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夏忱的视力很好，一眼扫过去，已经知道首页内容。是在和营销号谈的赔偿问题，立刻就想到前阵子千创因为苏小霏的是告了一堆营销号的事。
心里有点慌张，她用小号联系过几家营销号，就只有几家，闹大后没再做什么，小号是用别人的身份信息注册，事发后就注销了，不会联系到她身上。
想清楚这点，面上保持镇定，没有立刻去翻文件。
“这是千创的文件吧，我又不是千创的人，这么给我看好吗？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给你的就是你能看的。”
陆予章重新坐下，一副耐心很足的样子。
他的表情严肃，和刚才的区别不大，不能从中判断出什么。
难道陆予章发现了什么？她可给千创带来不少麻烦，如果真被发现，陆予章还能这么平静？
夏忱笑了，眼睛弯弯眯起。
“那可以带回去看吗？我看文件很慢的。”
“就在这看，看多久都可以。”
陆予章的语气不容置否。
见占不到便宜，才把文件捡起查看，翻了两页又评价：“你们千创的速度真快呀，小霏才更应该看这份文件吧，为什么给我看？”
其实夏忱很想快点把文件翻到底，看看有没有和自己有关的内容，但怕陆予章察觉，翻得比往常还慢，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点评几句。
“当然会给她看，你对每位‘朋友’都这么关心吗？”
“都是朋友嘛，当然要关心。”
“猜猜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谁？”
夏忱面上翻开一页文件夹，没有表现出半点好奇心：“陆老师您遇见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呢，是谁？难道我认识？”
“让你猜，怎么还问起我？”
陆予章没回答，夏忱心里却打起鼓。
在朋友话题后提起遇上人，那肯定是她的朋友。她和陆予章交集少，陆予章知道见过的朋友就那几个，能晚上出现在陆予章回家路线上的就更少了。
排除几个人名后，只剩下一个。
方茉？
夏忱更慌了，都能想象到他们单独在一起的画面，方茉性子比较单纯，不会说漏什么话吧？
七七八八想了一会，没有把答案告诉陆予章，却忍不住试探。
“您回来的时候还在下大雨吧，难道还顺路把人送回家？”
“是。”
“哇，那您人真好。”
陆予章只是简单应下，夏忱确定就是方茉，其他朋友家境优渥，方茉的公司也在附近，大概只有方茉会遇上下雨没办法回家的情况。
她心不在焉夸赞：“多亏遇上陆老师，不然淋雨很容易感冒。”
“不用和我绕弯子。”
陆予章盯着夏忱，突然俯身凑近，一手托住文件，另外一只手要去翻页：“你的朋友都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吗？”
“！”
夏忱吓了一跳，捧着文件册没动，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屏住呼吸微微不自在，还维持着笑脸：“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朋友都说我很真诚。”
“真诚。”
陆予章瞟夏忱一眼，从她手中抽出文件，回到原来的距离，翻了几页后又重新放回夏忱手中，指着其中圈起来的地方。
“看看这个。”
被圈起来的ID名，都是夏忱熟悉且认识的。这些人都被查到了？
夏忱没说话，快速地扫完文件，是关于谣言来源的查询，她朋友们的口述，虽然查到她的朋友，但朋友们都没有点名指姓说到她。
刚想要推托掉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就听见耳边低沉的声音。
“不要否认你们的关系，这些人你都关注了，还能找到合照。”
没想到陆予章还做了一些调查，夏忱还能稳住，迅速改口：“是她们造的谣吗？我很遗憾，她们人都很好，没想到会做这样的事。”
陆予章点了点其中不同的ID：“你的意思是，她们互相不认识，却为同样一个人造出同样的谣言吗？”
“也许是在什么聚会上听说的吧，都是在一个圈子里面的，是很有可能的事，今天不认识，明天就认识了。”
夏忱就是在多人饭局上传播的。如果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揪出她，是需要耗费很多时间的，这些时间也足够她再做点手脚。
她直视陆予章的眼睛：“陆老师您在怀疑我吗？如果您觉得她们不应该认识，应该去问她们，而不是质问我。”
陆予章挑眉。
“是不是需要我把她们请过来和你当面对峙？”
“我是无所谓的啦，就怕会影响到她们。”
在这方面夏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她快速翻了几页，还问陆予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陆予章哼笑，翘起二郎腿，仿佛看透了夏忱的小把戏：“急什么？看看后面红线的地方，再想想怎么解释。”
“陆老师想听我解释什么呢？我需要解释什么吗？”
陆予章又不说话了。
夏忱装作轻松，手下还是加快速度，果真还有画红圈的地方。
有不少营销号提供消息的来源ID，但只有她的小号被圈出来。
“这些ID怎么被圈出来了？陆老师想让我看什么？”
夏忱的呼吸只乱了一秒就从文件中抬头，还特意换上无辜的表情。
“再往后翻一页。”
夏忱依言照做，对着文件瞳孔地震。
这页纸上清晰地列举出小号的ip地址，还有她大号的ip地址的对比，是一样的。
她明明已经把小号注销了，不知道陆予章是怎么查出来的。
“查这些可废了我一点功夫。”
陆予章眼神锐利，像只盯着猎物已久的金雕。
“只要是做了的事，就一定留痕迹，我不会冤枉人。”
真被揪到小尾巴，夏忱反而更加冷静，合上文件放回桌上，好心劝告：“陆老师您查ip的渠道合法吗，别被人骗了。”
“你这张嘴比青金石还硬。”
陆予章歪头，好整以暇地说出下一句：“方茉都和我说了，照片也是她给你的。”
“……”
果然是遇上方茉，夏忱没有说话，等着陆予章的后招。
“她说外传的照片是被苏小霏传开的，你可真行，两边骗，就是这样对待信任你的朋友们？”
陆予章说完还叹息一声。
“我不是……”
“别急着否认。”
陆予章抱臂审视夏忱，搭在手臂上的手指一敲一敲的。
“我也不是白忙活半天，苏小霏会很乐意过来自证清白。
先是通过朋友小范围传遍谣言，然后在网上用小号引导，你做事很谨慎。
从方茉那里得到照片，等谣言传开后再发给我，还骗方茉是苏小霏漏的照片，把自己拎出来。
你面上对苏小霏那么好，私下却做这种事？”
夏忱咬住嘴唇，撇开脑袋，拒绝回答。
陆予章一直盯着夏忱，没放过任何表情变化。
“这是在不甘心？”
“我没有……”
夏忱下意识回答。
见陆予章皱起眉头，又吞下后面的话。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苏小霏该得的，陆予章根本什么都不懂。
既然被陆予章发现，是不是直接承认，把事情缩到最小的影响比较好？
他能私下找上自己，说明不想把事情弄大，更何况网络上的风声过去大半，再重新提起也没什么好处。
面对这些证据不承认也没用，而且可能会激怒陆予章，陆予章手握着很多资源，得罪他没好处。
不如先顺着陆予章，看看他想要做什么样。
夏忱重新转头看向陆予章，耷拉下眼尾，失去往日光彩，目光水润，酝酿着眼泪。
还没来得及张嘴，陆予章就先开口说话。
“虽然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但还是想听你亲口说说。”
“不甘心？嫉妒？还是都有？”
陆予章的问题让夏忱措手不及。
他还站起身，每说完一个问句就向夏忱踏一步，空中盘旋已久的金雕终于露出钩爪，俯身冲击猎物，阴影很快就将夏忱罩住。
夏忱被说中心中所想，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她很清楚这些行为有多下作。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掩瞒。
被指出作案方法，只是觉得还可以更小心更隐蔽。
但被直白地指出动机，就像是被逼着直视心中丑陋。
她最爱美最爱面子的人，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内心的丑陋。
脑中的警铃跟着狂响，和刚才害怕被陆予章发现造谣的紧张不同，这次就像发现被猎食者盯着。
不能退，也没有地方退。
一旦对猎食者展露后背，就难逃被叼走的命运。
只能竖起浑身皮毛，亮出尖牙，随时准备和猎食者拼个你死我活。
不能生气，没有谈判的筹码，真的生气发火只会更加难以收场。
她起身减轻陆予章俯视带来的压迫感。
直视陆予章的眼睛，拿出毕生演技，摆出伤心不理解的表情，嘴角却带着微笑，配合上忧郁的眼神就像在强颜欢笑。
“您这样说太伤我心，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我也没想到会产生这样的后果，我不喜欢小霏和阿临的关系，本来只想给小霏一点小麻烦，让他们关系淡一点的……”
“您仔细查过就应该知道，我只在开始做了点手脚，后面就没再插手……”
“我也很后悔，特别是面对小霏的时候，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去补偿……”
夏忱起身后，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但谁也没有后退。
陆予章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幽香，不浓郁也不甜蜜，说不上具体是什么花，只觉得身处一片花海之中，花海下却铺满荆棘，带着危险。
她半低着头抬眼，泫然欲泣，眼眶发红，睫毛微微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最后还是陆予章先败退下来，坐回原来的位置。
金雕虚晃一枪后败兴而归。
“如果你真主导了全部，也不会有机会和我谈话。”
金雕散退，小狐狸也没有收敛，还呲着牙威慑潜在捕猎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件事后，每天都睡不着。被您发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起。”
夏忱带着哭腔，却吐字清晰：“谢谢您能原谅我，我知道对千创的影响很大，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