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畏惧副掌门的态度不敢靠近,江景辞可没这个讲究。他一身白袍混在一群外门弟子的短打之间分外显眼,时不时来给楚澄送丹药,有他这番示好,再加上楚澄为人勤勉,并不与人为难,同寝室的弟子也不像之前那样疏离,慢慢和她熟络。
虽说到了修仙界,可外门弟子每日都是侍弄灵植,过得和寻常农夫差别不大。
这日,楚澄等资历较浅的人正在师姐的保护下摘山腰的野果,远远就听到山脚的药田里传来喧闹。
“你这废物,攒着灵石有什么用,不如给我冲筑基。你放心,等我筑基后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这些重活累活都与你无关,只叫你摘摘果子收收菜。”
身材高大的男子嬉皮笑脸,话说得好听,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根根掰开地上人的手指,把他手心两颗拇指盖大小的灵石抢走。
被打到在地的男人,双目含泪,满面羞愤,却只敢在他们走远后用手狠狠捶地。
等他们走远,同寝的玲珑才把手从楚澄臂弯处放开:“昨日才发的灵石,徐建安这群人又来使坏了。”
“他们经常这样?”楚澄看她只是感慨了一句又专注去找灵果,显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可不,徐建安出身徐家,他哥哥徐建业不但是内门弟子还拜在槐序长老门下,前不久代表宗门出战修仙大比,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呢。”
楚澄蹙眉依旧想不通:“他这么嚣张,其他的师兄师姐们就不管吗?”
“怎么管,”玲珑笑容嘲讽:“你当只有他一人如此?”
见楚澄懵懂,想她是新来的还不明白情况,玲珑凑近她耳边说:“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干得多干得少也就是每个月固定发几块灵石,前些年灵植收成好一个月5块,虽然也不多但是也够筑基所用,后来地里收成不好,慢慢降成一个月两块,师兄师姐筑基不够,良心些的组团猎妖兽填补空缺,心眼黑的,盯着底下新人掠夺,一劳永逸。”
“这些被抢的人就不闹?”楚澄看着山脚下行如走尸的人,不相信他们被逼到这种程度都不反击。
“怎么没闹过,”玲珑说着也来了情绪:“外门没机会见长老,平日授课的教授得了好处也不管这事。去年有人气不过,联合了一帮人和徐建安等人抗议,但是……”她哽了哽,语气愤愤:“那些筑了基的师兄们用法术镇压,死了好几个。”
“事情又被压下来了?”
看玲珑表情愤恨,楚澄猜到了结局。
“是,”玲珑咬牙切齿:“这些人渣上报说是他们是上山采灵果时乱跑,被野兽吃了。”
“死的都是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死了也没人知道。”她有些物伤其类,但很快打起精神拍了拍楚澄的手:“啊澄,我知你心肠好,可怜他们,但我们势单力薄,帮不了他们。”
她和楚澄朝夕相处几个月,自然能够感觉到她冷漠之下的温柔正义但今天话既然已经开口,就不如说的更明白些:“白玲师姐不参与他们的掠夺,本就被排挤,我们这个小队被分的也是大家不要的重活,危险活,你若出头被针对的不只是你,还有白玲师姐和我们整队人。”
“我明白。”
楚澄不是听不进劝的人,这样的情况持续多年,想要打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天边几道流星闪过,略过外门山谷,直直落在槐序长老的仙峰上。
“这是内门师兄们参赛回来了吧?听说走前槐序长老给他们网罗了不少天材地宝,也不知今年成绩如何。”
“内门?”楚澄没用玲珑帮忙,自己扛起一筐要两人合抬的野果问:“那为何江师兄没去?”
玲珑又来了八卦的兴趣,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江师兄他们是柳半长老的弟子,柳半长老失踪后槐序长老代管宗门,平日不太待见柳长老的弟子们。”
楚澄听着好笑,世人皆想登仙,以为登仙后就能摆脱人世间的斗争离愁,谁能想到这修仙界和凡间也并无不同,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斗争。
自那日闲聊,楚澄就空闲的时候就泡在藏书阁。外门藏书阁藏书有限,倒是有本《明德记事录》,这书像是本史书,记录了明德宗从创宗以来的大小事情。
在书页的翻飞间日子飞快,转眼又是一月。
种在后山的仙豆今年长势颇好,田里还出了一颗上品灵苗,结出5颗小果,闻之便能平心静气,增长修为,大家都猜可能是要出极品灵果,常有尚未筑基的人在一旁修炼打坐。
玲珑拉着楚澄也跑过几趟,大概是时候未到,虽然见到不少人顿悟,但她俩始终没什么进展。
时过八月,太阳一日比一日大,烘得果子日渐成熟,眼看着那果子由绿转紫,香味更甚,是极品灵果没有跑了。
收获那日,内门有三人御剑而来,三人看都不看众多外门弟子,直奔灵果,眼看他们三人一剑挑下灵果准备就地吞服,照料多日的外门弟子们心疼的宛如滴血。
“师兄,难得种出极品灵植,如此吞服太过暴殄天物,不如送到丹坊炼成丹药吧。”
其实他语气很好,可带头的徐建业一听到这话就像是被人戳中痛点,一时暴跳如雷,抽出佩剑竟就准备动手。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楚澄飞身上前,握着薛涛的手腕,趁他不注意将手腕往里扣,同时右手照着他的麻筋拍去。
徐建业一时不查,剑便脱手。
被一个刚入外门的凡人抢了剑,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他左手一挥,结了契约的本命剑从楚澄手中挣脱,徐建业双目似火,朝着楚澄刺来。
到底是金丹期的修士,楚澄刚刚能得手只是对方没使用灵力。
现在杀气全开,一剑剑毫不留情,楚澄便毫无回手之力,只能处处躲避,虽然他招式灵活能躲过致命损伤,但凌厉的剑气还是割伤她身体多处。
“别打了,别打了,仙豆都被砍坏了。”
“徐师兄快把药田毁了,若无药草,今年的内丹可就发不下去了,快去找长老们过来!”
眼看药田被毁,不少仙豆被凌厉的剑气斩过,落地化为灰烬,大家都慌了神,平日不管事的外门教授分分御剑,方向却是朝着内门而去。
笑话!徐建业等人平素娇惯,除了槐序谁都不服,他们这把老骨头还是别去自找没趣了。
“放肆!”
槐序来时,灵田已被砍去大半。他已到元婴后期,大手一挥间磅礴的灵气有如实质将楚澄和徐建业隔开。
槐序落地,白玲等师姐想上前禀明事情真相,槐序却不听,挥手将人禁言。
下一秒元婴期的磅礴灵力压着楚澄跪下,楚澄不堪重压,肺腑钝痛,呕出好大一口血。
原本吵吵嚷嚷的外门弟子们倏然安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活该,她一个小小外门和蝼蚁无异,竟敢忤逆自己。
徐建业得意洋洋的整了整衣袍,凑到槐序身边,刚想开口奉承就被槐序一个冷眼扫过,不敢多话。
槐序看他怯懦的样子心中不满更甚,一个金丹初期的弟子竟连个外门弟子都搞不定。这要是让随后赶来的老家伙们看到自己颜面何存。
"你可知错?"
槐序冷冷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楚澄,准备在他人赶来之前把事情敲定。
楚澄双手撑着抬头,一团团黑红的血从她嘴角滑落,带着她的声音都含糊了几分,但所有人分明听到她说:“我不知。”
话音刚落,槐序一声冷哼,楚澄的手应声而断,再撑不起她的身体,“噗通”一声砸进身下的血泊,扬起一阵血沫。
“不知悔改,老夫告诉你,修行之道,尊卑有序,上畏因果,下敬师长。区区一外门弟子,不守尊卑,冒犯师兄,此为僭越,你可认罪!”
“认罪,快认罪,”玲珑跌跌撞撞的扑过来,隔着灵力的屏障无力的呐喊:“再这样你的肺腑会碎,会死的,你快认罪呀!”
楚澄的嘴角张张合合,汩汩鲜血流出,眼看眼神就要涣散,槐序松了松微压,他自信这一下足以碾碎楚澄所有的反骨,于是好整以暇的重复:“你可认罪?”
微压一散,楚澄像是一条涸泽的鱼,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被灵力按在血泊里,一张口粗喘阵阵:“我……我没罪。”
“冥顽不灵!”槐序眉梢一挑,彻底动了杀气,磅礴的灵力震开玲珑,朝着楚澄倾泻而下。
这一招下去足以把人打成肉泥!
“不要!”
玲珑骇然睁眼,感觉一阵温热的血溅了自己满脸,楚澄四肢断裂的瞬间在她眼前不断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