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韶,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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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最终成功打消许泽韶给监狱长塞钱的念头,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大手捧着我的脸颊想要凑近亲吻我。
我也很想很想亲亲他,我们好久没接吻了,最后还是推着他的胸口让他远离我,他眼巴巴望着我,看着他我不忍心,心口发酸,移开眼睛不去看他了。
但又很不舍,想要多看他几眼,刚对上视线就忍不住了,伸着手臂抱了他一下,把悄然落出的泪蹭在他领口,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松开努力笑着说再见。
“哥,既然我们断了,兄弟之间不该越过的界限我们就别越过了,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的哥哥,我也只是你的弟弟。”
“哥,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他不肯走,拉着我的手臂垂着眼睛落泪,脸颊上全哭湿了,我伸着手给他擦脸上的泪水,告诉他该走了,他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最终被过来的狱警按着手腕强硬掰开。
完全脱离,我的手腕轻了,跟打开了某道阀门一般,眼泪开始落,哆嗦着唇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哥,在外面一定要开心,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说完扭头被狱警带着往回走,许泽韶还在后面叫我,小宁小宁的一直叫,我低头眼泪嗒叭嗒叭往下掉,落到被狱警扣上的银色手扣上。
回到宿舍,我坐在床上,情绪没下来,抹着眼泪偷哭,几分钟后0217从外面大摇大摆进来,兴高采烈勾着几个人的脖子笑着说他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我爸给他们塞了钱,再加上找到了点关系,五年有期变三年了,两个月后我就可以出去了,这里老子真他妈的待够了!”
“唉,太好了!”
那些人眼睛亮晶晶的都在恭喜他,0217是一个杀人犯,他是因为杀了人才进来的,五年变三年……我觉得可悲,但又不知道在可悲什么。
我们宿舍有不少无期的,0269,0311等七八个都是,还有两个死刑犯0298和0300,半年后执行枪决。
0298在我上铺住,二十多岁的样子,好像是杀了人,他不爱说话,人冷冷的,面相有点凶,0217横行霸道命令他的时候他虽然冷着脸但也遵守他的话。
他对谁都是冷冷的,漠不关心的,不会去欺负某个人,同时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被欺负而去伸出援手。
0217因为快要被释放了,他心情好,好几天没再来折磨我。
刚安稳几天后又被他揪住让我当狗爬在地上给他牵着玩。
今天制作的衣服上需要铃铛挂件,他弄了几颗,用黑色的布料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狗项圈,前端挂着几颗小铃铛。
“0327,给你新做的狗链子,还不快过来让我给你戴上。”
他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吩咐我,刚洗过衣服的我端着塑料盆子要往外面搭晒衣服,我当做耳聋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他脸上挂不住,嘀咕着暴怒叫我的称号0327。
“0327!你个贱狗,主人的话也当耳旁风呢?”
一件一件挂衣服的我心平气和,不想搭理他,他却追了出来非要跟我对峙,我知道只要服软就好了,但我偏不,凭什么我要臣服于一个不要脸的杀人犯。
“当初装狗逗另一只傻狗玩,傻狗还真当自己是主人了。”
话音刚落,他咬牙切齿扑上来,双手掐着我的脖子眼睛爆红,他冲我大喊大叫:
“我要是出去了,一定要托关系让你死在监狱里,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压根不配活着!前一秒装狗,后一秒装什么狗屁逗狗大师!你该死!你该死!0327,我操.你妈!”
他火气太大了,压在我身上又是打我又是踢我,我反手捏着他的脖子告诉他:
“你这种欺软怕硬,只会找关系的人更不配活着。”
借着相互作用的力道,我们抱着彼此在地上互掐,滚来滚去滚了好几圈,狱警过来拉我们,我想松手,可0217不愿意松手,于是我也就不松手,狱警没法,拿着电棒子一下子电击在我身上。
瞬间电流通向全身各处,四肢瘫软无力,我软趴趴松开手瘫倒在地上,被0217恶狠狠揣了几脚。
眼前一直在晃荡,我看着0217骂了一句贱狗,他又是一脚蹬我脸上。
狱警把他拉开,把我拖起来放到旁边不干扰人的地方。
仰头看着天空,我觉得很蓝,天好高,我要是一只鸟就好了,自由翱翔,飞出牢狱,飞到任何想要飞到的地方。
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变成一只鸟,许泽韶也是鸟,我们并排自由飞翔在蓝天上。
因为我的突然叛逆,我与0217的关系变得紧张异常,我不愿意臣服于任何人,跟他对上我就硬碰硬,他软我也硬,但以他的性子,只有被我打的快要死了才会服软,当然狱警肯定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每次与0217扭打在一块受罚的必定是我,禁闭关了好几次,日常工作量大了好几倍,饭菜也缩减了,监狱长找我谈过几次话。
他说我不懂事,家属也不懂事,不知道给他塞钱什么的,我觉得他脸真大,贪污的警察去死!不公正的潜规则去死!
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最长的一次禁闭被关了一个月,我觉得我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好长一段时间除了从送饭的窗口处有点人影,其余时间真的跟死掉那般,不,比死掉还痛苦。
我想死了。
在极端的虚无中我蜷缩在一起,情不自禁的开始自残,手指扣着胳膊上大腿上颈上的皮肉,牙齿把手背手腕咬的稀烂,浓腥的铁锈味和疼痛感让我的大脑在模糊中察觉我还活着,还有知觉。
或许是身体的某种自救机制,我梦到过几次许泽韶,那感受太真实了,每次到这个时候我宁愿永远睡死下去,再也不醒来。
看见许泽韶了,我也就不是那么想死了。
可是梦终究会有醒来的哪一天,睁开眼感觉到的只有昏暗、布满灰尘的禁闭室和我哭湿的带着腐臭味道的枕头。
许泽韶,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过我?
不,不要想我,请把我忘掉,你以后遇见的人都比我好……
无穷尽的矛盾感冲击着我,让我更加崩溃,整个身体痉挛发麻抽筋,我咬着下唇内部那块儿已经完全愈合的伤疤一口咬上去不肯松口,再一次把那块肉给咬掉。
攥着拳头含着血腥,嘴里喊着许泽韶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知道我很痛苦……
出了禁闭室我一整个都消瘦的厉害,手上大大小小的伤近十余处,0217已经出狱了,他的脏床空着,宿舍里终于有人敢出声说话了。
当初扔给我馒头的那个瘦男人看向我,许是我身上的伤口吓到他了,他往后退了几步给我让路,我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位一下子跌上去,闭眼昏睡过去。
直到醒来才发现床头放着一瓶碘伏,年代很久远了,白色的盖子因为沾了污垢变成灰黑色,贴着的标签也模糊不清,里面还有半瓶淡黄色的液体。
我总觉得这瓶碘伏的主人把它保护的很好。
我不知道是谁放的,朝着屋里扫视一圈,那些人各忙各的,突然看见斜对床的瘦男人0300,对上我视线的那一刻他慌忙躲避,拉着被角假装忙碌。
我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莫名的感觉上来,我低头拿过碘伏,装作不经意打开盖子,把那液体往我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的伤口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