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一些散落的木棍腐叶，空气里是很多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气味。酸腐，腥臭都有，仔细辨认的话会发现是人体的气味。
姜菀清抽出手帕捂住鼻子，这才好了一点，其他几人却没有半点发应。
这块区域应该是住所，睡觉发出的鼾声此起彼伏，也能看到三三两两来回跑动的孩童，还有两个孩子一路跟着几人，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没有靠近几人，姜菀清等人也就不去管了。
前头引路的掌柜停在一个稍大一些的屋子前，他敲敲门，“小万，是我。”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打开了。一个十来岁非常瘦弱的小男孩走出来，仰头看掌柜，双手比划几下，然后让出门口的位置。
掌柜伸出右手做指引，示意让姜菀清几人进来，自己先往里走。
许家兄弟率先进去，很快又出来，向沈岚渊点点头，“安全。”
姜菀清这才和沈岚渊一起进去，春蝉靠在门口望向里面，许家兄弟站在门外守卫。
一进入，汗臭和腥骚味充斥整个小屋子。
里面约五平方左右，一张干草树叶铺就的木板床铺占据一半，一个男人躺在上面。其余地方是不同破烂的瓶瓶罐罐，里面盛着一点清水。
掌柜看姜菀清掩面进来，眼中敛去不悦，露出笑容说：“小姐，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请您为他医治。”
姜菀清这辈子还没进入过这样难闻的地方，一时有些犯恶心，她虽然知道这样掩面的行为很没有礼貌，还是将帕子展开围在脸上，这才上前去看床上的病患。
男人气息很微弱，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了。姜菀清伸手撑开他的眼皮，瞳孔散大，又去给他搭脉，是沉脉，而且成断联之象。
不对劲，她一把掀开脏污的薄被子。
右腿本该是膝盖的位置露出白骨，只用绳子在上面一点的位置捆绑着，干草上撒着暗红的血渍，结合病人的状态应该有一天了。
这样简陋的处理方式，人还活着还没疼死都是奇迹了。
姜菀清从背着的布包里取出一颗止血丸，沈岚渊正要端罐子的清水，掌柜很有眼力见的找来一个小碗盛水，配合着姜菀清给病患喂药。
可是这样严重的伤势不处理是不行的，姜菀清转头去喊春蝉，“春蝉，速去马车取来我的药箱。”
春蝉没有动，有些犹豫，凝视着沈岚渊，又看看姜菀清还是转身飞奔而去。
在春蝉取药箱的时候，姜菀清也不闲着，长期这样捆绑伤口也是很危险的，她将绳子放松一些，估摸着时间到了两分钟又重新扎紧。
姜菀清对着掌柜说：“这样子是很危险，我必须与你明说，命不一定能保住，就算保住了，后续的照料也不可马虎。”她扫视一圈屋子，“这里不可以再呆了。”
这样的环境，可想而知后续感染的几率是非常大的，别到时候因为感染而死了。
掌柜点点头，鬼市里面现在没有医师，本来都打算等死了，哪知峰回路转遇到姜菀清，这也算是万大哥的命，“可去我那里。”
说完这些他就去隔壁喊人，很快有三四人抬着木板过来，几人小心用木板将病患往掌柜的商铺去。
许锐被姜菀清派去入口处等春蝉一起。
春蝉回来的很快，也就花去二十多分钟。
姜菀清让沈岚渊给她做辅助。沈岚渊将病患身上脏污的衣物脱去，腿部完整的伤口显现出来，腿骨露出来，肌肉基本断裂了，只外面的皮肤还连接着，这样的环境下，强行保住腿已经不可能了，危险的情况需要和掌柜说清楚。
“掌柜，你可能做主？”
“可以。您说。”
“这腿现在锯掉了，性命还能保一下。”姜菀清也是考量后才做此决定的。
“一些都听您的安排。”只能如此，要不就是等死。
姜菀清找出麻药、止血散、消炎粉等需要的药瓶，看似平静安定，实际也是心里在打鼓的，这是她第一回要锯掉别人的腿，和以往那些伤患都不一样。
也不是她托大，现在不做的话，这人随时都会死去。
姜菀清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对着沈岚渊和春蝉说：“开始了。”
“好。”
姜菀清几人在屋子里面医治病人，许家兄弟守在门口，掌柜在院子里不停的踱步，几次想要和两人搭话，又被两人的视线逼退，只得和小万坐在角落的石阶上。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屋里亮着灯。小五端来晚膳给父亲和客人，每人两个灰面馒头，一小碟咸菜。
许家兄弟没有接，两人可不会随便在鬼市吃东西。
小五也没强求，把东西放在父亲身边，离开了。
快到戌时房门才打开，掌柜立即站起来就往这边走，才发现腿已经麻木了，一瘸一拐往前去，急切问：“如何？”
姜菀清正坐在屋子里的凳子上休息，沈岚渊站在她身旁照料，她脸色有些白，额上还有薄汗，“暂时保住了性命，现在等他醒来就可以了。”
旁边的小万露出大大的笑脸，拽拽掌柜，又比划几下。
掌柜拍拍他脑袋，对姜菀清说：“小万说谢谢您。我也没有其他可答谢的，以后小姐来我这儿，我都会给予优惠。”
姜菀清点点头，“多谢。”
这会儿她是真的累了，她迫切的想要休息。
沈岚渊时刻关注姜菀清，看她模样就知道她不太舒服，立即抱着姜菀清离开。她顺势靠在沈岚渊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鬼市里面是有客栈的，几人很快就到了。
客栈在山谷的另一头，此时门口已经挂满灯笼，望去就是一片红，在雾气缭绕的山谷间显得越加诡异。
许墨给几人订了三间上方，一共花去三两银子，虽然可以报销他也有点肉疼，真是黑店，他一个月的俸禄也才七两。
姜菀清一觉睡到第二日，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幅半露的胸膛，她正准备上手摸，头顶传来声音，“要起来吃东西么？”
沈岚渊在姜菀清醒来时就立刻睁开了眼睛，在这里他是不可能熟睡的。
姜菀清还是伸手了，“好饿。”
沈岚渊起身去门外吩咐了许锐，又很快回来继续躺下，还把姜菀清的手放回自己的胸前。
姜菀清闷闷笑出声，这个家伙越来越会了，要是以前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其实也没有躺多久，起来洗漱下楼吃早点。
大厅这会儿只有三四桌客人，春蝉三人就坐在大厅右侧位置。
桌上是五碗清汤鸡蛋面，一共花去三百文。城里一晚肉面也才十五到二十文。
几人吸着面条，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从姜菀清身边跑过去，是昨日禾硕客栈的那个孩子。
姜菀清问沈岚渊：“这家店是也是那位老板的？”
“是的。”
难怪，这家客栈奢华多了，和其他的建筑完全不同风格。
几人吃完就打算上楼，一群人正好下楼，两队人在楼梯碰上，那群人主动侧开身子给姜菀清几人让路。
许墨：“多谢诸位。”
对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就目前看来，姜菀清几人都是平平安安的，还没碰上什么奇怪危险的事情。
她已经休息好了，想到昨日的病患，打算去找那掌柜，新宠物她一醒来就在罐子里头闹了，她得尽快去给它找吃的。
掌柜早就将罐子里的虫母取出来了，就等着姜菀清来取走。姜菀清当即就用掌柜这里的取虫网捉了尸骨蚁喂给蛊虫。
饵食一进入蛊虫的范围，就想要四处逃窜，可是唯一的出口被盖着，哪里能够逃得掉。没过一会儿功夫，里面就没有了动静。
这趟鬼市之旅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姜菀清和掌柜约定，三日后让人来取另外的毒虫，掌柜看她需要的不多，还是都给的最优惠的价格。
这样一个医术了得的医师，与她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聊完正事，姜菀清又去看了一下病患，对方已经醒来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是明显危险已经过去了，姜菀清交代一点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几人回到禾硕客栈，取出自己寄存的马车和马匹，又另外花了二两银子。这真的是一家黑店。
姜菀清几人直接回的医馆，这儿又很多配套的器具，她取出一些尸骨蚁留着给蛊虫食用，另外的打算直接制药泡酒。
她还问了师傅要不要一些，张霞影见到的好东西太多，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姜菀清也不在意，她将罐子里头的蚁虫分成两份，一边直接撒上药粉弄死，一边直接灌进烈酒，然后将它们放在另一个大箱子中保存，打算明日再来进行后续操作。临走前还和医馆中众人叮嘱一番。
做完所有一切已经午时了，几人在医馆蹭完饭，才离开。
事情解决，沈岚渊放许家兄弟的假，明日再回龙影卫，两人欢欢喜喜离开了。
现在只余下春蝉、姜菀清和沈岚渊。
春婵也不是傻子，没必要在这时候做电灯泡，扫一眼沈岚渊，慢悠悠走开了。
好了，只有姜菀清和沈岚渊了。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玩了，这会儿天气晴朗，春风和煦，姜菀清便打算带着沈岚渊在城里玩一玩转一转。
就当做是夫妻两人的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