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长臂从身后揽住他,不由分说地把他的头按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他靠了一会儿,头晕的感觉好些了,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起,郁淞香草味的信息素钻进鼻尖,时既迟莫名有些烦躁。
这Oga真够浪的,阻隔贴都不好好贴着。
若是仔细观察旁边的人就会知道,郁淞的阻隔贴贴得好好的,香草味信息素只有他能闻到。
把郁淞推到一旁,时既迟在认证系统刷了脸,舱门缓缓打开,他又嫌开得太慢,抬脚狠狠将其踹开。
“上将大人,”闻声赶来的士兵因看守不善而瑟瑟发抖,把目前得到的情报全部给时既迟汇报,“据分析,被劫走的人信息素等级都是A级及以上,我们的监测系统追踪到茨哈星,就显示手铐被他们销毁了,查不到对方的身份。”
时既迟冷眼审阅着光屏上浮现出的数据,星图上一条红线描摹着战俘逃跑的路线,从弥顿到茨哈,他们几乎是一路直行,丝毫不担心被人抓到一般猖狂至极。
他的脸严肃起来,尽管他身上穿的只是休闲的常服,但习惯性绷直的脊背比谁都挺拔,站在其中,一股子领导气质凸显出来,足够威慑到在场的所有人。听完汇报,他眉心轻皱一下又迅速舒开,转眼望向其他囚室里攘袂切齿的战俘:“剩下的人审了吗?”
“审过了,”下属说,“他们像是完全不知情,还骂我们恶人先告状。”
从士兵们的议论里,据说剩下的劣等战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午休轮班的时间,A级以上的战俘便像人间蒸发一样。而面对联邦的审问,他们怒目圆睁,指控联邦动用私刑,把他们亲爱的战友掳走,却反过来说他们勾结外人意图越狱。
听起来确实群愤激昂,但时既迟并不因此认定他们无辜。
“接着审,盯紧点,有什么异常随时汇报。”
“是。”下属领了命,如释重负地退下。
时既迟抬脚走进控制室,里面围坐着军团的数据架构师,他们对着巨型光脑挠破了头,尝试着写了无数个代码,却无法找出入侵军部系统并篡改指令的人。
抱手站在一旁待了很久的郁淞忽然动作,他迈着长腿三两步跨到座椅旁边,随机挑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架构师,敲了敲控制台:“让我坐一下。”
架构师转头观察时既迟的表情,确认上将大人没有反对之后,忙不迭从座椅上爬起来:“郁先生您请。”
眼见郁淞毫不客气地坐下,几个架构师互相对了对眼神。
要是昨天以前,他们才不会把这个Oga放在眼里。毕竟前七个Oga没有一个不是待几天就哭爹喊娘要回家的娇气鬼,上将大人对Oga们更是不屑一顾,他们以为郁淞也会如此。但上将大人征战回来之后,传言里就说,时上将跟郁先生关系突飞猛进,短短一天之内就从拥抱到约会做了个遍。刚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好像传言没错。
上将大人的人,他们哪敢招惹。
纤长的手指在按键上轻扣,郁淞垂着眸,睫毛被光屏映出亮色,他似乎是回忆了一下,向架构师们询问道:“我记得,监测手铐是连接了军部系统的对吧?”
“是的。”架构师异口同声回答。
郁淞胸有成竹地勾起嘴角,手指迅速有力地敲击着键帽:“那就没问题了,我会。”光屏上浮现出他敲下的一行行代码,刷新的速度甚至比不上他写代码的速度。
余下众人皆面面相觑,郁淞写得太复杂,他们看不懂。他们都是联邦最杰出的架构师,连他们都看不懂的代码少之又少,更大的可能性,是郁淞在装神弄鬼。
但是,图什么呢?
时既迟单手搭在郁淞身后的椅背上,他对数据架构略有涉猎,粗略地扫了一眼。专业架构师都看不懂的代码,他自然更不会理解。
视线从光屏移向郁淞的脸上。
他从未正眼瞧过郁淞,所以对方的长相,他向来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郁淞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能认得出来,但一旦闭上眼,他想不起。
此刻控制室的昏暗给他创造了观察对方的极好条件。一眼看去,郁淞的脸没那么硬朗,就跟普通的Oga一样,没什么特别。但仔细观察,他的身高体型乃至绷着的每一块肌肉,都跟Oga搭不上边,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力量感,是华夏星那样秀气、刚柔并济的长相。
郁淞敲下最后一个字节,发出“啪”的键盘声。时既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过于久了,久到郁淞早就察觉,无声地享受着这场充满审视的打量。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额前的碎发垂到眉间,微眯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时既迟:“被我帅到了吧?”
时既迟默不作声收回视线,没来得及看光屏上显示出来的东西,随口嘲讽道:“我看你是想提醒你,忘了挂虚拟IP。”
郁淞果然猛地坐起,下一秒,他反应过来,指着光屏上追踪到的地址:“不用挂,他们追不过来。你看,查到了。”
时既迟这才抬眼,光屏上解析出来的地址连接到星图上,在某个区域圈出方正的形状。它的中心写着四个字,“里赛军区”。
那是蔚珩元帅的地盘。
几个架构师瞠目结舌,纷纷询问郁淞是怎么查到的。郁淞好为人师:“监测手铐除了监测信息素之外,也可以测出被囚者的生物电信息。每个人的生物电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架构了个新的模型,在全星际范围内搜索对应的电波,发现他们最后停留的地方,都在这里。”
确认战俘被劫到里赛军区后,他入侵了对方的防火墙,访问他们还没来得及删掉的操作日志,就看见他们篡改了军团的囚禁指令。
几个架构师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怎么查都追踪不到,原来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但仅靠分析生物电就具体定位到某一个人身上,技术太难,他们就算知道大体方向,也写不出具体的程序。
生物电分析原本是一项新兴的技术,后来因为涉及隐私等各种伦理道德因素,被星际联合会明令禁止,所有开设此项学科的学校都被迫叫停。
郁淞一边解释,一边求夸地朝时既迟挑眉。
时既迟对不属于他专业范围内的事情兴趣不大,没注意听他们的技术交流,只是望着光屏上标记出的地方:“知道了。”
蔚珩元帅吗……
时既迟沉思。
他和蔚珩只是一起开过一两场会的交情,彼此并不熟悉,要把手伸到蔚珩的军区,对他来说有点困难。
霍奇森是蔚珩的卧底,一旦被他知道时既迟注意到元帅,势必会打草惊蛇。
舱门旁的监视器弹出一则申请,门外的士兵等着,说是找时既迟上将。
时既迟走出舱门,候在一旁的士兵便迎上来,低眉顺眼道:“上将大人,邵司令在催您交检讨。”
检讨?时既迟早忘到一边,若不是听见士兵提起,他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不过想起来是一回事,时既迟压根没打算写。他狂傲地仰起下巴,泰然自若道:“不交,让他滚。”
“是。”士兵见惯了两个领导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自动把时既迟的话翻译成上将大人还需要时间,拖着拖着邵建章便会忘掉。
见士兵马上走出监狱,时既迟叫住对方。士兵被吓得腿都软了,不情不愿转过身,挤出一个营业式的微笑:“上将大人您……还有事吗?”
“把校尉级的军官都叫过来开个紧急会议,十分钟之内给我到齐。”
*
“一群废物。”圆桌被巴掌拍出巨响,整个会议室的人跟着桌面一起颤抖。
头顶的灯光白得晃眼,一水儿的军团制服中,衬衣长裤的时既迟格外突出。他板着脸站在众人面前,双手撑在台面上,略俯身,背弓随他的动作凸起,把越狱者的信息投影到光屏上来回滚动。
“几个人都看不住,”时既迟尖锐地目光从人群身上冷冷扫过,“联邦养你们有什么用?”
没人敢答话。一群人像小鸡崽一样抱团发抖,垂着头几乎能把桌面盯穿,祈祷大发雷霆的上将大人能早点消气。
恐吓完下属,时既迟收起神色,调出星图,标记出监测手铐被销毁的茨哈星。
“莫尔斯,带两队人去茨哈附近仔细搜查。”
听他交代完任务,众人不免松了口气。上将大人威压太强,仅仅是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都会被强大的气场逼到窒息。
他们都等着时既迟宣布散会,然而并没有等到。时既迟又说,军团的防火墙系统坚不可摧,外来的攻击者再强也不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入侵且篡改指令。
“除非……军团内部出了内鬼。”
此话一出,刚有点放松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尽管知道自己清白,也担心时既迟把注意力放到某人身上,无从辩解。
霍奇森低着头,偷偷掀起眼皮朝上看了一眼,没想到就这样跟时既迟对上视线。
!!!
他做贼心虚地垂下头,却被时既迟点了名字。
“霍奇森上尉。”
所有人朝他看来,目光如炬,就像是看出他是那个内鬼。他迫不得已抬起头,佯装无辜疑惑的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上将大人?”
时既迟逼视着他,眸光被卷长的睫毛掩去一半,像个认定了猎物的狼王。
霍奇森抑制不住地淌出冷汗,时既迟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揪出来的时候,上将大人忽然笑了,唇角勾起温润的弧度,仿佛刚才那个威风凛凛训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交给你来查吧。”
霍奇森如蒙大赦。
*
军团的树林里有一片监控死角,不少易感期的Alpha在这里滥交,时既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已过军团宵禁时间,万籁俱寂。灌木后却藏着个身材彪悍的人,满身肥硕的肌肉,被路灯映照出的肤色发黑。他警惕地望望四周,才打开光脑,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人,跟对方拨打语音通话。
“是的,时既迟应该没看出什么。”四下无人,他才敢直呼时既迟的名字,“他刚刚在军部会议上大发雷霆,还派了亲信带队去茨哈搜查。”
时既迟在会议上发的火,在他看来就是无能狂怒。
“是吗?”通讯对面的男人嗓音低沉,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听得人感觉鼓膜都在震动:“继续盯着。”
“是。”霍奇森答话,紧张地左顾右盼,弯下身子,贴着灌木丛边缘跑出树林。
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脆响,时既迟藏在树丛后,关掉录像。耳朵微动,灵敏地分辨出这个声音来自与霍奇森不同的方位。
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时既迟先他一步转身,抬起手刀横着砍向那人的脖颈——
那人用胳膊接住这一击,反手抓住时既迟的小臂,把他往身前带。
“嘘,是我。”郁淞捂住时既迟的嘴,警觉地盯着刚走开不远的霍奇森。两人藏在树后的阴影里,互相只看得清些许轮廓。
视觉受到压制的时候,听觉和触觉便显得灵敏。捂在嘴上的手掌略粗糙,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Oga。四周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夹杂着细微的虫鸣。
手背被时既迟鼻尖的温热气息喷洒上去,郁淞只觉得头脑发麻。见霍奇森彻底离去,郁淞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时既迟。他感受着对方的呼吸,终于心念一动,用大拇指磨蹭着刮过温软的唇瓣。
夜色之中,他看不见时既迟拒绝的表情,也没有感受到对方有推开他的意思。心跳不安分地调动着他的理智,他低下头,向时既迟靠近。
四片唇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时既迟捏住了郁淞的下巴。探照灯恰好转到此处,映亮他们的半张脸。
时既迟把郁淞的脸转向一侧,从后者与树干之间脱身出来,纯白的衬衣被强烈灯光照得像层轻透的薄纱,时既迟的身体毫无保留地被映照出来。
胸前的布料被全部塞满,没有一点透光。郁淞目光下移,只见时既迟腰身极细,与衣料之间的大片空隙被白色灯光填充。探照灯一点点挪开,他的影子便一点点偏移,像天上明净的白月,被黑云缓缓遮挡,却更让人心动。
“看够了没。”时既迟语速缓慢,他刚从一阵头晕目眩里缓过神来,就看见面前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他拆吃入腹。
郁淞乍然回神,下意识道:“抱歉。”反应过来想改口说不够,但被他及时止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挑衅上将,这次道个歉,说不定会让时既迟对他改观一下。
“刚才的事……”时既迟果然没有追究他紧盯不放的行为,顿了顿,后面的话不用补充,郁淞一听便猜到他的心思。
“什么事?发生什么了吗?”郁淞假意环视一圈,双眼露出茫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戏太过了。
时既迟没忍住瞪了郁淞一眼,但对方这个举动足够让他明白,郁淞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忽略掉对方过于夸张的演技,时既迟拍了拍郁淞的肩:“跟我走。”
从低等军官宿舍区背后绕过去,穿过一小片灌木丛,一座独栋的别墅矗立在黑夜里,雕篆复杂的黑漆大门两侧挂着悬浮在空气里的壁灯,下方分别站着一位护卫。
这是郁淞第一次涉足时既迟的私人领地。院子里除了草木以外,就只剩下几个来回洒扫的机器人。
跟房子主人一样的性冷淡风。
时既迟没有理会护卫兵震惊八卦的眼神,径直领着郁淞走进他的房间。悬浮灯球在开门的一瞬间亮起,为两人指引方向。
“老公你这是……?”郁淞表面迟疑,内心却开始摩拳擦掌。
时既迟往他身下瞥了一眼,眉梢挂上嘲讽的笑意:“想都别想。”他单手撑在房间内的大型光脑前,启动电源之后,对着郁淞拍了拍桌面,语气自然得像在使唤一只听话的狗,“坐。”
郁淞闻声抬步过来,坐在时既迟拉出的座椅上,仰视着时既迟。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时既迟的领口微垂,却一定要把纽扣全都扣上,颇有几分禁欲的诱惑感。腰间的衣料全都顺着时既迟俯身的动作往下垂落,唯有胸前那一片,依旧昂首挺立,被撑得鼓鼓囊囊。
调试完设备的时既迟察觉到他的视线,几不可闻地“啧”一声,抬手掐住他的后颈,算是一种警告。
郁淞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听见时既迟说:“帮我个忙。”
上将大人向人求助的样子也高高在上的,却让郁淞想在某种地方,让他红着眼,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