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整整六块腹肌,靠胸口这里的白T恤怎么湿了,可这轮廓,难道是……胸肌?哎,这手放得真不是地方,就不能挪开再拍照。
不过这是在干什么呢,脖子上也有汗,是在运动吗?
这个点?
“歆总,歆总?”
会议室正提案的广告公司客户经理叫了两声甘歆,伴随着一个春风和煦般的微笑。
“抱歉,有个邮件进来,”甘歆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来,继续看向了会议室最前面的幕布,“预算表第四类的第三项,这个需求我们这个阶段不考虑,第五类第二行,这里有额外的税费需要考虑进去,另外第二类的第一项需要按阶段再细化一下,别的我没什么问题。”
春风和煦般的微笑僵了几秒,又继续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好的,我们回去调整一下给到。”
“行,整体方案还是挺满意的,”甘歆站了起来,礼貌性地朝着那人伸出手,“老段啊,报价单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得你亲手过一下。”
“是是,这次提案时间紧张,我回去一定重新再看看。”
“我还是很期待和你们合作的。”
叫老段的那个人连握手都激烈了些,甘歆又对着他们寒暄了两句,今天一整天的会议总算完成了。
甘歆没有马上离开会议室,而是趁着人都走了,再次把手机拿了出来,又打开了刚刚那张照片,双指放在屏幕上行放大,仔细看了看。
手应该是从衣服下摆伸进去的,撩起的下摆几乎到腰线以上,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皮肤也白,就好像是出了一身汗,露出的皮肤显得亮晶晶的。
手指一路往下扒拉了扒拉,照片从腰挪到锁骨这,脖子挺长、不细,看起来很有力量,也覆着一层汗,还有几条水痕,从下往上看的话,应该是从鬓角流下来的。
再往下拉——
哎怎么就到头了呢。
“姑奶奶,看什么呢,笑成花痴了都。”助理张然敲了门进来,一脸揶揄,“到点了,你不出来都不敢下班,都坐在位置上干熬呢。”
“来了来了。”甘歆一手拿起泡着的普洱洋甘菊茶马克杯,一手夹着笔记本电脑从会议室里开了。
“还得是你,开小差还能挑出别人的错来。”张然一脸佩服,一点拍马屁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这方案来前就改过三四轮,报价单我都能背出来了,说了多少次,总漏改。”
张然肩膀顶了顶甘歆,“你刚刚看什么呢,是那个神秘人吗?”
“什么神秘人,人家有名字的。”
“哎哟哎哟,”张然起哄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的好,“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开始维护人家了。”
“你懂什么,”甘歆对着她挑了个眉,“这叫距离产生美。”
“是是是,左右看不见脸,玩饥饿营销还是你行。”
张然虽然是甘歆的助理,但和甘歆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对铺,毕业后各奔东西,多年没联系了。
前两年张然失业,贸然去做了保险,大着胆子联系已经是业界有名的甘歆,没想到甘歆在她这买了份保险,还给她介绍了这份工作,张然连连感激,甘歆倒是实在,也表示助理得找自己人才放心,两人搭档着一起干了两三年,少有摩擦,也越发熟络起来。
整个公司,其实也就张然敢这么和甘歆说话,有些胆子小的,连被甘歆看一眼,都会默默退到墙边。
甘歆终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她的桌子很杂,找件东西都费劲。
这会儿车钥匙又不见了,甘歆来回翻腾着,抽屉开了又开,最后还是在显示器下面找到的,还有别在车钥匙上的一个拼豆钥匙扣,景页送她的。
是个小鲸鱼,薄薄的一片,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送得出手。
想到这里,甘歆又笑了起来,拎起包蹬着方根皮鞋离开了。
电梯厅门口等着下班的人不少,大家都一口一个歆总叫着,她也总有回应,还会和大家聊聊天气,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大多数人从一楼离开,甘歆直接进B2的车库。
红色的野马,和她很相称。
坐进驾驶座,她先捋了自己的一头栗红色的长发,从中控小抽屉里拿出一副墨镜挂在自己的藕色丝绸衬衣领口处,接着将挡光板放下来,挪开镜盖,凑上去看了看眼睛。
刚刚好像有根睫毛掉进去了,她仔细看了看,正卡在眼角这,手指挑了一下,就掉到了她小指的指腹上。
景页怎么说的来着?
掉下来的眼睫毛,可以许愿。
甘歆对浪漫的事向来有些过敏,尤其是那些铺张的,都觉得俗气,但唯独这个网友的一些小心思,很对胃口。
她没打算许愿,只是想吹一吹而已。
对着小指指腹吹了一下,得,眼睫毛掉进了她的法式水晶甲里。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了,拿出了手机,打开了联系人叫“景页”的对话框,没有发文字,故意发了条语音过去。
“眼睫毛吹进了指甲里,还好没许愿,可能会事与愿违。”
一张不露脸的照片,配一句许愿并不成功的话,真是“遗憾”到一起去了。
发出去后,她没有再看手机,开车出了地库,将墨镜架在鼻梁上,感受被染上了“底片色”的世界,本就细白的肌肤在墨镜的衬托下更加白嫩,整张脸上只能看到她砖红色的唇。
租的公寓临江,南北通的两室一厅,主卧和客厅朝南,北边的小房间被甘歆做成了书房,楼层挺高,在23层。就是楼有些老旧了,屋子里房东倒是重新修缮了一番,连隔断都换成了玻璃,很敞亮,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总是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江面。
唯独有一点不好,停车太麻烦,每次下班回来车位早早都被占了,她实在不想跟着保安的指挥停在犄角旮旯里,宁可花了点钱,在旁边的学校里托朋友长租了一个车位,再过个马路回家。
“回来了啊。”
保安大叔探出个脑袋,对着甘歆笑眯眯的打招呼。
“大哥好啊,回来了,还没下班啊?”
日常和保安聊上两句,是甘歆特意为之。她虽是本地人,但父母都住在市郊,上班不方便,还是自己在外头租了房子,偶尔周末会回去。
刚刚保安回的话甘歆没听清,笑笑就走出了校门,没过马路,拐了个弯到了一家冷鲜超市,今天晚饭还没着落呢,她不爱点外卖,即使没时间,也尽量去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吃,更多的是自己做。
一盒虾仁,一袋芦笋,一条鱼,犹豫再三还是拿了一包薯条,结账的时候心里都是雀跃的,连嘴角都忍不住抬了抬,像一只假装没干坏事的猫。
出了超市,就碰到了她租车位托关系的人,她的高中同桌梁越,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对着谁都和颜悦色,有时候她都怀疑,他这个性格,能不能拿捏这群初中生。
“下班了啊,阿歆。”梁越手里拿着两个塑料袋,显然也是刚买好了东西。
“嗯,下班了,梁老师今天也自己做饭吗?”甘歆笑着对他也抬了抬自己手里的东西。
梁越点了点头,又有些腼腆,连看甘歆都有些回避,“嗯是,我还要去接一下孩子,那我、我先走了。”
“好,下次见。”
看着梁越离开的背影,甘歆有些感慨,他也不容易,老婆早年生了孩子后就跟人跑了,离婚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平时不在同学群里聊天的甘歆都听说了,最后他一个人抚养孩子,挺可怜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摇了摇头,幸好自己三十多年来坚持不婚,虽然也熬跑了一两个前男友,但她不觉得可惜,毕竟他们各有各让她无法忍受的缺点,谈恋爱隔三差五见个面还能当看不见,真结婚了,保不齐会憋屈,她一点憋屈都不想受。
这两年是恋爱都不想谈了,费时间、费精力,有的时候还得配合着演,实在是累,索性那些暧昧的、追求的都一刀切,还自己一个清净。
回到家后换了家居服,将隐形眼镜拿了下来扔掉,换上了茶色树脂边框的眼镜,她就去厨房忙活了。煎了个芦笋炒了个虾仁,又给自己做了一锅鱼汤,最后把薯条放进了空气炸锅里。
喝完一碗鱼汤,薯条的香气溢到了客厅,甘歆觉得人生真是幸福。
叮叮——
手机响了。
她在空气炸锅和在沙发上的手机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看了眼手机,是景页发来的信息,依旧是文字。
“到家了吗,我好想你。”
甘歆皱了皱眉,把手机放下了,刚往厨房挪了两步,又走了回来,拿起手机去了洗手间。
再不想恋爱的人,也会被激素支配,短短的这八个字,就已经让她起了旖旎,她认真洗了个手,又脱了衣服裤子简单冲了个澡,身上的水汽还没完全消失,裹了个浴巾就出来了,特意没穿鞋,赤足踏在地板上,雪白莹润的脚趾前端是烈焰红。
走进卧室,她背对着床,整个人向后倒去,床垫绵软,凹了一下又将她托了起来,浴巾在抻拉过后松开了。
还没到立夏,她却觉得有些热。
她和景页从未见过,只在网上聊天,严格来说,算不得网恋,只是会分享一些日常,以及——互相勾引。
景页从不和她说话,两人从天南地北聊到人生哲学,也会给她发各种各样的照片,高山、云海、城市的最后一缕光,还有他没有脸的自拍照,白衬衣、卫衣、薄毛衣……
他身材好得不像话,宽肩窄腰、腿也很长,连脚都显得性感。偶尔也会和她无声视频,但只是单方面的。
甘歆从未给他看过自己,连头发丝都没发过,只凭一张嘴、一副可甜可御的好嗓子,就能让景页打出激烈的文字来。
最初甘歆是在一个大家一起看线上电影的群里被景页加了好友的,申请理由是——“您刚刚的麦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