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远远地瞧见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妇女正在打水,于是凑上前去。
“这位大姐,我想跟您打听点事。”
妇女一脸困惑又防备地看着夏至:“你们几个,我怎么没见过,是外村人?”
“我们是来打听张虎的事情。”司徒笑急不可耐地上前,却被祁玉拉住。
夏至看着司徒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摇了摇头,挺身而出。
于是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凑到村妇身边说道:“我们是桃溪镇的萧家族人,亲族里有位家境简单的待嫁小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姻缘。有人说认识采药人张虎,年纪正合适且还未娶亲,便想来打听打听。若是八字家境合适,我们也好请媒婆上门说道说道。”
村妇一听是说亲的事,顿时来了兴致,一脸八卦地回应:“哎呀,你们是萧家的!来说亲啊?我说旁边那位公子俊秀明朗像天人一样,看着眼熟,想必就是萧二公子吧!你们想问张虎什么,我知道的定全告诉你们。”
村妇一边说一边指着萧回,萧二公子才貌双绝是出了名的,但是见过的人少。这妇人看萧回是天人之姿,又一听是萧家就立刻猜到。
夏至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嫉妒,忍不住瞪了萧回一眼。
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些自信的,平日里也不乏旁人夸赞,自觉长得也算好看。
可站在萧回身旁,这种自信竟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
“如此,那便请大姐说下张虎的家中情况,个人营生之类。”祁玉顺势问道。
大姐拉着他们到自己院子坐下,沏了一壶茶便开始介绍:“其实你们看的张虎这人是极好的。善良淳朴,做的是采药的营生,日子也算过得实在。只是人口简单了点,早年父母双亡,自己拉扯着妹妹长大,虽然辛苦倒也是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你那小妹嫁过来肯定不会被亏待!”
“如此说来,那可真是不错!比较我的那位妹妹家道中落,倒是也可相合。”夏至附和道。
“可是…”大姐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夏至追问。
大姐纠结地眉心皱成川字,摆摆手道:“倒也没什么,跟他本人倒是无关,应该也不影响。”
夏至握着大姐的双手,眼神诚挚而认真地说:“大姐,事关小妹终身大事,请务必将张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们。”
其他四人默默地在旁边钦佩夏至,演得真好!
大姐看着夏至真诚的双眼,可能是身为女子对待嫁之人自然而来的同情,瞬间打起精神说道:“我刚才不是说张虎有个妹妹吗?他那个妹妹叫张莺莺,三个月前死了。”
在说后两个字的时候,大姐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仿佛避讳什么似的。
“怎么死的?”夏至装作吃惊地掩嘴小声问。
“可怜哪!”大姐叹息道,“不知道那张莺莺得罪了什么人,被卖到到隔壁镇的青楼里。后来张虎去寻他妹时,听说张莺莺不堪受辱拿了条白绫吊死在青楼的柴房里!”
“太惨了!”司徒笑惋惜道。
“可不是嘛,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张虎伤心了好久,整个人跟变了一样,整天木木的像个活死人,哎!也毕竟是他相依为命的亲妹子,也就是最近才缓过来。不过你们若是要提亲,我觉得还是晚些时候再去,现在这种情况可能张虎也没那个心情。”大姐好心提醒。
夏至眼珠子一转:“大姐你知道庄璎珞吗?听说前几日失踪了。我们在打听的时候,好像有人说庄璎珞失踪的时候见过张虎。”
“哦,你说那个野蛮的庄家小姐,我也听说张虎之前是见过她。不过庄小姐从小身体便有顽疾,请的大夫往日都是跟张家兄妹买的药材。所以后来庄家需要药材都是直接跟张虎提,可能那天也是正好去送药材。”
大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张虎还真是惨,妹妹没了,还要被庄家冤枉绑架庄璎珞,我天天瞧着张虎上山下山,他哪来的本事和时间去绑架庄小姐。”
“这庄璎珞很野蛮吗?”祁玉问。
“可别提这位大小姐了,任性霸道,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不折手段也要得到。偏偏那庄员外只有这一个女儿,疼得不行。要我说这位庄小姐别回来了,省得给我们添麻烦。”
说完,大姐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恶毒,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这张莺莺的坟现在埋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们也好前去拜祭一下。”夏至装作心酸的模样。
“应该就在后山那边的坟地,这张虎没钱买墓地也没做法事。可能是打击太大,若不是有人陪着他去的人亲眼见着张莺莺的死,恐怕都没人知道。”
大娘说的正是萧家祖坟一旁的地方。
因着萧家善意,且都是镇里人,便特意将祖坟旁一块地给桃溪镇穷苦人埋死去的亲人。
夏至原来躺着的地方,便是两块地的交界处。通常都是种满了花草隔开,只是现在是冬日,花草都枯萎了不少。
再加上这两年世道开始乱了起来,开辟的地方有些不够,所以有些人慢慢地越把坟墓往萧家祖坟靠。好在萧家祖坟外围是一些旁枝,与村民也无多大差异。
萧家主知道这个情况,也不好将他人的坟随意迁出,便又往另外一边扩大了范围,只是还未处理好,也许来年春季便能解决这个事情。
张虎没钱,也只好先将张莺莺安置在那里。
几人道谢了大姐后走出村外。
“感觉这事跟张莺莺的死有关。”夏至的直觉十分灵敏。
司徒笑问:“那我们现在去问张虎吗?”
祁玉答道:“不可,张虎是不会说的,我们先去坟地看看,找找张莺莺的坟。有可能从尸体上能找到线索,甚至我怀疑,那天的鬼新娘,就是张莺莺。”
“鬼新娘是张莺莺!”司徒笑惊呼道。
“只是怀疑,但是张虎张莺莺,这两个人肯定跟庄璎珞失踪这件事摆脱不了干系。只不过若是与鬼祟有关,那庄璎珞恐怕性命堪忧。”祁玉严肃地说。
“既如此我们快去吧,赶在天黑前查出端倪。”
说罢几人便再次快速往坟地走去。
祁玉和司徒笑司徒宏三人快步地走在前头。
夏至慢悠悠地跟着,萧回跟着他的步伐也走得很慢。
萧回伸出手在夏至面前:“煞气又跑出来了。”
夏至看着萧回手上慢悠悠散发的煞气,并不打算帮他吸收:“因为坟地是煞气孕育的地方,越靠近煞气越重。”
顿了顿,继续说道:“明天我给你施法吧,你昨日散发的煞气不过是十分之一,如若不把积攒了十八年的煞气释放出来。你控制不住,整个镇都得毁了。”
萧回见他没有要吸收煞气的意思,便把手收回,冷冷说道:“不必。”
“哈?”夏至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他,“我不是在吓唬你,真的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其实夏至也是因为萧回身上的煞气的问题还没解决,所以才没有偷偷离开。
萧回却忽然严肃看着他:“那你呢?”
“我?”夏至不解其意。
“若是吸收了那么多的煞气,你会怎么样?”萧回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会死吗?”
夏至眼神微微颤了颤,带着复杂的情绪呆了许久,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语气笃定却又有些不知何来的心虚说道:“放心吧,我死不了。”
萧回平静地没有回应,仿佛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夏至对他这种态度十分不满:“不仅仅是你可能性命不保。连整个村子都会因为你而毁了,你不会有压力吗?”
萧回眼神微微沉:“为何要有压力,人终有一死不是吗?”
“真看不出来,你也是个疯子!”夏至对他这种仿佛冷漠的态度感到十分震惊。
萧回停下脚步正视夏至:“夏至,你帮我释放煞气是想当英雄?救整个镇子的人?”
夏至不满地皱眉:“如果是呢?”
萧回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继续前行道:“我没有必要配合你当英雄,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管。”
夏至看着萧回前行的背影停下脚步:“你这家伙…什么英雄狗熊的,我不过一个普通人!我只是…不希望是你毁了这个镇子…”
“我毁了镇子…”萧回停下脚步回头看夏至,“那你担心的是我?还是村子里的人?”
夏至怒气一下子全无,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我是英雄自然都担心…总之我劝你别再封印了,不仅没用还会反噬你的。”
萧回见夏至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蹙眉说道:“我会考虑的。”
“哼。”夏至略带不满地轻哼。
“如果我煞气的问题解决了,你有其他打算吗?”萧回问道。
夏至眼神黯了黯:“以前有想做的事,现在没有了。”
“你以前想做的事就是找我?”萧回盯着夏至的侧脸,“现在你找到了,之后呢?你希望我做什么?”
夏至不耐烦地说道:“不做什么,你继续过你自己的日子,我回江上钓鱼。”
萧回微皱眉后轻笑了一声,仿佛对待闹脾气的孩子无可奈何一样。
又过了片刻,几人已经到了坟地,祁玉和司徒笑司徒宏三个已经在找张莺莺的坟了。
萧回慢慢地走过去帮祁玉等人找寻张莺莺的墓碑。
夏至心里烦躁,跑过去又回到昨日的棺材里,那个盖头还在,夏至又躺回棺材里,把盖头蒙在脸上,“睡得”很安详。
司徒笑捉摸不透夏至的言行,见他如此问道:“夏至在做什么?”
祁玉相处下来倒是摸清了夏至的脾性。
他任性又别扭,情绪极其不稳,想法做法都是根据当下的心情行动。
但因为他毕竟也不是仙道弟子,虽然身份诡秘但似乎也不是什么恶人,倒也不能多要求他做些什么。
而且祁玉自己也有其他想法,索性都随他,无奈叹息:“不用管他,他大概就喜欢躺在棺材里。”
继而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帮他们找墓碑的萧回。
他的性格跟夏至简直反着来,情绪稳定极了,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他,心思也敏捷,如果他修仙术肯定是个好苗子。
但是萧回身上却有着明显的疏离感,好像除了和夏至有比较主动的交流,与其他人并无多少联系,甚至昨日跟萧家主说话也是如此淡漠,恐怕要跟这位搞好关系,还得借助夏至。
这两人,夏至聪明,萧回智慧。都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能成为朋友必是极好。
众人各带着心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刻着“张莺莺”的墓碑,倒是有几个无名孤坟,令茫然的几位仙门弟子在纠结和犹豫要不要挖坟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