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噩梦千年
萧宛归在窒息般的痛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抓住胸口衣襟，仿佛那里真的有一个被剜去的血洞。冷汗浸透了寝衣，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百里加急。梦中画面仍历历在目——亿安身中二十七箭缓缓倒下，自己获得永生却永远失去挚爱，千年的孤独与思念...
"陛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萧宛归僵硬地转头，看到栖亿安正撑起身子，面具放在枕边，露出那张与他相似却更加棱角分明的脸庞。月光从窗棂洒落，为那张脸上担忧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做噩梦了？"栖亿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全是冷汗。"
萧宛归呆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栖亿安的脸颊——温暖的，活生生的。手指下移，按在对方颈侧——有力的脉搏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指尖。
不是梦？
不，那场持续千年的孤独才是梦？
"宛归？"栖亿安皱眉，握住他发抖的手，"怎么了？"
萧宛归突然扑上去，将人紧紧抱住。他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松墨与铁锈混合的味道，是栖亿安独有的气息。手掌下紧实的身躯，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都证明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梦见...你死了。"萧宛归声音嘶哑，"我获得了永生，却要永远失去你..."
栖亿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他："我在。我一直都在。"
萧宛归拉开一点距离，急切地检查栖亿安的身体："瘟疫呢？边关的瘟疫怎么样了？北狄进攻了吗？"
"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栖亿安轻声解释，"太医院送来的''''雪魄丹''''很有效。北狄确实趁机骚扰边境，但都被击退了。"他顿了顿，"我三日前就回来了，您不记得了？"
萧宛归茫然摇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可怕的梦境——栖亿安战死，自己永生，千年的寻找与等待...
"只是噩梦。"栖亿安抚过他的长发，突然顿住，"等等，您有白发了。"
萧宛归苦笑："梦见自己活了一千年，不长白发才怪。"
栖亿安下床取来铜镜。镜中，萧宛归的鬓角果然多了几丝银白，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我帮您剪掉？"
"不必。"萧宛归握住他的手，"就当是个提醒。"
"提醒什么？"
"提醒我珍惜眼前人。"萧宛归凝视着栖亿安的眼睛，"那个梦太真实了...千年孤独，生不如死。"
栖亿安沉默片刻，突然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那我现在就杀了自己，免得您受苦。"
"你！"萧宛归大惊，一把夺过匕首扔到远处，"疯了吗？"
栖亿安却笑了："开个玩笑。"他凑近，额头抵着萧宛归的，"您看，我会陪着您，同生共死。没有什么永生诅咒，只有我们一起变老。"
萧宛归这才发现对方眼中狡黠的光芒，气得锤了他一拳："混账！这种玩笑能开吗？"
栖亿安笑着接住他的拳头，拉到唇边轻吻："比起梦里那个''''失忆教授''''，我是不是好多了？"
萧宛归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梦里的细节？"
"您一直在说梦话。"栖亿安指向床脚，"把归归和安安都吵醒了。"
两只白狐蜷在床尾，见主人看向自己，同时抬起头。萧宛归惊讶地发现它们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金光，与梦中一模一样。
"它们一直这样守着您。"栖亿安轻声道，"我回来时，发现您陷入沉睡怎么都叫不醒，它们就蹲在床边，像在守护什么。"
萧宛归伸手抚摸归归的脑袋，小狐狸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打了个哈欠，重新蜷成一团。
"什么时辰了？"萧宛归问。
"四更天。"栖亿安拿起床头的湿毛巾，继续为他擦汗，"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萧宛归这才注意到栖亿安眼下的青黑："你一直没睡？"
"怕您再做噩梦。"栖亿安轻描淡写地说，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疲惫。
萧宛归心疼地拉他躺下："现在睡。我保证不做噩梦了。"
栖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躺下，却坚持让萧宛归枕在自己臂弯里："这样您要是再做噩梦，我马上就能知道。"
萧宛归没有拒绝。他贴近栖亿安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真实的温度与气息。梦中的千年孤独渐渐远去，只剩下此刻的温暖与踏实。
### 二、晨光重逢
次日清晨，萧宛归在阳光中醒来，发现枕边已空，只余一丝余温。他惊慌地坐起身，直到看见栖亿安正在窗前梳发，才松了口气。
"醒了？"栖亿安转头，长发如瀑垂落肩头，"李德全来问过三次了，我说让您多睡会儿。"
萧宛归下床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玉梳，亲自为他束发。这是他们之间的习惯——每当经历生死别离后，萧宛归总要亲手为栖亿安梳一次头，确认他的存在。
"那个梦..."萧宛归轻声开口，"太真实了。我梦见你战死后，我活了一千年，直到在现代找到转世的你..."
栖亿安从铜镜里看他："然后呢？"
"然后你装失忆，故意气我。"萧宛归捏了捏他的耳垂，"坏得很。"
栖亿安笑了："听起来像我会做的事。"
萧宛归俯身，从背后抱住他："还好只是梦。"
栖亿安转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即使是梦，我也会找到您。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
萧宛归心头一热，低头吻住他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仿佛要把梦中的千年思念都倾注其中。
"陛下..."栖亿安微微喘息着推开他，"该上朝了。"
萧宛归不情愿地松开手："今日第一道旨意，就是给护国大将军放三个月长假。"
"为何？"
"陪我游山玩水。"萧宛归笑道，"梦里活了一千年，想通很多事。江山固然重要，但身边的人更重要。"
栖亿安挑眉："陛下这是要当昏君？"
"偶尔昏一次又何妨？"萧宛归眨眨眼，"再说，有你这位忠臣在侧，我想昏也昏不了。"
栖亿安无奈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
### 三、灵狐之谜
离宫前，萧宛归特意去太医院查了典籍，想找出那个"双生子永生诅咒"的来历。奇怪的是，翻遍所有古籍都没有相关记载。
"奇怪..."萧宛归喃喃自语，"梦里明明那么真实..."
"陛下在找什么？"老太医恭敬地问。
萧宛归摇头："没什么。对了，归归和安安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老太医思索片刻："说来奇怪，前日您昏睡时，两只狐狸一直守在榻前，不吃不喝。有人看见它们眼中泛金光，还以为是烛火反射。"
萧宛归心头一震。这与梦中的细节完全吻合。
回到寝宫，他发现归归正叼着一枝梅花玩。见他进来，小狐狸立刻跑过来，将梅花放在他脚边。
"这是..."萧宛归弯腰拾起梅花，突然想起梦中回忆录里写到的场景——归归在母后灵前放了一枝梅花。
太巧合了。除非...
"陛下？"栖亿安走进来，看到他手中的梅花，笑了，"归归又去御花园偷花了。"
萧宛归将花枝递给他："你相信梦境会预示什么吗？"
栖亿安接过梅花，插在案头花瓶里："我更相信当下。"他转身握住萧宛归的手，"无论有没有永生，有没有轮回，此刻的我们是真实的。"
萧宛归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释然地笑了："你说得对。"
窗外，春光明媚。两只白狐在庭院里追逐嬉戏，发出欢快的叫声。萧宛归拉着栖亿安向外走去："走吧，我们的假期开始了。"
无论那个梦是预兆、警示还是单纯的噩梦，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们还能并肩而立，共同面对未来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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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梦
一个满月之夜，两只狐狸眼中再次泛起金光。它们对着月亮长啸，声音穿透云霄。
恍惚中，萧宛归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孩子们，这个警示梦可让你们懂得了珍惜？"
他猛然回头，看到月光下，一个酷似母后的身影正温柔微笑，随即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栖亿安握紧他的手："怎么了？"
萧宛归摇头，泪流满面："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母后。"
两只狐狸跑回来，亲昵地蹭着他们的腿。萧宛归和栖亿安相视一笑，携手走向屋内。
(原来那场千年噩梦，是已故皇后给双生子的最后礼物——一个关于珍惜当下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