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在寝宫内回荡。萧宛归虚弱地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覆着一块湿巾,时不时还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传...传太医..."萧宛归气若游丝地抬手,"还有...让栖将军速速入宫..."
李德全慌得手足无措:"老奴这就去!陛下千万保重啊!"
半个时辰后,太医院院首战战兢兢地退出寝宫,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栖亿安。将军一身戎装,铁面具上还带着赶路时沾上的尘土,显然是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陛下如何?"栖亿安声音紧绷。
老太医面露难色:"这个...陛下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栖亿安眉头一皱,大步走入寝宫。只见萧宛归虚弱地躺在床上,一见他就伸出手:"爱卿...你来了..."
栖亿安单膝跪在榻前:"陛下身体不适,臣万分忧心。"
萧宛归挥退左右:"都下去吧,朕与栖将军有要事相商。"
待宫人们退下,寝宫门关上,萧宛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病容一扫而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栖亿安:"可算把你骗来了!"
栖亿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面具下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分:"陛下装病?"
萧宛归笑嘻嘻地凑近:"不装病你怎么肯回来?我都三个月没见到你了。"说着伸手就要摘栖亿安的面具。
栖亿安后退一步避开:"陛下!此举不妥!"
"这里又没别人。"萧宛归撇撇嘴,"让我看看你嘛..."
"君臣有别。"栖亿安声音僵硬,"陛下为一国之君,岂可如此...如此..."
"如此什么?"萧宛归歪头,"如此犯贱?"
栖亿安被这直白的话噎住,面具下的耳根瞬间红了:"陛下慎言!"
萧宛归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腰:"我不管!在你这儿我就要犯贱!你是我的将军,我想怎样就怎样!"
栖亿安浑身僵硬,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往哪放:"陛、陛下..."
"叫我宛归。"萧宛归把脸埋在他腰间,"就像小时候那样。"
栖亿安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轻轻推开他:"陛下,您已不是孩子了。先帝将江山托付给您,您当以社稷为重。"
萧宛归被推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他坐回床边,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可有时候,我真的好累。"他抬头看着栖亿安,"没有你在身边,我连早朝都不想上。"
栖亿安心中一软,差点就要上前抱住他,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臣...明白。但陛下必须坚强。"
"那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萧宛归又恢复了那副耍赖的模样,"就一眼!"
栖亿安无奈,只得摘下面具。那张与皇帝相似却更加棱角分明的脸露了出来,右眉角新增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萧宛归立刻伸手轻抚那道疤:"怎么伤的?"
"上月剿匪时的小意外。"栖亿安轻描淡写。
萧宛归的手指顺着他的眉骨滑到脸颊,最后停在唇边:"亿安...我想你了。"
栖亿安呼吸一滞,猛地后退一步重新戴上面具:"陛下,臣还有军务在身,若无事..."
"有事!"萧宛归跳下床,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给你的。"
栖亿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护腕,内衬绣着细密的安神符文。
"我亲手绣的。"萧宛归得意地说,"熬了好几个晚上呢。"
栖亿安震惊地看着他:"陛下...这..."
"别感动,我就是闲得慌。"萧宛归摆摆手,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期待,"试试合不合手?"
栖亿安默默戴上护腕,大小刚好合适。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精致的绣工,心中一热:"谢陛下赏赐。"
萧宛归突然凑近,在他面具上亲了一下:"不客气。"
栖亿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萧宛归却已经转身走向书案:"好了,说正事。柳文若最近动作频繁,你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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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朝会。
萧宛归高坐龙椅,面色阴沉。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柳文若手持玉笏出列:"陛下,老臣有本奏。"
"讲。"萧宛归懒洋洋地道。
"边关军费连年增加,国库吃紧。老臣以为,栖将军既已平定北疆,可适当削减军费,充实国库..."
"砰!"
萧宛归猛地拍案而起,御案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几个胆小的官员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柳文若!"萧宛归声音冷得像冰,"你是在教朕如何治国?"
柳文若慌忙跪倒:"老臣不敢!只是忧心国库..."
"忧心?"萧宛归一步步走下龙阶,停在柳文若面前,"朕看你是忧心栖将军功高震主吧?"
朝堂上一片死寂。柳文若额头渗出冷汗:"陛下明鉴..."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入殿:"陛下,边关急报!"
萧宛归接过信笺,一看火漆是栖亿安的私印,眼神立刻柔和下来。他拆开信快速浏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刚才还雷霆震怒的皇帝,怎么转眼就阴转晴了?
萧宛归收起信笺,语气轻松了许多:"栖将军奏报,北狄残部已被彻底剿灭,边关可保十年太平。至于军费..."他冷冷扫了柳文若一眼,"不仅不减,还要增加三成,用于犒赏三军!"
柳文若面如土色:"陛下..."
"退朝!"萧宛归一挥袖袍,大步离去,留下满朝文武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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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萧宛归正对着栖亿安的来信傻笑。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但"谨上"二字上那滴墨迹让他心花怒放。
"陛下..."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进来,"柳姑娘求见。"
萧宛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她说...有要事相告,关于栖将军的。"
萧宛归眼神一凛:"宣。"
柳青绾袅袅婷婷地走进来,行礼如仪:"臣女参见陛下。"
"免礼。"萧宛归面无表情,"何事?"
柳青绾看了看左右:"此事机密..."
萧宛归挥手让侍从退下:"说吧。"
柳青绾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近日与一些边关将领密会频繁,臣女偶然听闻...他们似乎要对栖将军不利。"
萧宛归眼神一冷:"具体说说。"
"父亲似在军中安插了眼线,计划在栖将军回京途中..."柳青绾欲言又止,"设伏。"
萧宛归猛地站起身:"何时?何地?"
"三日后,黑风峡谷。"柳青绾递过一张纸条,"这是路线图。"
萧宛归接过纸条,审视着柳青绾:"为何告诉朕?"
柳青绾低头:"臣女...不忍见忠良被害。"
萧宛归冷笑一声:"是么?朕还以为柳姑娘一心想当皇后呢。"
柳青绾脸色煞白:"陛下明鉴,臣女从未..."
"够了。"萧宛归打断她,"若情报属实,朕自会记你一功。若敢欺君..."他眼神如刀,"你知道后果。"
柳青绾连连叩首退下。萧宛归立刻唤来韩昭:"速派暗卫前往黑风峡谷探查。另,准备快马,朕要亲自去一趟边关。"
韩昭大惊:"陛下!这太危险了!"
"朕意已决。"萧宛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敢动栖亿安,朕要他们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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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大营,栖亿安正在帐中研究地图。亲信来报:"将军,京城来使!"
栖亿安抬头:"宣。"
来人是韩昭的副手,风尘仆仆:"将军,陛下密信。"
栖亿安接过信笺,一看那熟悉的字迹,面具下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他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才拆开信封。
「亿安:
朕得密报,柳文若欲在你回京途中设伏。地点黑风峡谷,时间三日后。朕已派暗卫前往接应,你务必小心。
另,朕思卿心切,决定亲自前往边关。不许拒绝,这是圣旨。
想你。
宛归」
栖亿安看到"亲自前往边关"几个字,顿时脸色大变。他立刻提笔回信:
「陛下:
万万不可离京!柳贼此举恐为调虎离山之计。臣自有应对之策,请陛下坐镇中枢,勿以身犯险。
臣三日后按计划启程,必小心谨慎。陛下若贸然出京,臣心难安。
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亿安谨上」
他在"谨上"二字上重重滴了一滴墨,表示严重警告。信使带着密信匆匆离去。
栖亿安走出营帐,望着京城方向,面具下的眉头紧锁。那个任性的皇帝,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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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边关小镇。
栖亿安一身便装,铁面具换成了半脸面罩,正在客栈中等待探子回报。突然,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闪入房内,摘下兜帽,露出那张栖亿安朝思暮想的脸。
"陛...!"栖亿安差点喊出声,急忙压低声音,"您怎么在这里?!"
萧宛归笑嘻嘻地凑近:"惊喜吗?"
栖亿安一把将他拉到角落:"胡闹!这里离边境不到五十里,随时可能有北狄探子!"
萧宛归不以为意:"我伪装得很好,没人认出来。"他伸手想摘栖亿安的面罩,"让我看看你嘛..."
栖亿安抓住他的手腕:"陛下!请自重!"
"就不。"萧宛归另一只手突然袭击,成功扯下了面罩。看到栖亿安错愕的脸,他得意地笑了,"抓到你了。"
栖亿安又气又无奈:"陛下贵为天子,怎能如此...如此..."
"犯贱?"萧宛归帮他说完,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腰,"我只对你一个人犯贱,不行吗?"
栖亿安浑身僵硬:"隔墙有耳..."
萧宛归仰头看他:"我想你了嘛。你又不肯回京,我只好来找你了。"
栖亿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陛下,此举太危险了。若被柳文若的人发现..."
"放心,我很小心的。"萧宛归拉着他坐下,"我查到柳文若不仅要在黑风峡谷设伏,还计划在同一天在京城发动政变。我这是将计就计。"
栖亿安一惊:"政变?"
"嗯。"萧宛归点头,"所以我假装生病闭门不出,实则偷偷溜出来找你。现在京城里''''我''''正躺在龙榻上养病呢,由韩昭假扮。"
栖亿安眉头紧锁:"太冒险了..."
"有你在就不冒险。"萧宛归靠在他肩上,"明天我跟你一起走黑风峡谷,看看柳文若到底安排了什么惊喜。"
栖亿安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这是圣旨。"萧宛归抬头,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朕命你护驾周全。"
栖亿安与他对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长叹一声:"臣...遵旨。"
萧宛归得逞地笑了,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栖亿安耳根通红,急忙推开他:"陛下,请...请正经些。"
萧宛归却变本加厉地躺到他腿上:"我好累啊,赶了两天路。借我躺会儿..."
栖亿安手足无措地看着腿上的人,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为他按揉太阳穴:"下不为例。"
萧宛归闭着眼睛偷笑,心想:才怪,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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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黑风峡谷。
一队商队缓缓行进在狭窄的山道上。栖亿安扮作商队首领,萧宛归则伪装成他的随从,两人都做了易容,看不出本来面目。
"前面就是最危险的地段了。"栖亿安低声道,"若有埋伏,必在此处。"
萧宛归点头,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准备好了。"
果然,商队刚进入峡谷最窄处,两侧山崖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堵住了前后去路。紧接着,数十名黑衣人从岩石后跃出,将商队团团围住。
"交出栖亿安,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喝道。
栖亿安冷笑一声,撕去伪装,露出铁面具:"本将军在此。"
黑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目标会主动现身:"栖亿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是么?"栖亿安缓缓拔剑,"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萧宛归也撕去伪装,拔出佩剑:"还有我。"
黑衣人看到萧宛归,大惊失色:"皇、皇帝?!"
"惊喜吗?"萧宛归冷笑,"朕特意来送你们一程。"
战斗一触即发。栖亿安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萧宛归剑法虽不如栖亿安精湛,却也凌厉非常。两人背靠背作战,配合得天衣无缝。
"左边!"栖亿安头也不回地提醒,同时一剑刺穿了萧宛归右侧的敌人。
萧宛归顺势向左一挥剑,又一个敌人应声倒地:"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陛下过奖。"栖亿安边说边连续出剑,每一剑都带走一条性命。
激战中,一支冷箭突然射向萧宛归后背。栖亿安闪电般转身,用身体挡在他前面,箭矢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亿安!"萧宛归惊呼。
栖亿安闷哼一声,折断箭杆:"无妨...小心前面!"
萧宛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愤怒,剑势陡然凌厉起来,接连斩杀三名敌人。
战斗很快结束,黑衣人死伤大半,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留活口!"萧宛归喝道。
栖亿安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生擒了为首的黑衣人。他一把扯下对方的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说!谁派你来的?"栖亿安冷声质问。
黑衣人狞笑:"你们永远也不会知..."他突然口吐白沫,抽搐几下便断了气。
"嘴里□□。"栖亿安皱眉,"死士。"
萧宛归检查其他黑衣人,发现全都服毒自尽。他走回栖亿安身边,心疼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