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生涩 > 第 37 章
    楚松砚扯着他的头发,将他从台阶上拎起来,说:“让那个男的滚,别把张旻年扯进来,他母亲对你还算不错,你忘了吗?”

    “忘了。”顾予岑往他身上扑,却又被扯着头发后退,只能艰难地将胳膊挂到他肩膀上。顾予岑伸出手,万般缱绻地抚摸着楚松砚的脸,笑着说:“当时我只看得见你,别人我哪注意得到,要不是你把张旻年弄来首都,我连他叫什么都不一定记得住。”

    他太懂怎么捅刀子了。

    三言两语就将过错全部揽到了楚松砚身上。

    而他,只不过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病人。

    他有什么错。

    顾予岑就像是个不受控制的容器,别人往容器里倒什么液体,他就会往外溢什么。楚松砚让他不开心,他就让楚松砚也不开心。

    楚松砚紧盯着他,眼神冰冷。

    顾予岑又接着慢吞吞地说:“你生气什么,他睡了别人你就不开心了?你这么喜欢他?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这就是个完全没有理智的疯子,固执己见。

    楚松砚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顾予岑要上前抱住他,他轻松躲过,又向后连退几步。

    楚松砚说:“我会告诉你爸你在这儿,拍完戏就滚回去吧。”

    说完,楚松砚转身离开。

    顾予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指擦了下嘴唇上裂开的伤口。他垂眼看着指腹的血迹,扬起声音说:“楚松砚,我顶多也就还能在这儿待两个月了,前两个月我们才见了几面,之后我们又能见几面,现在你连这点儿都不肯满足我,一心一意只想让我滚回去。”

    “稍微有点儿不顺你心思,你就要讨厌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

    楚松砚的脚步未停,他掏出手机拨给张旻年。

    但电话刚被接通,手机就被人抢了过去。

    顾予岑将电话挂断,拦在他面前。

    两人对视着。

    楚松砚整个人都被怒火冲占。

    如果没有这出东窗事发,张旻年回去了之后,楚松砚和他之间可能就此便没了联系,将全部的记忆都留在那段短暂的过去。

    但偏偏就是发生了,还是这种事。

    这就像是将楚松砚从平稳路段里架出去,绑到另一条崎岖的路,让他被严重的负罪感冲撞折磨。

    楚松砚自认没什么常人的同理心,也大可以假装无事发生,直接转头就走,等张旻年将要离开时,再自然地同他告别,甚至贴心地细致叮嘱。

    因为这事的发生并非强迫,而是诱导,本质上,选择权还是在张旻年手里。

    但猜到事因在于顾予岑,在于他的恶意插手,楚松砚不知怎得,莫名升起了难以浇灭的怒火。

    这就像是你养的一条任打任骂的狗,突然转头咬了你一口。

    始料未及。

    他来找顾予岑,又能解决什么?

    打他一顿?不可能。

    就为了骂他一句?电话里也能说。

    楚松砚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移开眼,看向别处,说:“张旻年那边……..”

    话说到一半,顾予岑就伸手抓住他的脸,桎梏住他的下颚,整个人贴上来就要亲他。

    楚松砚一动不动地觑着他,在顾予岑的嘴唇贴上来时,极其残忍地说:“顾予岑,控制不了发.情就该去绝育,而不是抓着人不放手。”

    顾予岑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慢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松砚的脸。顾予岑的视线就像是一条黏腻的毒蛇,恨不得将楚松砚绞死在这儿。

    “你他妈把我弄成这样,现在又说我胡乱发.情。”顾予岑讽刺地笑了一声,说:“是不是当初被你草了,就注定我以后都要舔着你,永永远远心甘情愿地当个挨草的破娃娃。”

    “哥,你忘了你当时抱着我说让我别怕,要一直陪着我吗。”

    “你自己说完转头就忘,只剩我一个人记得是吗。”

    顾予岑掐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楚松砚看着他,说:“是。”

    顾予岑松开他,梗着脖子后退,额头上青筋暴起,明显是在拼命忍耐。

    倏地。

    “啪!”

    顾予岑将手机摔到地上。

    四分五裂,满地残渣。

    顾予岑冲上去掐住楚松砚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压到破砖房的墙壁上。楚松砚的脑袋猛地磕上去,耳鸣一片,眼前都瞬间变成了无尽的黑色。

    顾予岑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仿佛不掐死他誓不罢休一样,他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怕狗吗。”

    “因为我之前养了一只狗,我养了它八年,有记忆开始它就在我身边,我看着它一点点长大,但有一天我出远门,我就那两天天没回家,然后它就被人吃了。”

    “只剩皮了。”

    “我往皮里填石头和沙子,我想把它重新缝起来,但怎么填都都填不满,就那么瘪下去了。”

    那只狗叫顾小猪,养得特别胖,见人就摇尾巴,谁都不咬,像没脾气一样,医生说它是近亲繁殖的产物,是个脑瘫,是个傻狗。

    顾予岑没回来那天,它就一直挠门,一只叫。

    家里来了亲戚,一堆小孩儿围着顾小猪。

    看它挠门,就掰着它的爪子不让它动。

    它叫,就抓着它的嘴不动手。

    所有小孩的手都抓上去。

    堵住嘴和鼻子,硬生生窒息死掉的。

    有些偏辟地方的人总会残留着吃狗肉的饮食癖好,尤其是一些愚昧的老人,就会觉得狗这种生物通人性,吃了会更补身子。

    顾予岑回去的时候,顾小猪已经没了。

    他到处找都没找到。

    一拉开冰箱,里面还剩个腿。

    皮被他们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顾予岑翻出来的时候都臭了。

    那种臭味顾予岑一直都记得。

    让人窒息,喘不过气,控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顾予岑看着楚松砚泛白失血的脸,说:“哥,你要是也死了,我是不是也要开始怕你了,之后肯定不会靠近你了。”

    他的嘴唇在抖着,手也是。

    失去理智,彻底陷入疯魔。

    楚松砚用力抓住他的手,抬腿用猛劲儿往顾予岑的膝盖上踹下去。

    顾予岑手上一松,猛地跪了下去。

    楚松砚剧烈地喘着气,现在他的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疼。

    缓了会儿,楚松砚抬眼看了下四周,确定他们还在监控拍摄不到的区域,才慢慢蹲下身,用手去拽顾予岑的衣领。

    顾予岑的瞳孔失焦,像是陷入另类的昏迷中去,大脑麻痹了意识。

    楚松砚突然意识到,他吃药了。

    现在正在药效发作过后的阶段。

    药物强制麻痹神经,顾予岑方才情绪剧烈起伏,导致身体无法承受,理智也全部泯灭。

    顾予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楚松砚快速伸出手,揽住他的腰。

    这回,顾予岑倒到了他的怀里。

    肩膀被下巴磕了一下,钝疼蔓延上来。

    楚松砚保持这个动作良久,才慢慢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脖子上的动脉剧烈跳动着,仿佛血液即将钻透血管和皮肤,爆发出来。

    下手真狠。

    他这么一掐,楚松砚反倒没了所有的火气。

    楚松砚自嘲一笑。

    可不就是贱骨子。

    楚松砚这次不打算送顾予岑回去。

    一次还能说偶然碰见,两次就不对劲了。

    他打算等着顾予岑缓过来后,自己回去。

    楚松砚扫了眼远处摔得七零八碎的手机,用手往顾予岑的口袋里摸,摸出他的手机,驾轻就熟地输入密码解锁,然后按照记忆里的号码,给张旻年拨过去电话。

    这次很快就接通。

    相较最初,张旻年的音量提高不少。

    “喂,哪位?”

    “楚松砚。”楚松砚一手扶着顾予岑,一手拿着电话贴到耳边,他仔细辨别着电话那头的声响,确认没什么不该有的声音,才接着说:“我的手机……..关机了,换了个手机给你打。”

    “哦哦。”张旻年问:“松砚哥有什么急事吗?怎么打这么多通电话,这还是头一次呢。”

    他笑着。

    楚松砚想了想,不动声色道:“我听房东说,最近那一片治安不怎么好,有不少人搞诈骗,有点儿担心你。”

    “诈骗?我没遇到。”张旻年说。

    “嗯。”楚松砚又叮嘱道:“如果遇见什么奇怪的陌生人,记得跟我说。”

    这下张旻年明显有些迟疑。

    张旻年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没遇见过。”

    楚松砚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有了轻微的动作,似乎在慢慢转醒。腰间也正在被一双胳膊缓缓搂住。

    “好,注意安全。”楚松砚说完没急着挂断电话,又等待了半分钟。

    但张旻年还是没主动坦白,只是问了句:“松砚哥,你还有事儿吗?”

    “没了。”楚松砚说:“那就挂了吧。”

    “诶。”张旻年突然叫他:“那个……..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啊?明天吗?我提前收拾一下房间。”

    “房间不是每天都打扫吗,不用太幸苦。”楚松砚说。

    张旻年干笑两声,说:“最近朋友弄得有点儿乱。”

    “张旻年……..”

    那头传来声很轻的呼唤。

    楚松砚佯装无所察觉,接着说:“那我明天过去。”

    “嗯,那我挂了哈。”张旻年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

    楚松砚放下手机,和怀里的人对上视线。

    顾予岑慢慢闭上眼睛,说:“你看吧,他不挺乐在其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