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辛溜进去蹲在最旁边的彭翰身后，台上的女人没有注意到她，依旧在上面唱她们的戏。
她小心将手移动到彭翰身上，轻轻掐了他一下。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看着台上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睛无神看着女鬼咿呀唱戏，半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宁辛。
宁辛手上的力气加重，把她自己的手指都捏痛了，彭翰才有一点反应，宁辛趁他还没见叫出来之前快速用气声说：“别叫！你们被女鬼用唱戏声控制了，引到戏楼里听戏，你旁边的人也不知道清醒没有，你想办法把他们掐醒，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况，千万别让女鬼发现我们是清醒的。”
彭翰想要点头，看到台上诡异的伶人，想起宁辛说的话强行把马上要点下去的头抬起来，小声嗯了一下。
看他开始掐身边的胡春玲，宁辛略微放心一点，她上一次一进来戏楼就变成了火灾现场，还没看过这里正常是什么样子。
她想换个地方再看看有没有新发现，一转身就和女人面对面撞上了，精美的戏服盖不住她身上的味道，浓烈的烧焦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直直冲进宁辛鼻腔里。
“我就知道你醒了。”
女鬼话不多说，伸手往宁辛的胸前掏去，想要挖她的心，“既然你醒了，那就和他们一起死吧！”
她话音一落，站在台上的三个女鬼就朝还没回神的几人冲过去。
宁辛蹲在两排凳子中间没办法躲开，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她直接站起来踩上凳子往旁边扑去。
还在小心掐胡春玲的彭翰一脸懵，不是说要苟着吗？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女鬼盯着宁辛，她到什么地方就跟过去，紧追不舍，宁辛刚躲过她的利爪，旁边三个女鬼就围了上来，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胡春玲一直不醒，彭翰着急起来，也不遮掩着了，站起来就给旁边的几人大巴掌，除了胡春玲，他最多就只敢用力摇晃她了。
“姐，胡姐，你快醒醒吧，打起来了！”
“行了行了别晃了，再晃我就又晕了。”
彭翰听见胡春玲的声音，如同天籁，“太好了，姐，你终于醒了！宁辛……”
胡春玲打断他解释的话，她只是被控制了，周围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你带着贺小平和林周周他们先离开。”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被女鬼追得到处跑的几人拉到门口，叮嘱他们赶紧回去，千万别脑子一热要去其他地方逛，“我可没本事马上出现在你们身边救人。”
彭翰疯狂点头，拉着两人就跑。
“杨元怎么办？”
钱蔓看了一圈，杨元被鬼追得到处跑，也没看见他出去，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管他呢。”
胡春玲没义务去找他，“人各有命，我们现在要是不去帮宁辛，她也快没命了。”
她跑上去帮忙，钱蔓又在戏楼里四处翻找，希望能找出什么线索，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后台，因为她刚才突然想起了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发现的那个凹槽，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宁辛被女鬼逼上了二楼，她不断往后退，腰靠上了栏杆。
女鬼见她无路可退，鲜红的嘴角勾起，“你倒是跑啊，我看你能……”
她话都没说完，就看见宁辛一跃而下，抓住绑在栏杆上的瑜伽带从二楼跳了下去。
瑜伽带不长，正好让宁辛离地半米，她松开手掉落下去，在地上翻滚一圈，毫发无损站了起来。
钱蔓刚找到凹槽里的东西跑出来，看见宁辛摔下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幸好没事。
她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到胡春玲身边，给她展示自己找到的东西。
“你们是被丽娘烧死的可怜人吧？”
胡春玲不知道宁辛为什么要提起丽娘，对面的女鬼一听见这个名字眼睛都红了，她挪动脚步走到宁辛身边，“你要不换个话题？”
“你们也知道我们是可怜人？从前柳少帅被她迷了心智，竟然把我们锁在牡丹亭用火活活烧死。好不容易有好心人把她封印，过不了多少时间她就能消散了，又来了你们要帮她解除封印？”
女鬼眼睛里流下血泪，声嘶力竭控诉天道不公，“这些年也有好事者闯进来，全都被花园里的傻子吓跑了，害得我们姐妹几个都没有吃的填饱肚子，好在你们来了。”
“你们没有杀过人。”
见宁辛相信她们，女鬼愣了一下，马上脸上的表情更加凶狠，“你以为你凭一句话就能让我放过你？别做梦了！”
“我相信你们，你们绝对和丽娘不一样，我们也不是来帮她的，我们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当然不相信女鬼不会杀她们，但是从进入牡丹亭，除了丽娘和管理员似乎就没有恶鬼了，她怀疑封印丽娘的天师有点本事，把怨气滔天想要杀人的恶鬼都超度了。
胡春玲一点都没减少防备，看着女鬼身上烧焦的痕迹逐渐褪去，变回正常人，她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打嘴炮还真有用，我还以为漫画里都是骗人的。”
杨元蹲在角落，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戏楼，差点被吓死了，趁女鬼去追别人的时候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好，每次女鬼往这边看都要吓死他了。
本来以为宁辛她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期待。
看见女鬼居然停下了，他心里失望一下，“没事，她虽然没死，但是还是给我提供了对付这些女鬼的办法。”
杨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他遇见女鬼之后把它们说得痛哭流涕，没注意到宁辛又开始说话了。
“打嘴炮当然没用。”
宁辛诧异地看了胡春玲一眼，“是我用了道具。”
在昏黄的灯光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色发灰，鬼婴回到宁辛肚子后，她暂时会成为鬼母，在这个时候所有鬼都会对她有一种母亲一样的亲切感。
刚才开口之前她就唤醒了鬼婴，进入了鬼母的状态。
“你真的想知道？”
宁辛点点头，微笑着张开双臂，“当然了。”
所以把你的故事都告诉妈妈吧，妈妈会帮你解决一切困难的。
女鬼看着宁辛，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妈妈，她不由自主就开口了。
“丽娘，她是个恶鬼！从前她只是牡丹亭最不起眼的一个伶人。可能是才子佳人的戏听多了，她居然幻想自己是牡丹亭里的大小姐，整天就去缠着来听戏的贵客。好多人被她纠缠得再也不来牡丹亭了，班主很生气，把丽娘打了一顿赶出去。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回来之后竟然模样大变，成了最美的人。丽娘回来之后不计前嫌，愿意留在牡丹亭唱戏，还引得柳少帅对她倾心。班主高兴得不得了，她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丽娘院子里的下人经常失踪，班主也不在意，什么都由着她，即便是牡丹亭里流传着丽娘容貌大变的原因是换了别人的皮，用人血沐浴是害怕身上的人皮腐烂也毫不在意。”
女鬼说着说着浑身开始颤抖，她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就在这之后发生了，“起火那天，柳少帅打着过生日的名头，邀请了好多人来，一开始我还在高兴那天的赏钱肯定不少，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把大门锁起来，放了一把火把牡丹亭烧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浑身是火，痛不欲生，看见有人质问柳少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说了一句话。
“能在丽娘容颜永驻上出力，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宁辛挑了挑眉，没想到从女鬼嘴里说出来的故事竟然是这样的，“你们见过管理员吗？他怎么会帮着丽娘做事？”
女鬼摇头，“牡丹亭大火后没多久他就出现了，花了大量钱财重修牡丹亭，我以为他是从前的客人，还想去看看他是谁，可那张脸我从来没见过。”
一百多年前到现在，管理员至少一百岁了，把自己的生命花在牡丹亭和丽娘身上，宁辛心里浮现出一个人，似乎只有他才有可能。
与此同时，胡春玲用钱蔓找到的钥匙打开了匣子，里面放着两张纸，第一张人血沐浴可改换容颜，第二张献祭人命可容颜永驻。
“这是你们从房间里偷的？”
站在最前面的女鬼后面的女人和她们死相不一样，脖子上狰狞的刀痕讲述着她是怎么被一刀毙命的。
“我这叫拿的！”
胡春玲莫名有些心虚，她居然被主人发现去房间翻东西了，她怀有一丝希望问：“怎么，这是你们藏起来的？”
女鬼点点头，“这是我在丽娘房间发现的，牡丹亭大火那天我正好不在戏楼里，看见出事之后偷听到柳少帅说的话，就想去丽娘房间里找点值钱的东西逃跑，结果被发现了，死前我把东西藏到了房间里，他们不知道我找打了这两张纸，只以为我是来偷东西的，我也没受什么折磨，干脆利落死了。”
胡春玲默默吐槽，感情她也是偷的。
牡丹亭大火那天的惨状从她们只言片语里就可以看见，宁辛见她们默默垂泪，还是问了出来，“牡丹亭里有人还活着吗？”
女鬼沉默片刻应了一声，“没人跑得出去，可是就在前几天婉娘赎身离开了，听说是去江南寻亲了，也不知道她晓得我们的惨状后会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