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许惟大半夜被窗外的雷鸣声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掀开床帘看向窗外,一道闪电在一刹那间照亮了整间宿舍。
其他舍友都还在睡觉。
许惟坐着发愣了一会儿,随后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然而半小时过去,睡意不增,反而越来越清醒。想起第二天满课,许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刷视频。
点开某短视频平台,推送的第一条视频是一条营销号。
窗外电闪雷鸣,屋里许惟面无表情地听着营销号瞎扯:“今天是七十七年一遇的七星连珠,在古时候,人们会认为这是‘天命’的象征,如果你晚上走在路上看到天空中有七颗闪闪发光的星星连成一条线,赶快拉上你的好姐妹一起许愿……”
就这天气,能看见一颗星星,许惟期末挂科。
拇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困意来袭,许惟看了眼时间。
妈的,六点,最早一节课在早上九点。
内心正骂骂咧咧,许惟随后突然就失去意识,手机砸在脸上都浑然不觉。
“小侯爷醒了!老夫人!侯爷!小侯爷醒了!”
许惟脑子嗡嗡作响,他暗骂哪个孙子趁他不注意给他后脑勺来一下,接着露在被子外的手被人握住。
许惟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然而片刻后,又缓缓闭上。
许惟:起猛了,看见我我太奶了。
他当然不知道他太奶长什么样,只是床边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太过慈祥,许惟怕她下一秒搂住自己大哭:“我的孩子,你的命怎么就真惨呐!”
“小少爷,您都睡了三天了,老夫人和侯爷要急坏了。”一道焦急的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许惟再次试探着睁开眼睛,脑子里把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干过的不是人的事儿回忆了个遍,确认除了小时候把妈妈的口红当蜡笔画画嫁祸给自己家的狗之外,没有比这更缺德的事之后,这才深深突出一口气。
好歹是二十一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三好青年,他阅网文无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觉醒来穿越了,这不算什么。
顶多有点心梗。
但是!别人穿越都有系统,金手指,他凭什么什么都没有!
思索片刻后,许惟迷茫地眨眨眼睛,开口说话却声音沙哑:“你们是谁啊……”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霎时僵住,一个十分健壮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许惟不知为何对他有种天生的畏惧,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中年男人声音沉稳:“归韶,你不记得我们了?我是你爹啊。”
许惟:……你放屁,我从小就没爹,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的。
握住他手的老夫人见他摇头,少年目光中满是警惕和陌生,她泪水挤满眼眶,也顾不上什么端庄,一下子把许惟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发丝:“老天爷啊,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许惟:……我是什么来着?男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自称是他爹的男人上前来安抚老夫人:“娘,您注意身子,归韶他大病初愈,难免有些犯迷糊,兴许过两日便能好,您可不可过度伤神啊。”
嘿!这人说他脑子不聪明!
但许惟无心顾其他的,他被老夫人的哭声吵得眼前发晕,只得先安抚她:“奶奶,您别哭了……爹……他说的对,说不定过两日便想起您了,但您要是哭坏身子,那孩儿要自责坏了。”
因着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许惟从小便深受邻里老人家的喜爱,总能把人逗的合不拢嘴。
老夫人拿着绣花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皱眉问一旁的丫鬟:“张大夫呢?怎的还没来?”
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鬼地方,许惟现在只想自我消化一会儿,并不想看什么大夫,他看着老夫人,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奶奶,我觉得我身体特别好,不用看大夫,我一人待一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成,你这一睡就是三天可把我这老婆子吓坏了,侯府如今就剩你一个小的了,若是再出个三长两短,你让你娘在天之灵如何能安心。”
之前没爹现在没娘,他这是什么神仙运气,求投胎幸福美满家庭教程。
就在此时,老管家从外走进来对侯爷道:“侯爷,张大夫来了。”
“快,请进来。”说罢,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拎着个木箱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着侯爷作揖,还未开口便被侯爷打断,“不必多礼,张大夫,快看看我儿这是怎的回事,这一觉醒来便失了忆。”
张大夫年迈苍老的手指搭上许惟的手腕处,一屋人的目光向他看齐。
唯有许惟面无表情,盯着房梁叹气。
这壳子里换了个人,看你能看出什么名堂。
看着小老头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片刻后才向侯爷行礼:“回侯爷的话,恕老身才疏学浅,小侯爷脉象平稳,并无异常。”
“那为何会不认得人?”
张大夫也是疑惑不解:“兴许是小侯爷昏迷前受了刺激,一时难以接受。”
一觉醒来穿越了确实刺激挺大。
废了好半天功夫才向老夫人和他爹证明他已经无恙后,他躺在榻上消化着他穿越了这个狗都不信的信息。
从方才老夫人和他爹的描述,原身和他同名同姓,是大燕国严安侯府的小儿子,上面有个大哥常年驻守边疆,还有个姐姐早已成家,嫁给当地一户富商,而他这个最小的儿子成日无所事事,已到弱冠之年却还未成家,坊间甚至流传着他有断袖之癖的谣言。
许惟:人在家中坐,谣言天上来。
但许惟并未因此苦恼,反而乐得享受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悠闲日子。
不就是谣言吗,谁还没个绯闻呢,想当初全班都在传他和隔壁班一个女生的一见钟情的故事,全年级都知道,除了两个当事人。
记得当时的女生是这么说的:“许惟他人挺好的和他做好闺蜜很开心。”
谣言止于智者,况且他一个钢铁大直男,身正不怕影子斜,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但不得不感叹许惟不愧是没事儿爱刷狗血推文小视频的人,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不到短短两日便将上天白给的小少爷身份运用得怡然自得。
闲雅阁二楼一间上好厢房中,许小侯爷正喝着上好的茶水,悠然地听歌女弹琵琶,好不快活。
但这惬意的氛围被楼下的吵闹声给打断。
许惟被人打扰很不爽,他打开房门,看见楼下鸡飞狗跳的动静,两个穿着上等面料的少年和两三个随从与掌柜的起了争执。但也只是其中一个在和老板另外一个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发言。
意识到有瓜可吃,许惟心头的一丝烦躁瞬间烟消云散,颇有耐心地看着楼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只是对方一旁不说话的那位有些眼熟,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朝二楼他所在的位置看去,只是这一抬头,让许惟呆愣在原地。
他的贴身侍卫安岳只当是他被对方的外貌惊讶到了,毕竟对方的长相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
对方长的确实好看,但令他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张和他舍友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见了鬼了。”许惟低声道。
对方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好似从不认识他这个人。
陆随抬手道:“好了,元景,掌柜也是没办法,今日休沐,人多也正常,不必过多为难,倘若你喜欢这家店的味道改日再来便是。”
“可是,皇……元琛,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就想让你尝尝这家的菜,我经常和归韶来这里的。”陆谌有些失落,“我也不是为难他们,早些日子我便与掌柜的说好了留一间上好的厢房,如今却得知客人多留不出……”
许惟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肩膀被退了两下才问道:“何事?”
“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安岳轻声道,“老夫人特意和府上的人交代,今日不许您私自出门的。”
“我也没私自出门,这不是有你陪着吗?你不说我不说,一会儿我们偷偷摸摸回去谁会知道。”许惟不以为然,他刚醒的时候,吃的净是些鸡汤,猪蹄什么大补的东西,堪比坐月子。
而此时楼下二人听见他们的谈话,陆谌抬头看他,突然眼前一亮,冲二楼喊道:“归韶!你也在这儿啊。”
看戏的许归韶:造孽……出来吃饭遇到个不认识的熟人。
许惟尴尬地冲他笑笑不说话,想着打个照面就行了,正准备转身回房,却听见后者道:“今日算你们运气好,本公子不跟你们计较。”继而对一旁的陆随道:“元琛,这边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许惟,严安侯的小儿子。”
“归韶,我本想着今日会不会在此遇见你,没想到你真在,那正好,我们一起吧。”
许惟惊讶地看着对方:你夺冒昧啊。
但他又无法回绝,只好点头答应。
安岳知道自家小少爷不认得人了,便在许惟耳旁低声道:“这是四殿下,您先前的……好友。”
“好友就好友,你迟疑什么?”许惟不明白,搞得他和对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随后他才想起自己背着“断袖之癖”的标签。
许惟:不能真有吧!
陆随看着二楼的少年不做声,随后便上了二楼。冲着许惟一颔首:“那便叨扰了。”
许惟:呀嘿,你还挺能装,也知道打扰到我了。
但对方毕竟是皇宫的人,一个是四皇子,他这个“舍友”什么身份就不一定了,这话要让对方听见,指不定给自己定个什么罪。
三人坐在厢房里,一旁的歌女继续弹奏着琵琶。
四方桌上只有陆谌一直在说话,许惟时不时点头敷衍着,而陆随一言不发。
许是嫌陆谌话太多,陆随终于忍不住了:“闭嘴。”
许惟内心为对方疯狂鼓掌:早该这样了。
朝对方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对方却不以为然继续吃菜。
许是对方长的太亲切,许惟总想和陆随套近乎,一种独在异乡遇见老乡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