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怎么了，难不成是那个小子欺负你了”诺尔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很开心，窗外夕阳渐沉，被黑夜撕扯着归于沉寂。
怀特没坐起身，在床上翻身，弄得床单有些褶皱，他看向诺尔。“今天我们被领主派来的人追了”怀特没好气的说到。
“孩子，这是时常有的事情”诺尔耸耸肩。
“为什么，科瑞做的事情是在帮助他们”，诺尔沉默了，寂静夹杂着鸟鸣弹动着怀特的心弦。
“怀特，有些人沉湎于幻想，以为自己可以用更加轻松的方式，一种讨好的方式，捡回被抢夺的东西”
怀特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答案并不令他满意。
诺尔循循善诱的语气，抚平怀特翘起的头发，说“怀特你是怎么想的”。怀特犹豫的回答“如果他们得到之后呢”。如果他们得到了，那么其他人也会像他们那样做吗。
“不，他们只是暂时的得到，领主绝不会甘愿给他们，这是一种诱惑，稍微屈从一点就会被抛弃，被所有人，甚至是自己。”
“上帝的把戏，认可亚伯却不认可该隐，假装是善意但其实是一种驯服。”怀特快速接话，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诺尔洞察一切的目光，想要躲闪。
诺尔挑眉，“所以，你今天怎么了，我可不是来和你探讨那么深刻的问题，感觉像是咽不下去的土豆。别告诉我你也被女巫施了魔法，刚才快撅上天的嘴全是因为闻了广藿香。”
“诺尔，我身体健壮，可以依靠魅力”怀特无语的白了诺尔一眼。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莫名脸臊。“我怀疑是选择的交易地点有问题。”
诺尔开怀大笑，几乎发颤，他搂住怀特的肩膀。
“然后科瑞反驳你，你就有小心思了，年轻人总是这样。”
“但是那里的人绝对值得信任，因为她们比普通的尘奴更恨那些领主，嫉恨中的反抗总是无比坚决”
诺尔顿了顿，又说“科瑞现在指不定还没吃饭呢，你去邀请他来我们家里做客，我可不想下一次交换信息的时候莫名其妙又涨价了。”
怀特半推半就的被诺尔带出家门，在告诉他路线之后怀特轻松的找到了科瑞的家。渐入夜晚，他的心被木屋里闪烁的灯光弄得忽明忽暗。他听见里面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在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后，他清嗓敲门。
“科瑞，你在家吗，诺尔叫你一起去家里吃饭”怀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缓缓而开。
“等等我理一下家里”
科瑞转身开始大包大揽的把翻到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恢复原位，怀特就这样看着，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门。“你家里进贼了？你家里进贼了！”怀特语气变调，“是今天的那些人吗”
科瑞因为过于仓促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和之前稳重收放自如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知道，我很快就好”他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一个及其矮小的凳子，简直就是那种小孩子坐的。
“你坐在这里等等我”。怀特虽然嘴上不停，但还是微微笑着坐了上去。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很乖巧。
“走”科瑞走近怀特的身边单膝蹲下，看着怀特，他的眼睛里跳动着蜡烛的光芒。怀特皱眉，门外风呼呼的挠着他的脸觉得很凉爽。
他往后挪了挪板凳然后站起来，“还不走吗？”。
科瑞摇头，直直伸出手，晚风灌进科瑞的衣服，连头发一同卷起，笑容带着和煦和明艳。“你是小孩子吗”怀特抱怨着，背光中就像神明一样和他双手相握。
两人缓步走回诺尔家，一路无话，一进门香气扑鼻而来，诺尔手忙脚乱的在咕噜咕噜的蒸煮着东西，他拿起勺子在汤里搅拌，用筷子沾了锅里的汤吮了筷子一下。
转头看见科瑞，点头示意。“盐度刚刚好，不过可能差点胡椒。”又扭头在一堆调料里面乒呤乓啷的寻找。
科瑞娴熟的坐在诺尔平常坐的那个红色沙发，在桌上翻看一本书。
怀特看着诺尔勤勤恳恳的背影觉得安心，又看向科瑞，他拿的书就是他这几天正在读的书籍。怀特没有上前抽走，而是在餐桌上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上面有他的标注和随手涂鸦。
科瑞没有如他预料的发笑，反而一阵沉闷。那和怀特以往见过的他不一样，他在打量之余诺尔走到旁边叫吃饭了。
树林静谧，烟火漂浮。
诺尔端来碗筷，面前的土豆牛肉洋葱汤散发着香气。
“科瑞，怎么样最近”诺尔询问着就像是他的老长辈，科瑞点头“怀特，你也看那本书吗”，莫名被点名的怀特嘴里吃着东西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是。
科瑞没有多问怀特接话，“那本书讲的是尘奴运动我挺喜欢的”
“喜欢？因为足够血腥？”食物的气息让他的淡漠变得像是薄薄的冰，怀特没有再往嘴里送东西。“因为结局不好”。
“为什么结局不好还喜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吗”科瑞声音变得飘渺，低沉。
“让人觉得希望不远，还是可以抓住的。比如现在锅里的土豆和牛腩都要被诺尔吃光了。我们应该努力抓住，你说是不是”
科瑞笑了笑，怀特有些幽怨“诺尔，偶尔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好吗”。怀特看着诺尔吃的正香，土豆被他的牙齿碾碎，满鬓的白胡子上沾着白色汤汁。诺尔只是发出嗯哼哼的声音。
“该死。”怀特用勺子猛的挖了很多菜放进自己的碗里。
高悬于空的明月正被窗棂框住，门外远处麦浪迭起，缎带河从中蜿蜒而过，缠绕之中产生生命，悠长的风剐过河面把清凉送到烟火里。
科瑞看着怀特，默默低喃“如果真的有希望就好了”。
诺尔和怀特没有听见他的细语，前者往他的碗里送了一勺土豆。
“科瑞，你第一次来做客，记得洗碗”，科瑞满脸黑线。吃完饭之后，科瑞在厨房洗碗。
诺尔欣慰的点点头，想起之前自己既要做饭还要洗碗的岁月，一阵酸涩。诺尔在书架旁读书，怀特练习着诺尔教的织毛线。
怀特感受到一片阴影覆下来，他抬头就看见科瑞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我不会，你可以冬天的时候帮我织吗”。诺尔闻声而笑，“不可以！”怀特义正言辞的拒绝。
“对了，科瑞，怀特过几天会去德亚牧师学校上学，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他”
“几天是多久？”科瑞追问，皱着眉，直起身子顺了怀特的头发。
“我也不太确定”诺尔鼻梁上的眼镜透着精明，因为吃的过饱而透露着一股懒惰的劲，眨眼撇向怀特。
吃完饭后已经很晚了，科瑞准备走了。怀特拿出刚才的书，递给他。
“有点丑就是了”怀特露出牙齿假装笑了一下。科瑞接过，低头闷声说“确实挺丑的”。
他的头顶被敲了一下，科瑞抬眼，觉得再没见过比这更生动的了。他是阔景下的原野，肆意生长，犹如阳光消弭了雾中的尘埃。
“那我走了。”科瑞不敢再望他，告别后沿着月光就独自在寂静中离开。
怀特进屋，诺尔还在那里看着书，“那本书不是我的吗”。“亲爱的诺尔，难道你忍心看着一个小孩想看书却看不到吗”
怀特走过去坐在板凳上，捡起刚才放在地上的书。“怀特，其实科瑞并不是喜欢。他是厌恶”
“阿？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诺尔，你有坏心眼”怀特莫名有些着急，脸泛红。
诺尔摇头，“他的父母就是在反抗运动中死的，从此他看见这些运动就厌恶。那段时间我总是听见他说，为什么要用那么激烈的方式。”
科瑞走在黑暗里，渐渐的那座房子的灯光离他越来越远。
“他并没有像他父母那样反抗，因为他害怕也落得这样的结局吗”
诺尔没有说话，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谁知道呢，我要睡觉了，以便消化。”楼梯发出吱嘎声，诺尔缓慢的上楼了。
第二天一早，诺尔就在为怀特入学做准备。翻找着那些学习用具和适合他的衣服。
“怀特，我想第一天的时候我得送你去上学，或者你需要这条裤子”诺尔拿出一条颜色及其古怪的绿色裤子肥大，“你的裤子和衬衫都大的出奇”。
“没关系，我会帮你改的，我是缝纫的一把好手。”这一刻，怀特觉得是妈妈在天上眷顾他。
诺尔把房间弄的满是灰尘，他对着阳光正在穿针，怀特走过去阳光里接过他手里的针。“诺尔，你今年多少岁了”“18岁，孩子，别想些没用的，还没穿进去线呢”
“去学校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还会给我煮饭吗”
“或许”
怀特用手肘轻轻推搡了诺尔一下，他又开始笑了。尘埃浮动在空气里，沐浴阳光，等待着扬起的时候落在某个人的肩头。怀特期待着，教堂的钟声和祷告时候所有人都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