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被一团深紫色的雷电领域占据，轰雷几乎劈裂空间，易知著笑得不行，蔺秦二人也走了出来。
蔺越青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谁知下一秒雷域里竟传出熟悉的清冷声音，混着雷声，有些朦胧不清。
“中午没吃饭么？不痛不痒的。”
“真是不走运，15%的概率看来没成功啊。”林饮霜低声叹息道。
“这……这不可能啊！”易知著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猛的后退了两步，“他明明还在这片空间里……”
“算了吧易师弟……”蔺越青垂眸看他。
“我才不！法宝！他一定用了某种法宝！对……我不信他比我东西多，我只要耗尽他法宝的能量就好了……”
眼看雷云即将消散，他将本就不多的光球都拿了出来，刚开始还一个个扔，后来发现还是没用。
“还有吗？”
“嗯，不错。”
眼看十个只剩下三个，他陷入了沉默，又拿出了其他法宝。
“我也来！”
秦月瑶拿出一个红色的剑阵盘，注入了灵力，对易知著道：“知著二师兄，我们一起来！”
“不可！”
蔺越青准备阻止，可二人一意孤行。
无数剑影从天空降落，混杂着雷声，令人胆寒，这下里面总算没有讨人厌的声音响起了，二人都准备击手相庆了，然而上扬的唇角还没降落，瞳孔就猛地大睁。
“秦师妹，你头顶是什么！”
“知著二师兄，你头顶也……”
下一秒，二人身形一晃齐齐趴在了地上，猛地呕出一口血来，神情痛苦又挣扎。
易知著被头顶雷云对着劈在地上翻滚：“呃……为什么陨雷在劈我啊！”
“这是为……咳咳……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剑阵！该打的不是我啊！我的防御法宝怎么没作用！！！”秦月瑶尖叫着扭曲。
一双洁白的履靴从烟尘雾中走出，衣不染尘，洁净如新。
林饮霜看着地上打滚的两个人，微微弯下腰来，轻轻抿唇，故作关切。
“你们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易知著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仇人无伤出现，心头一怄，竟是气晕了过去。
秦月瑶愤恨地瞪了他一眼，疼晕了过去。
直起身子，目光一瞥向蔺越青，竟捕捉到他眸中一丝未散尽的痛快之情。
这人也有故事啊。
敛起目光，林饮霜故作什么也没察觉，抬脚朝那边走去，蔺越青没敢拦。
“什么……怎么会……”
看见自己两个徒弟的凄惨模样，想到之后一定会被门派内和其他人问责，柳凌天红了眼，竟然不顾受伤的可能也要回头去。
不着痕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寻，林饮霜选择笑对人生。
“兔崽子，我要你死！”柳凌天也顾不上那到底是什么能力，他元婴期全力一击一定能打破他的防御。
林饮霜如同在欣赏风景一样兴奋地直面着眼前场景。
和先前那奔着他后心而来时一样的万钧剑气，不过这次来的不是虚幻剑影而是实体，柳凌天执剑气势更盛，金色灵力仿若实质，割裂空间，顺息而至。
Mr.柳，人品时间到。
“噗——”
剑意被无形力量化解消弭于无形，一大口血却从柳凌天唇边喷出，他半跪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毫发无伤的白衣身影。
方才的那一招柳凌天使出了全力，哪怕返还50%那也是实打实的真伤，被狠狠刺了一剑，几乎当场就站不住了。
眼看柳长老已经失去了威胁，摸不清林饮霜这是什么东西之前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林饮霜没停留在原地，快步走到寻身边，面对这个甘愿舍命出手相救的人，神色柔和下来，声音轻如坠羽。
“你没受伤吧？”
寻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快来让我看看你手……”
林饮霜拿着寻乖乖递上来的左手，血都干了，越看越心疼，连忙消毒从背包里找出伤药和纱布给他裹上。
“另外一只呢？”
“没受伤。”他摇头。
“其他呢？转个圈来我看看。”
寻乖巧地转了个圈。
林饮霜彻底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这是大还丹，这是回春丹，这是妙灵丹，都是上品，药性我了解过不会冲突，你现在马上立刻全吃了……”
“额要不要我先各吃一个？保证没毒。”
“不用。”
听着这些话，柳凌天顿感郁结于心，又吐出一口血来。
看着寻把丹药都吃了，林饮霜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既然如此……收拾收拾该回家了。”
捡起路上方才柳凌天丢下的储物袋扔进背包等会再看，林饮霜走到那边三个倒下的人旁边蹲下，触及一层薄薄的结界。
如果没有这层结界的保护，他们早死在方才大战余波中了。
没只保护一个人，他还是心软了。
撤掉一次性法器的结界，那龟壳状的法器出现在林饮霜手上，应声而裂化成齑粉。
不过……怎么还有一层结界？
不会是……！？
他抬头，见那颀长的黑衣身影慢慢走过来，看不出表情，打了个响指，面前那层淡紫色结界也瞬间消失了。
突然感觉自己的结界应该是没用上的。
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谢谢。”
林饮霜垂眸说道，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心都颤了颤。
从手中药瓶中拿出治疗的丹药，小心翼翼地将那瘦弱的布衣女孩扶起，又拿出些水喂她服下，心头五味陈杂。
再次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确信自己真的不认识“寻”这个人。
差点命都不要了来帮他，图什么呢？
不想内耗，于是林饮霜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作为回报？”
那边沉默了很久。
“不知道。”
“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
“唔……”
寻看着他腰间玉佩，似笑非笑：“那就这枚玉佩？”
难不成这块可爱的“暖心佩X”真是什么好东西？人人都争抢着要。
……罢了。
林饮霜垂头注视玉佩良久，终究还是抿了抿唇，伸手摘下放在掌心，直直往头顶一举，开口如同壮士断腕般果敢：“给你。”
“骗你的，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
“再说吧。”
“嗯？”
“想到再说。”
丹药见效快，没一会小姑娘就醒了过来，看着地上那两个倒地的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抬头环视面前的满目疮痍，估计也有点懵。问她如何了，叫什么名字，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饮霜这才发现她头发上有根被压扁的狗尾草，突然想起“插标卖首”这个词，心中很不是滋味。
将那根草从她头顶拿下来，在指尖被灵力冰冻复而化成齑粉。
女孩呆呆地盯着那棵草消亡，忽然泪盈于睫。
连忙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朝着地上一跪，不停磕着头，脏污把剩下的干净地方也染了个黢黑。
“仙长，谢谢您救了我！我叫单招娣，请您收我为徒吧！我求求您！我求求您……”她不断重复着，磕头的幅度几乎快把整张脸埋进尘泥里。
这……
林饮霜下意识仰头看寻的反应，发现对方比他还茫然。
“不要磕头，你先起来吧。”
他想要扶起那瘦弱的布衣小女孩，那孩子却怎么都不肯起来，几乎是哭喊着：“我能挑水我能劈柴我能做饭，其他不会的我也可以去学……！求求您收我为徒吧！只要您收我为徒！我不想回去了！”
“你要是继续磕，我就马上拒绝你。”
那女孩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脸上脏兮兮的，就和姚叶那时候一样。
林饮霜默念着新学的清洁咒，女孩身上顿时焕然一新。
说实话，今天应该算是把青山派秦易两家得罪了个利落，还不知道会不会给门派使绊子，不知道未来如何，前方是否是泥潭，林饮霜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转念一想，和青山派这种门派势力交恶只分0%和100%，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
看着女孩红肿却充满希冀似亮微亮的眼睛，再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反正跟着清风派会吃苦但可能不会一直吃苦，回原生家庭里去就有一辈子吃不完的苦，说不定还不能完整地过完一辈子。
两害相权，还是跟他回去吧。
林饮霜轻轻扬唇：“那你就是我第二个徒弟了，等会跟我一起回山上去吧。”
女孩激动得差点落泪，差点又想磕头，急忙忍下，嘴唇不住嗫嚅着：“谢谢仙长……谢谢师尊！”
“别磕，不然我会生气的。”
女孩一下顿住，克制着哽咽点点头。
“唔……不过你得改个名字，这名字太恶心了。”林饮霜伸手点了点下颌，琥珀色的浅眸转了转，忽而视线定格，眼前一亮。
桃树虽然被摧毁了，但在结界的庇护下，一部分落下的花枝还毫发无损。
挑挑拣拣出一支目之所及中最完好的桃花，他小心又细致地抚去花瓣上沾染的尘埃，指尖残留余香。
将那支花插在了女孩乌发之间，那双清澈的黑色瞳眸中有惊讶和欣喜。
“女孩子，头上要戴花才更漂亮。”
林饮霜温声，眸中是含蓄笑意：“这是桃花……”
“以后，你就叫单桃吧。”
他说。
三人趁着传送阵被青山派封锁之前回到了清风山。
站在山脚下，林饮霜牵着小孩子的手，抿唇问：“要不要上去坐坐？”
寻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家就住附近吗？”
“差不多。”
“那给你的丹药记得按时吃。”
“嗯。”
“……”
林饮霜没忍住，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今天也是巧合吗？”
寻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敛眸，淡淡道：“大概吧。”
“。”
恭喜这人在多说话挑战中获得倒数第一的好成绩。
于是转身朝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