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萧回醒来后不管是看书、练书法、整理账上的数目,萧回都无法专心,因为思维被那个叫做夏至的辫子少年占据。
“夏至…”
萧回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夏至”二字,应该就是这两个字了。
放下手中的笔,萧回从书柜最里面的角落拿出一个雕刻着和梦中的人一样的人像,只是这人像并没有面容。
萧回眼眸低垂喃喃道:“身形不像。”
犹豫了一会儿,萧回还是拿起了一旁的刻刀。
专心致志地雕刻了一会,随后眼睛亮了起来:“是你。”
萧回的情绪从未像今天这般波澜,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迷雾,似乎要散开了!
夏至这个人,身上谜团重重,他必须要深入了解一番。
萧回快步走到书房的书架前,目光在林立的书籍间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一本略显陈旧的怪谈古籍上。
他伸手拿下这本古籍,轻轻翻开,开始仔细地翻阅查找资料。
“夜罗…”萧回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夏至一开始编造的那个名字。
他的眼神一亮,凭借着模糊的印象,快速地翻动书页,急切地寻找着与之相关的线索。
终于,在某一页上,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夜罗刹!”
萧回的目光在这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合上书,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他再次来到了祖坟所在之地。
毕竟昨天夏至曾坦言自己无处可去,唯有这片祖坟这里还能勉强休憩一下。
而且,除了这个地方,萧回实在想不出还能去哪里找到夏至。
远远望去,萧回看到昨天那口敞开的棺材如今已经合上了,他的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
看来夏至应该还在这里,这也意味着他或许有机会解开心中的诸多疑惑。
萧回加快脚步走到昨日的那口棺材前,动作十分轻柔地慢慢挪开棺盖。
随着棺盖一点点被移开,一股淡淡的朽木气息扑面而来,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直直地看向棺材内部……
果然,夏至躺在里面。
只见夏至紧闭双目沉沉睡着,但是眉头缺难受地蹙着,随着萧回的靠近,渐渐舒展。
眼下的乌青淡了些许,脸上身上比初见时干净了许多,想必是有好好捯饬过一番,倒是看得清楚白皙俊秀的脸庞了。
萧回眉头微皱,眼神带着复杂的审视盘坐在夏至的旁边看着他沉睡。
看到夏至胸前的衣服因为昨天的刺而破的一个洞,萧回伸出手去查看他的伤势。
夏至惨白的肌肤平整得仿佛不曾受到伤害,若不是血迹都还清晰地留在衣物和周边,萧回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昨日那触目惊心的场景。
当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夏至时,那冰冷的皮肤触感倒是着实令萧回吃了一惊。
他又打量了一下夏至,只见少年穿得极为单薄。
此时正值冬日,桃溪镇的冬天很少会下雪,可桃溪山毕竟地势较高,相较于镇上而言更加寒冷。
尽管棺材板只是半掩着,可这样的遮挡绝对抵挡不住冬日那凛冽的寒气啊。
萧回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疑惑,夏至这样单薄的穿着,在这寒冷的棺材里,怎么能受得了?
而且他的伤口为何消失得如此离奇?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神秘的少年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想来夏至虽说侥幸逃过一劫,但身体和精神难免受到影响。
萧回实在不忍心叫醒沉睡中的他,于是索性挨着棺材缓缓蹲下,背靠着那有些冰冷的棺木,静静地等待着夏至醒来。
伴随着夏至的沉睡,萧回盯着他的脸又陷入了深思,似乎在摸索着不同寻常的踪迹。
忽然夏至一个转身,“砰”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棺材边。
萧回愣了一下,见他竟还睡得熟,无奈地伸出手给他揉揉额头。
“萧回…”夏至忽然呓语。
萧回屏气凝神静待。
只是听他唤了一声,好久没其他说法。便将外衣脱了,轻轻给夏至盖上。
等着等着,萧回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忽然间,树林中那道跟昨日一般幽怨的乐声再次传来…
萧回看着夏至熟睡的脸,见棺材内还有空间自己也走进棺材里一并躺下,并盖上棺材的盖板。
这个棺材虽然廉价但是沉重,好在萧回从小力气的大得异于常人,所以很轻易的就把棺材盖上了。
黑暗里,夏至被萧回挤得侧了身,喷出的热气吹在萧回的脖颈处。痒痒的,萧回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变快了。
可尽管两人几乎没有声息,但外面的敲锣打鼓声音依然还在逼近。
“呼”的一声,突然整个棺盖被掀了起来。
而站在萧回眼前的是一个,如魑魅魍魉版存在的鬼新娘!
鬼新娘长着一张狰狞的大脸,目光凶恶的看着棺材里的两个人,仿佛找到梦幻的美食般,眼睛泛着绿光看着他们,嘴角流出血水表达着她痴狂的馋意。
鬼新娘伸起一双腐糜的利手便要向他们扑去。
萧回平日里向来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于周遭的纷纷扰扰大多选择冷眼旁观。
可这次面对生死攸关的险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自己竟丝毫未来得及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身体就已然不受控制地挡在了夏至身前。
而此刻只听见一阵破风之声传来。
一把不知从何处横飞而来的扇子,如同一道凌厉的暗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鬼新娘刺去。
那扇子精准地击中鬼新娘,锋利的扇边瞬间在鬼新娘的手上划出一道大大的黑色口子,浓稠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色液体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鬼新娘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哪里来的邪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远方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中正气凛然,仿佛自己是盖世英雄一般。
萧回坐起身来,看着外面的人。
“好吵啊…”夏至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看着和自己一起坐在棺材里的萧回,身上还盖着明显是他的外衣,十分迷茫。
又见外面的动静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外面说话的几人。
对面有三个少年,三人均穿着黑色外衣白色里衬,不同的是腰封的颜色。
萧回虽然不学术法,但是他阅览过的书籍很多,对世间万事知晓甚多。一下子就认出他们是修道之人。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爽朗俊秀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根木棍,他腰间束着的腰封是醒目的绿色,看样子应该是太白山人。站在他旁边的人同样系着太白的绿腰封,想必二人同属一门。
而在他们身侧还有一人,生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唇,在外衣上添加了许多精致的缀饰,浑身散发着一股公子哥的派头。
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把扇子,无疑就是刚才飞掷出去攻击鬼新娘的那把。
这人外表看似放荡不羁,眼神慵懒闲适,神态悠然散漫,腰间的腰封是深邃的蓝色。萧回略一思索,如若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苍岩山一派的人。
拿棍子的少年,也就是司徒笑,瞧见夏至和萧回这两位“普通人”在场,顿时一脸得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自报家门:“吾乃太白山司徒笑,我父亲是太白山门主司徒鸿风。今日我与师兄弟祁玉、司徒宏在此诛杀妖邪,两位兄弟无需惊慌害怕。”
说罢,还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眼前的鬼新娘根本不足为惧。
司徒宏微微颔首,算是跟萧回二人打了招呼,目光却始终警惕地盯着受伤后越发躁动的鬼新娘。
而那位苍岩山的公子哥则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对这场争斗有着十足的把握,又好像只是把这当作一场有趣的闹剧。
整个场面一时间陷入一种微妙的紧张氛围之中,各怀心思,而鬼新娘那凄厉的叫声仍在空气中回荡……
萧回倒是没怎么在意司徒笑的自我介绍,眼睛始终看着旁边的夏至。
夏至眼中那抹松懈与无奈愈发明显,满心都是对这份打扰的厌烦。
可他又像是被钉住一般,紧紧锁住前方即将展开的“战局”,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期待,显然内心对这场热闹渴望至极。
“真有趣。”夏至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声音虽轻,却带着别样的意味。
萧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经过这段时日的种种经历,他坦然接受了自己心底对夏至那份格外的在意。
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那笑容饱含着理解与纵容。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司徒笑全神贯注,双手快速变幻着手印,随后迅速抽出一张道符,猛地朝鬼新娘掷去。
这张驱煞符可不简单,乃是太白山一脉精心炼制,专门克制行尸鬼魅。
依照惯例,只要是普通行尸,一旦被此符击中,身上凝聚的煞气便会瞬间消散,乖乖变回毫无生机的死尸。
司徒笑心中满是得意,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大展神威后的场景,仿佛已经看到众人投来的钦佩目光。
然而,残酷的现实瞬间打破了他的美梦。
那符纸刚飞到鬼新娘跟前,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鬼新娘动作迅猛无比,一把抓住符纸,眨眼间就将其撕成了碎片,碎纸屑飘飘洒洒地散落一地。
司徒笑愣了愣,触不及防地有点被吓到了。
这竟不是普通行尸吗?
夏至坐在一旁瞧见,无奈地叹口气,对着司徒笑泼冷水道:“这是煞尸,又不是普通的行尸,你这驱煞符没用。”
“诶?”司徒笑惊讶地感叹了一声。
行尸,通常是因各种阴邪之气汇聚,导致尸体中煞气极重,进而死而复生。
它们没有自主意识,完全凭借本能行动,一旦感知到活人的气息,便会盲目且机械地发动攻击。
而煞尸,则是行尸的进阶形态。当行尸长期积聚的怨气不断加重,达到某种程度时,它们便会产生质的变化,拥有了思考能力以及主动攻击的意识。
相较于行尸,煞尸更加危险棘手,它们不再是单纯依靠本能行事的怪物,而是能够根据形势做出判断,运用一定策略来攻击目标。
祁玉饶有兴致地挑眉看着夏至,看来也是道中人:“这位公子说得没错。”
鬼新娘露出得意阴冷的神情,朝着天空突然凄厉大叫起来,音波的巨响令众人被吵得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待这阵声音停驻后,地上突然有异样的举动。松软的土地里、“砰砰”作响的棺材板慢慢涌出一些死去的人被鬼新娘唤醒的行尸。
“咦~”夏至有些嫌恶地捏着鼻子往萧回的方向靠了靠,萧回见状也自觉地往前挡在他面前。
约莫二十来个行尸爬出来,身上带着腐败的气息,但是已残破的脸上全是如野山般饥馋的凶意。朝着修道三人攻过去。
鬼新娘召唤完行尸去攻击几人,似是因为刚才被司徒笑激怒了,她直直地只冲着司徒笑攻击过去。
司徒三人本就在与行尸战斗,司徒笑更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鬼新娘一把利爪打中手臂推了出去,昏倒在地。
“司徒!”祁玉收起笑容,拿起扇子正面迎击鬼新娘。
祁玉的实力比司徒强不少,打起来也游刃有余,只是顾着司徒笑还有其他行尸,有些应接不暇。也渐渐感觉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