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失碗不在多言,轻拍了拍他的肩后,手指别了别微卷的长发后坐回到原本的位置。
落在他身上的强势目光却没有减少分毫,唐溪疑惑的抬眸,得到的只有被众人围住的傅临站起身的背影。
在场的人都是以傅临为主,他一动全场寂静。
“傅哥?”
傅临神色烦厌,单手插兜:“出去抽根烟。”
说完头也不回直直朝门外走去。
了解傅临的人都知道,他抽烟从不会在人前抽,也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抽烟。
从前有送到他身边的玩伴不信邪,非要在傅临面前抽烟,直接被他送走了。
现在那个人完完全全被他们排斥在外。
他们也习惯了傅临这个奇怪的习惯。
唐溪收回眼,一言不发。
在外抽着烟的人心里一样不好受,他眸色沉沉,手上的烟被火光一点点吞噬,他看着远方。
他在人前装了,欺负了,等了,这么多年,不能心软。
心思沉沉,内有忧虑。
这根烟最后空气吃了一半。
抽完烟他没着急回去,而是站在出风口吹着冷风,身上的皮衣不知道何时被脱下,放在一旁。
等身上的味道散的差不多后,傅临才抬着长腿回了包厢。
皮衣被随手搭在有力的手臂上。
唐溪还是一个人乖乖的坐在沙发角落,发现傅临回来后才抬头。
小小的一个人就坐在那儿等着,可怜巴巴的。
唐溪不知道傅临的心思,他异常安静,身体经过之前的奔波有些发冷。
直到傅临向他越走越近,其他人也不知所以,些许可惜的目光落在唐溪身上。
唐溪有些紧张,微微抬起头看着跟前的人,身体还没做出反应就被皮衣从上一下被盖住头,笼罩着他。
傅临声音异常冷:“拿好了。”
“嗯。”唐溪怯生生的拉下盖着头的衣服,看去时傅临已经抬脚回了主位,其他公子哥看到却已经习惯,傅哥就是喜欢折腾唐溪玩。
衣服被唐溪抱在怀里,淡淡的草木香环绕着他,很熟悉很喜欢的味道。
也不知道傅临怎么做到的,出去抽烟衣服上却没有半点难闻的烟味。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在注意他,安心得缩在角落。
包厢里又开始玩起新一轮的游戏。
纸牌飞舞之间,酒水一次次重新灌满。
明明身处在吵闹的环境里,唐溪却渐渐闭上了眼睛,越来越困。
他迷糊的想着,就睡一下。
靠着墙蜷缩着身子抱着衣服睡了过去。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小人偶,小小一个,爱者,恨不得将整个身心都奉献上去,一点点的将人拉入深渊。
已经是凌晨一点,送完衣服后傅临便克制自己不去看他,生怕奇怪的举动引起别人的怀疑。
等玩了一圈,准备散场后。
傅临才悄无声息的看向角落位置,唐溪睡的乖乖的,常抿着的唇在此刻松下,红润的唇漂亮极了。
小小的一个睡在那儿,可怜兮兮的,让人想上前将他拥入怀中好好爱护。
在场半数人喝醉了,被侍应生搀扶着离开。
没喝醉的人见傅临没动,疑惑问道:“傅哥?”
“你们先走。”他冷声道。
问话的人喝了酒头有些晕,没细想。
反倒是林失碗想去角落位置叫醒唐溪,不然怕到最后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了。
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傅临叫住:“你干什么。”
质问声一出,她愣住,指指在角落被忽视的唐溪。
“唐溪睡着了,我叫他一下。”
傅临神色些许古怪,“不用,你走吧。”
面对傅临的威压,林失碗迟疑着,最后深深的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唐溪,纠结后心虚妥协。
傅临应该不会对唐溪做什么。
她提着手提包低着头快速离开包厢,门被关上,外面的光线阻断,整个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人。
傅临看着熟睡的人,一步步靠近,半蹲在唐溪跟前。
他卸下了满身尖刺,挨得唐溪极近,唇都快贴在熟睡的唐溪身上。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唐溪的脸,从被遮挡的眉目再到红润的唇。
喉结滚动后,拿出了手机。
包厢里安静极了,除了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唐溪反而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他身前半蹲着的人把他吓住。
他眼睛睁大,紧张抿紧唇。
只见身前半蹲着的人手上拿着手机,昏暗的包厢里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分明张扬的脸上。
原本看着手机的人,被唐溪惊醒的动作吸引,藏一般的放下手机,站起身后快速的插在后裤的兜里。
是傅临,眼睁睁看着傅临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唐溪不知所措。
唇微微动了动后不确定的叫道:“傅临。”
“嗯。”
傅临面色如常的站起身,淡定道:“醒了就起来。”
唐溪从沙发上站起身,脑子还是懵的。
“送我回去。”傅临转身离开,唐溪下意识跟上。
傅家司机已经在天上人间门外等候,唐溪只能顺从的跟着傅临上了车。
两人坐在同一车上,但一左一右中间空出一块,恨不得相隔千里。
唐溪拘谨极了,他知道傅临不喜欢他,生怕惹他生气。
傅临皱起眉,看着窗外手指按着太阳穴的位置。
京市的凌晨一点半,市中心还是灯火通明,车内很安静,只剩下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外。
“过来。”
唐溪看过去,傅临的模样烦躁,声音强势的不容拒绝。
“过来。”傅临再次说道。
唐溪等了好几秒后,最后手掌撑着座椅慢吞吞靠近。
傅临的目光躲闪,熟练的闭上眼睛靠在唐溪修长笔直的腿上。
傅临身上的酒味穿到唐溪身上,味道不算难闻,不容忽视。
“喝醉了。”唐溪喃喃道。
这么一说,之前奇怪的行动就都说的通了,傅临也就只有喝醉后,才会对他大改态度。
最开始唐溪总会因为这丝改变,认为他们能回到从前一样的关系,只是傅临酒醒后对他只会更加恶劣厌恶。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唐溪还是没想明白,十五岁的傅临会开始讨厌他。
傅临没动,像真如唐溪所说喝醉了。
司机认真开着车,对后座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时间在此刻似乎定格。
直到到了傅家。
唐溪推了推躺在他腿上的男人,在傅临睁开眼后道:“到家了。”
傅临没回话,锐利的眼睛划过唐溪的脸,又变回了从前冷冽的模样。
红艳的头发微微耷拉着,人却狂傲,他下了车冷硬道:“嗯,让司机送你回去。”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离开,生怕和唐溪多待一秒一样。
唐溪眼神黯淡低下头,傅临果然真的不喜欢他。
司机熟稔的倒车往唐家开去,车消失在夜里,红艳的发色出现在了傅家别墅二楼,默默看着这一切。
也就只有这时,他才能够放肆窥视。
凌晨两点,唐溪终于到了家。
唐家内安静漆黑一片,所有人都睡了。
“啪嗒”吊灯被打开,照亮整个客厅。
厨房里还有阿姨给他留的粥,唐溪热了热粥,今天晚上他是被临时叫出去的,被叫出去后又被排斥在外。
傅临讨厌他,其他人也不掩饰他们的疏远轻视。
饭也没来的及吃,胃已经没有感觉,唐溪勉强吃了小半碗粥,将碗一洗,才上楼准备洗漱睡觉。
他的房间在三楼最边上,等他洗漱完吹完头上床已经是凌晨三点。
白生生软绵绵的人抱着床上的大黑狼玩偶沉沉睡去。
唐溪睡醒时已经是早上十点,他收拾好才慢吞吞的下楼。
今天是周六,唐父唐母已经去公司上班,唐乐也出门和朋友一起玩去了。
整个家里就只有他和几个阿姨厨师。
吴阿姨见他下楼,“小溪醒了,今天想吃什么。”
唐溪说:“汤圆,谢谢吴阿姨。”
他喜欢吃甜的。
“没事 。”
很快汤圆上桌,唐溪一口一个全吃完了。
吃完早饭上楼做作业,唐溪就读的是贵族学校。
圣罗贝格学校作为顶尖的贵族学校,里面阶级分明,能在里面读书的人除了特招生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人。
学校的课业不重,但唐溪总是学的很认真,并且课外还会去扩展新知识。
他成绩虽然不错,落在别人眼底就是死读书。
金钱至上的时代,努力天赋不过它们的牺牲品。
超越众人,泯于众生。
今天白天都没有人来打扰唐溪,唐溪自己刷了快一天的题,很满足。
比起跟着傅临他们出去寻找刺激玩,他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待着。
晚上八点,唐父唐母回家,唐乐下午就早早的回家了,心情很不错吩咐家里的佣人弄着什么东西,唐溪没出门也大概听见一些。
他收拾好书桌,紧跟着下楼。
客厅里,一个烫了精致小卷毛,穿着打扮时髦的少年正在手舞足蹈的和客厅中间沙发上坐着的贵妇人说着话。
唐母满脸宠溺:“好,乐乐真棒。”
唐溪没有打扰这温馨的一幕,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唐乐转头时发现他,兴奋道:“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溪轻声回答道:“刚刚。”
唐乐笑着点点头,当着他的面,上前搂住唐母亲昵道,“我刚才在和妈妈说今天发生的事,都没有注意到哥来了。”
“嗯,没事。”唐溪摇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一颤一颤的。
“哥,你知道吗?”唐乐问道。
“嗯?”唐溪微微抬眸。
见到唐溪眼里的疑惑,唐乐笑嘻嘻道:“是傅哥,他今天给我发消息请我明天跟着他们去付月山庄玩赛车。”
唐溪知道,傅临很喜欢赛车,他车库里堆着数不清车,他一直不太懂这些,只是从前傅临总会拉着他,一个个介绍。
付月山庄就是他专门修来玩赛车的,周围的地势起伏大,危险性也高,傅临就是喜欢这种刺激的娱乐。
自从山庄修成后,傅临身边的人每年都会跟着他去玩一转。
除了他,傅临从不会叫上他,或许觉得带上他麻烦,或许他根本不想在这兴致最好时见到他。
唐乐有些吃惊一般道:“哥你不知道吗,你平常不是都跟着傅哥一起吗,他们没有见你。”
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炫耀。
唐溪知道他没有恶意,抽出一抹笑意,没来及说话就被一旁的唐母打断:“他能知道什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每天被当成打杂的一样被吆喝来吆喝去,白瞎了跟在傅家的机会。”
唐母表情严肃,毫不在意对亲生大儿子的恶语。
唐溪听完垂下眸子,他现在已经说不出对父母否认是什么感觉了。
原来他们都知道,知道他在傅临身边过的不好。
唐母的斥责没有结束:“看你这个样子,家里哪有亏待你,畏畏缩缩的怎么可能讨人喜欢。”
“妈!”唐乐嘟着嘴不满,“别在说哥了,哥哥挺好的。”
唐母揉了揉唐乐支在她肩膀上的头,无奈:“好,快去书房叫你爸吃饭。”
母子越过他离开,空留下一人。
这场对他的批判结束,唐溪的脸显得些许苍白。
客厅内高挂的吊灯明亮晃眼,可注定不是他的指明星。
被人嫌弃是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