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女安静了许久，她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在浏览星网过程中，有不识趣的人私聊打扰她，她也没有像是以前一样暴跳如雷，怒而与之对喷。
她沉默地关闭聊天页面，继续浏览。
上面有许许多多的消息。
有许许多多她曾经认识、后面因为各种原因又同她形同陌路的人出来说话。
那些曾经用最恶毒语言讽刺他、贬低他才能、打压他能力、将他心血拱手献给殷·艾福伦的人，现在又齐齐跳出来，肯定他的努力与付出，赞赏他的天赋与热爱，对他遭遇的一切愤懑不满，对强权开火，剑尖直指艾福伦家族。
仿佛在过去，他们并没有冲着艾福伦家族献媚。
并没有伙同其他人一起，将于华升驱逐在银河间流浪。
就因为于华升“死了”吗？
所以他瞬间，拥有了许多的好朋友。
……呵呵。
梅少女冷漠地看着星网上的消息，心底或许有触动，但在看见那堆上蹿下跳、还受人吹捧的小丑之时，一切又归于寂静。
直到她手指划到下面的一条新消息。
“星网新报：#智脑崩了##殷·艾福伦##信息部部长#截止到目前，距离智脑全面崩溃已经过去48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面，星网上众说纷纭，有人猜测于华升才是智脑的真正制造者，而现任信息部部长殷·艾福伦不过是个学术骗子。事情真相尚不可知，但是，智脑并没有恢复正常，殷·艾福伦也没有对这件事情作出回应。需知道，艾福伦家族为了维护星际和平，作出卓越贡献，我们不应该在事情尚未完全明朗的时候，对于星际的功臣妄加指责。不如多一点耐心、让子弹飞一会儿，或许要不了多久，殷部长、艾福伦家族，会给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案。”
……去他妈的让子弹飞一会儿。
梅少女心里冷笑连连，不过在看见对方名字的时候，怒火也就熄灭。
星网新报作为星际官方网站，只能够发一些代表官方的发言。
怎么可能现在就盖棺定论？
哪怕是要真正调查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只是在星网上发酵便网络断案。
一来不够严谨，无法使星网居民信服，影响公共部门的公信力。
二来……艾福伦家族确实树大根深，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自己一个人的死活，就连带影响整个艾福伦家族的人呢？
哪怕殷真的没有才能，那他大哥，不还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得舒舒服服吗？
梅少女在心里告诉自己：比起自己沉默地死去，随后被众人遗忘，现在这个处境，已经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毕竟现在他的名字在被人提起来的时候，可以和智脑挂上钩。
这就已经足够。
但是——对殷的情况，梅少女是不满意的。
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让殷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呢？
梅少女盲目地刷了一会儿的星网，脑子里却缓缓冒出一幅画面：昏暗房间里，那沉沉睡去的女人。在她眼睑上，是屋子里唯一透进来的光。
答案在星薛的眼睛里面。
梅少女缓缓关闭星网，她从杂乱无序的位置上坐起来，离开这乱糟糟的屋子。
“总司令醒了吗？”
紧闭的大门前，易东风像是一尊雕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梅少女从远处朝她走近，还没有走到易东风面前站定，就先一步把问题问出口。
易东风回头，“还没有。”
随后，她视线往梅少女身后挪动，望向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这是？”
易东风眼睛上下打量，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面色严肃。
梅少女往旁边站了点，露出身后人的全貌，“不是说总司令身体不好吗？我去问了问，他们说这个……”梅少女扭头，看向男人，"你叫什么来着？我刚刚忘了。"
男人立即点头，“我叫周全貌，以前是星际医科大学护理部的学生，之后在主星第一人民医院任职，主攻护理、养护和神经方面工作。听说总司令最近休息不好，就想着替总司令解忧，便毛遂自荐，看看能不能帮到总司令。”
“第一人民医院？”易东风的眼睛亮起来。
她打量着眼前人，却没有点头，只是道：“总司令还没有睡醒，不然等我先进去……”
“东风，我已经醒了。”
易东风身后的门应声打开，虞姝就站在门后。
她面上没有丝毫睡意，毯子已经折叠好，整整齐齐放在她小臂上。
她从屋内走出，望向梅少女，“居然开始操心我了？”
梅少女第一次做这种关心人的事情，有点尴尬，“这不是怕你死了，没有人替我收拾殷吗？”
易东风闻言面色一凛，“这不好笑。”
虞姝摆手，阻止了易东风。
她无所谓地扭头，看向跟在梅少女身边的男人，“医科大学的？”
“是的，总司令。”
“周全貌？”虞姝复述一遍。
“对，这是我的名字。周到的周，完全的全，容貌的貌。”周全貌自我介绍。
虞姝点头，可有可无道：“我知道了，我现在身体确实不怎么舒服，不过现在不是调理的时候。”她扭头，对着易东风说：“之前搞回来的那堆资料，你都搬来办公室吧，我打算处理一下。”
易东风立即道：“总司令，那些资料我已经安排人分类整理好，制作成不同的文档，里面有对应链接和简纲，在刚刚您清醒的时候，便发送到您电脑上。”
虞姝挑眉。
那繁杂的工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凡事亲力亲为的虞姝，一时之间，有些许不适应。
她追问：“都处理好了？”
“对，按照不同项目我们只做了不同的文档，在文档里面设置超链接，您对于疑惑部分只需要点击超链接，会对其原件进行展示并且有对应的讲解功能。”易东风说：“您不用担心，这个工作是三个部门的人联合工作，几乎保证运送回来资料实现99%覆盖率，不会有未扫描、未审核的情况。”
哇塞。
虞姝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点都不疼。
有易东风在，真是让人安心。
她点点头，立即往身后走，“都别在门外站着。都进来吧。”
说罢，率先往里面走。
其余三人立即跟上。
虞姝毫不意外地走到办公桌前，调出易东风汇报过来的文件，就开始查阅。
和易东风汇报基本没有出入，虞姝看见眼前根据不同种类划分出来的14个文档，慢慢悠悠地点开第一个。
一目十行地看着。
易东风站在旁边汇报：“里面设计的内容很广，尤其是我们通过资金索引注意到，该公司有三个高频交易账户。账户号我们都已经复制粘贴出来，但是账户主人的对应信息根本无法探查，所以就只是粘贴出来，等您指示。”
虞姝头也不抬，“梅少女？”
话不需要说完。
梅少女便心领神会：“发给我吧。”
虞姝抬眼，望向易东风。
易东风立即点头，将对应资料发给梅少女。
梅少女便忙碌起来。
三人陷入安静之中，没有一个人在意屋子里面还站着一个陌生人。
周全貌看着专注在自己工作中的三人，不过犹豫片刻功夫，便自顾自地动起来。
烧水、沏茶、制作果盘、上茶，一气呵成。
当清亮茶汤在杯盏中摇晃的时候，虞姝终于抬头，看向弯着腰，为自己端茶的男人。
睫毛细长，眼尾发红。
长得衣服好皮囊。
虞姝默不作声接过茶汤，而后朝着易东风道：“给他安排个屋子吧。”
易东风眼睛眯起，不过片刻，便点头：“是。”
她看向周全貌：“你跟我来。”
也不管周全貌有没有跟上来，先一步离开房间，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两人离开，虞姝这才望向埋头苦干的梅少女。
“行了，说罢，都有谁。”
梅少女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查到了？”
虞姝抿了一口茶。
入口微苦，但很快舌尖回甘，带着嫩芽芬芳。
她放下茶杯，“这点小活，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做这么久。”
梅少女笑起来，“还是你更懂我。”
虞姝淡定：“说罢。”
“这三个账户，有一个账户是我们的老熟人，也是三个账户里面，唯一一个朝着完美人生体验公司打钱、没有从完美人生体验公司提取账款的——”
“艾福伦家族。”虞姝眼皮都不抬，报出一个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答案。
梅少女点头，“是它。”
果不其然。
虞姝淡定点头：“剩余两个呢？”
“这两个，就有一点意思了。”梅少女神神秘秘的。
虞姝倒是淡定：“给陆战队多少星际币？”
“每个月五千亿。”梅少女立即回答，说完话之后，这才诧异惊觉，“你怎么知道？”
虞姝轻笑：“詹利斯的水平我是知道的，他能够坐在现在位置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付出？”
她轻轻带过。
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梅少女：“现在，我要知道最后一个账户。”
这是她唯一一个没有猜出来的。
也或许是她真正需要对付的。
梅少女回望，两人对视之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读出危险味道。
“是谁？”虞姝问。
“li。”
“李？”虞姝蹙眉，不解。
“不是普通的李，是li。”梅少女正色，纠正。
虞姝太阳穴蓦然生疼。
而后，藏在深处的记忆，开始翻涌反复。
“古地球还存在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延续到现在的那个li？”
“是他们。”
“他们是完美人生体验公司最大的交易方。”
“一个月多少？”
“五千万亿星际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