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三一看就是这坊春阁的老熟客。
单他这一进去，穿的莺莺燕燕的小娘子们就把封三围住，坊春阁的妈妈摇着扇子，身边跟着两个搀扶着的姑娘，头上还插着一把金钗，脸上的笑那是藏也藏不住。
“哟，封三公子，奴家可算把您盼来了。”坊春阁的妈妈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大家只知道她手段了得，人脉通天。
京城也是因着有了这坊春阁的存在，救了很多贫苦人家的姑娘。
这里边的姑娘，有卖身的也有卖艺的。
每个姑娘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但是也是有例外的。
就比如，官妓。
但是坊春阁也会尽力让这些沦为官妓的姑娘们过的稍微好些，但是这边对于这种是有名额的，大概每十年，坊春阁也这只能保下两三个而已。
“妈妈，瞧您说的，这不是最近忙着吗，这我刚回京听说您这边今天有位家世很好的姑娘拍卖初夜。”
封三看了一眼无忧，又看向妈妈，问道，“妈妈，我想知道，这位姑娘咱能带走吗？”
“封三小公子，您这不是为难奴家吗？”妈妈嗔怒的用扇子拍了一下封三的肩膀，“这姑娘是官妓，咱可做不了这个主，官府会查的。”
“妈妈。”封三从口袋摸出一粒碎金，“这都是可以商量的，我这个朋友对您家那个姑娘感兴趣。”
妈妈顺着封三的话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带着黑色面巾的小公子。
小公子生的应当是极好看的，单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看人似柔情，又似疏远。
“这位小公子为何还戴着面巾？”
“妈妈，他为人比较慢热，我们先上阁楼。”封三嬉笑的拦在无忧面前，不让妈妈靠近他。
无忧以前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封三不敢冒险。
来这里的无忧高兴不起来，他能猜到今晚被拍卖的那姑娘是谁。
是公子府，从小伺候自己的那个姑娘，叫春芽。
这个名字还是无忧起的，他说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弯，像月牙一样好看。
而且无忧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给自己当暖床，他是将这小姑娘当成了自己妹妹。
因着这小姑娘长得好看，又小自己好几岁，她小时不懂事儿，有一段时间四下无人之际，无忧逗着她唤过自己几声哥哥。
“今晚这人是春芽？”进了阁楼包间，无忧扯下刚才进门的时候封三非要自己戴着的面巾，“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小少爷，你难道不想救她吗？”封三问，“我听说春芽跟您关系是极好的。”
无忧不笨，明白这是封三在给自己下马威，“所以你是故意的？”
问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被气笑了。
这几天的相处，无忧是真的以为封三跟自己也算是能说上两句话的“朋友”。
这是再警告自己，就算自己不主动交代，他也能知道自己的过去。
若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主子的事儿，他是可以翻脸不认人将自己交出去的。
“有话就直说好了，是你主子让你带我来这里的？”无忧想过封双变态，但是没想到他还卑鄙。
今天春芽被拍卖初夜。
让人将自己带来这里，是想告诉自己，公子府的辉煌已经是过去式了，让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吗？
让自己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被毫无尊严的拍卖。
想到这里无忧就想笑。
“你们主子还真是有意思。”
“不是主子的意思。”封三说，“若是小少爷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将她拍下来就是了。”
无忧瞪着封三，心里堵着一口气，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二楼的窗户边。
这边看下去就是一楼的展览厅。
春芽一会儿就会在这个展览台上，跳舞，被大家观赏，然后被出价。
无忧心里那叫一个狠。
他不知道公子府犯了什么事儿，但是他觉得就算公子府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那他们公子府的主子们被千刀万剐他都认。
可是这种事情，凭什么要牵连到这些无辜的小厮和丫鬟。
他闭着眼睛，脑海中一帧帧的划过以前和春芽在公子府的事情，一幕一幕，都很清晰。
最终他捏着的双拳无力的垂下。
“封三，帮我拍，我会还你钱的。”
“小少爷客气了。”封三盯着无忧的后脑勺，脸上的笑半讥讽，半嘲笑，“我听说官妓也不是不能摆脱这身份。”
无忧听着这后半句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什么办法？”
“小少爷当真是关心她，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封三叹了口气，刚才看无忧的那个表情像是压根没有表露过，现在倒是很关心他的样子，“只要她能嫁给身份清白的农户就可以。”
“农户？”无忧真的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想春芽嫁到这种人的家里去，但是若是能用这个方式摆脱现在的处境，也不是不行，反正到最后还是能和离的。
只是哪有什么农户能这么有钱，能跟京城的这些权贵碰一碰的？
“这钱也不一定非要农户出。”
“这......”
“我可以帮您想想办法。”
在封三的引导下，无忧点了头，他当场就给封三写了一张欠条，上面还有无忧的手印。
这是无忧非要写的。
他说，等以后这笔钱自己肯定还，正人君子，从不欠人银钱。
封三也没有推脱，顺势就受了下去。
“大概什么时候能接她出来？”
“今天我肯定帮您将她先拍下来，后面的事儿大概一个月我肯定找到人将她买走。”
“能和离的是吧？”
“按照法律规定是不可以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好。”
无忧听懂了话外之意，这中间需要有人去走动，他不知道封三的身份和地位够不够格去走动这个。
但是他知道这条路，说明他肯定有办法。
只是这条路可能要花很多钱。
无忧算了的，自己这辈子就算卖给他们第一镖局都不一定能还上这笔钱，这是债多不压身，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阁楼内妈妈让楼里的姑娘们送了吃食上来，色香味俱全，但是无忧没有胃口，他一直盯着楼下的动静。
封三取笑着，“小少爷这么着急作甚，还有一个时辰呢，先吃饭啊。”
“不饿。”无忧摇头，他是真的没有胃口，他挑食，很多吃的他都吃不惯，不是到了饿到不行的时候，他不想吃这些。
封三搂着旁边姑娘的纤细腰身，右手绕着姑娘垂下的青丝，“去请小公子来吃饭。”
“公子~”姑娘不愿起身。
“去吧，那位可是贵客。”封三笑着推着姑娘。
姑娘状似娇羞的用纱袖盖着下半张脸，“小公子，这是在瞧谁？跟奴家说说成吗？”
楼里的姑娘是懂得怎么利用自身的优势或者客人们的关注的。
无忧想要躲开姑娘的拉扯，但是那姑娘直接撵着一颗葡萄坐到无忧腿上，将葡萄喂到他嘴里，“小公子，是奴家不是您喜欢的那一卦吗？”
无忧压根无法拒绝，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拒绝这种接触，只是他今天心中有事儿，他看向封三，封三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少爷今天放心玩就是，我答应您的肯定办成。”
“今天的消费我买单。”
在封三再三的保证下，无忧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算是盯着也无济于事，也不再坚持，反手搂住坐在自己腿上的姑娘，“妹妹再喂我一个葡萄。”
“那哥哥想要我怎么喂？”姑娘轻轻锤了一下无忧胸口。
好几年没有跟香香软软的妹妹亲热，无忧那些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风流是一点儿也忘。
他伸手，食指放在姑娘唇瓣上，声音带着诱惑，“用这里可好？”
说着无忧起身，抱着那姑娘从窗户旁移身道封三旁边的位置，只是他在起身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样。
可是这里是花楼啊。
所以无忧直接打消了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去他的仇家什么鬼的，来这里的都是寻花问柳的玩乐人。
“小公子说好变好。”姑娘笑着。
“小芳，照顾好小公子，有赏。”
“是。”
小芳起身给无忧将盘中的餐布好，舀了一勺人参汤，“公子。”
瞧瞧这声音都快拉丝了。
无忧本身就很怜花惜玉，自然顺着姑娘的意思张口吃了下去，“葡萄呢？”
小芳红着脸，“羞死了，小公子。”
“我们可是说好的。”
小芳又捻了一颗，瞧着无忧一直盯着自己，她被无忧拽着胳膊，作势直接坐到无忧怀里，将脑袋埋在无忧胸口，小声带着尾音的拖着“公子”二字。
然后将葡萄放入口中，上下齿轻轻咬住，微微抬头，无忧低头。
“砰。”
两个快要挨在一起的脑袋，被这声音惊得都第一时间看了过去，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笑嘻嘻的，一个面色铁青，连发丝都带着主人的怒气。
封双？
无忧抱着姑娘的手松了。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无忧心里冒出来这个想法后，他又看着姑娘，“怎么不喂了？”
“小公子。”
封三压根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有这么一出，他发誓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想留无忧的一个把柄在自己手里的，他看着封一，封一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口型后，就别开脑袋。
“封一，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