势,胥悦这个单纯心思的女孩估计只是为了文学加入的,受了挺多不公。
话音刚落,司卫拖着疲惫的身体,揉眉心:“还算圆满完成,还有一点善后工作,过两天会把摊位的押金退回给你们。”
胥悦给司卫假模假样地捏了捏肩,一脸心疼,司卫作为学生会干事这两天才是一堆一堆的事情都需要操心,好不容易熬到游园会开始,大家都在逛摊的时候,连轴转的司卫终于能歇会,回宿舍睡了一下午。
“诶你们俩的耳朵,是刚刚打的耳洞吗?”胥悦手一指,“啧啧啧,背着我们搞这些。”
“怎?你和司卫也可以搞啊。”余珂一挑。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还有些不习惯,看着陆璟发红的右耳垂,在白皙的肌肤上极为显眼,心想自己的耳朵大概也是这样红肿吧,然后对上陆璟隐隐含笑的眉眼。
几人说说笑笑,聊一聊这两天的趣事,又投入到学习中。
余刘林三人拿着赚来的钱去外面酒店扒房大搓了一顿,顺便借着周末在关外的海边小住两天,一番折腾下来,刚赚的钱花去了大半。她们没提陆璟,余珂自然也不会叫上她,她们间不熟也怕叫了不自在,而且余珂怀疑陆璟抠门地天天自己带面条吃食堂的人怎么会出来跟她们吃饭。
这次选的酒店在海都的边角上,靠海,风景绝佳,以建造在悬崖上闻名,下楼就有私密性很好的沙滩,干净、蔚蓝,与隔壁的公共沙滩的脏乱拥挤形成鲜明的对比,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海平面上的夕阳,透过玻璃把扒房内的水晶装潢反射出淡淡的光辉。
黑色西装革履的侍酒师穿梭在大理石殿堂内,现代化精致摩登的设计和海边慵懒舒适的风格结合得恰到好处
林郁芝抿了口酒:“菜单和wine paring设计得不错,但这道菜很清淡,搭配La Fe R Rose的浓郁很不合,一个是很轻松愉悦的奶香,一个是复杂丰满的浴火重生。”
刘妃庭也尝了口,往座椅一靠:“果然还是krug不会出毛病,虽然没什么新意。”
余珂吃得很投入:“起码酒标挺好看的嘛,这道菜平平无奇的我反而觉得今日最佳,把柚子、柠檬、白萝混合在一起有种奇妙的口感,和海边挺应景的。”
主厨正在隔壁桌介绍牛排刀,还是同样的说辞,无非是什么这套刀具来自某某欧洲皇室御用啦,适合切什么什么牛肉啦,材质是多好多好的木头啦,设计是多么多么符合流线型啦。
余珂突然觉得有点无聊,味道肯定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她不由来的想起那天和班上一群人吃夜宵的时候,虽然只是点垃圾食品,却好像开心得不得了。
天哪上菜还能再慢一点吗,余珂有些不耐烦了,半个小时一道菜让她觉得资本家又在利用等待心理让她们觉得菜肴美味了。
吃饱喝足她们仨去外头转悠,离开酒店才发现往外走接近海都周边的小县城了,集市已经快样打样,菜摊上耷拉着发蔫的菜苗,很多背着箩筐背微微佝偻的老妇人以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印着喜羊羊大头贴上衣跑来跑去的小孩,不停地还有电瓶车鸣笛的刺耳声,余珂觉得没劲,打算回去躺沙滩上听听音乐吹吹海风,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住。
那人面前摆着一摊手工钩织玩偶,大红大紫的,形象也到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但吸引余珂的并不是面前的小摆件,而是那个妇人,如果她没记错正是那天家长会上陆璟的母亲。
余珂叫住正要往回走的刘、林二人,向那个妇人前走去,随意拿起一个把玩:“这一个多少钱。”
“这个八块。”陆璟母亲手指攥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
刘妃临凑上来瞄了一眼:“珂珂,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余珂端详了一会,在心里掂量着,嘴上念叨:“还好,拿回去送同学呗。”
“都包起来吧,我全买了,一共多少。”余珂把手机掏出来扫码,没理会那两人的不解。
陆璟母亲很惊喜,带着点难以置信,动作很快的拿个袋子一股脑装了进去,好像生怕余珂反悔,听到收款声了,才大胆起来,透露出邻家大嫂的熟络:“看你这校徽,是厚泽的?”
余珂身上还披着懒得换的校服外套,浅浅地答应了一声:“嗯。”
“好巧好巧,我女儿也是厚泽的,今年高一,还是年级第一呢!”陆璟母亲脸上洋溢着兴奋,整个人活络开了。
余珂不愿多攀谈,只是点点头,心想坏了,果然见到刘妃临一脸古怪的神情:“你是陆璟的妈妈?”
“啊呀!你也认识我女儿?莫不是是同学?正好我叫陆璟从楼上下来给你们打个招呼。”陆璟母亲一副立马要冲到楼上的架势,余珂连忙叫住。
刘妃临语气很低,阴森森地问余珂:“你知道那是她妈?你故意买的?”
余珂自知瞒不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无懈可击的笑容,是的呢。
刘妃临语气更低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做起了慈善,我是说你怎么会突然买这种东西,还买这么多,就算是要送同学网上买点盲盒就是了,怎么会买这种路边摊。”
余珂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一语不发。
刘妃临压低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好事不留名了?人家也不知道你这样做过,更何况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余珂想表示对方也不需要她帮一世,凭陆璟的成绩高考完自然不会缺钱,但考虑到刘妃临诡异的态度,余珂还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妈,饭快做好了,来吃吧。”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诶小璟来的正好,这是不是你同学——”陆璟母亲把摊子收好指着她们仨。
余珂拉起刘妃临和林郁芝就跑,默默祈祷陆璟没看到她正脸。
都是一个班上的,更何况还是同桌,自然一个后脑勺都熟悉得不得了,余珂暗自腹诽早知道戴个假发出门了,不,再来一次她绝不会踏进这个地方一步。
一路上余珂不敢回头,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直到回到酒店才缓上来,一起懵逼的还有刘妃临,反倒是林郁芝笑得喘不上气来,全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调笑。
“你东西都忘拿了。”林郁芝捂着嘴娇笑。
呵呵,余珂当然知道啊,她跑到一半就想起来了,这不没东西跑得快嘛,她总不可能回去再拿吧。
“其实,你跑什么,不跑也没什么呀。”林郁芝还是没放过余珂。
呵呵,是没什么,但总有种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偷感。
可能余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下这些自己完全用不着的东西吧,可能照顾陆璟的自尊吧,可能她心善见不得同学天天吃素面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