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杂乱不堪，俨然像个垃圾场，除了她刚才看到的那些，书架上的书籍也掉落了不少。
闻婷扫视一圈，抬手揉揉眉心，愣是给气笑了，“你属二哈的吗？”
江悥一愣，有些不确定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骂你是狗！”闻婷白他一眼，“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败家！”
江悥并未觉得有错，小声反驳，“我有钱，也会赚钱，按照这个速度，下辈子都败不完。”
他拧眉纠结，“我以前倒没发现你是惜财之人。”
“江悥！”闻婷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发火，“我问你，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见他摇头，她顺势反问：“那我心疼有问题吗？”
他一噎，“……没问题。”
上辈子孤身一人，闻婷过了很多苦日子，公主病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如今见他这毫不觉有错的样子，莫名生出两分脾气。
她不再理会他，蹲下来捡起几本书，兀自抱在怀里走去书架边，按照种类大小顺序排列，耐心整理着“二哈”制造的垃圾场。
“等等！”江悥刚想要帮忙，忽然反应过来她言下之意，小跑到她身边，语气难掩喜悦，“听听，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家？”
他没听错，她脱口而出“我们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可他败坏的，明明是自己掏钱买的东西。
昨日在民政局外，她眼神冷漠，仿佛从来不认识他，言语间更是恨不得与他一刀两断。仅仅一个日夜，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又在哄骗他吗？
闻婷见他像小狗一样凑过来，下意识的想去亲一亲，可注意到他眼中的希冀和忐忑，全然小心翼翼的姿态，让她不免愣了下。
其实前世面对她的时候，他也曾自卑，大体越喜欢一个人便越会如此，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曾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也选择忽略掉。
她是个懦弱的人，遇事总想逃避，生活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无法面对，便故作不知。
待将怀里的书全部放回书架，闻婷转身认真的看着他，语气温柔坚定，耐心十足：“我不是说了，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江悥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他眼中有难堪，也有不可置信。
沉默片刻，他开口，语气犹疑，仿佛很难以启齿。
“闻婷，我知道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我对你的心思了。”他眼尾泛红，藏不住委屈，“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但你不能……”
“不能把你当做靳之舟？”闻婷直接打断他的话，四目相对，江悥不言语，选择默认。
这四年，他很少提起这个名字，仿佛已经彻底把这个人忘记了。
可只有闻婷知道，并不是，他只是不善表达，外表上装的冷漠甚至冷血，实际上比谁都重情，靳之舟的死，他的痛苦不比她少。
她上前两步，想去拉住他的手，江悥却退后一步，躲开她的触碰，眼底藏着戒备。
闻婷叹了口气，一字一句，认真解释：“对闻婷来说，江悥是江悥，靳之舟是靳之舟。你是你，他是他，我分的清清楚楚。”
江悥明显不信，讽笑一声，眼球散布血丝，“听听，你若真分的清楚，那昨夜又为何……”
他可以接受她不爱他，但无法接受做另一个人的影子。
闻婷觉得不可思议，看他的眼神满是荒唐，“你以为我昨夜是把你当成了之舟才跟你……”
江悥垂眼，声音很低，“难道不是吗？”
“阿悥，你真是……”闻婷无奈的轻轻摇头，随即浅笑一声，半开玩笑的解释道，“我可不学圈子里的那群富二代，替身这一套我玩不来。”
江悥眼神微亮，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真的？”
闻婷认真点头，哄小孩似的笑道：“比真金还真。”
“那你……”他神色带着试探，却没有接着往下问，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想听。
怕结果不如意，不如做个糊涂人。
闻婷明白他想问什么，坦坦荡荡的告诉他答案，一字一句，情深不已，“江悥，我爱你。”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她垂了眼，嗓音轻缓的说：“我知道，眼下跟你说这句话，你很难会相信。可我没有欺骗你，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跟你解释，也很难说的清楚，但我没打算一直瞒着你，我需要时间。”
她吸了下鼻子，似乎是哭了，语气像是在祈愿，“阿悥，我真的很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平平淡淡没关系，长长久久就好了。”
对他来说，她是忽然之间转变了态度；可对她来说，他是跨越生死的失而复得。
她能忍住不抱着他大哭一场，已经很辛苦了。
“阿悥，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江悥一下子就心软了，从第一次见到她起，他就看不得她哭。
“我信你。”他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听听，别哭。”
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她希望他信，他便信。
闻婷埋首在他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阿悥，我再也不想和你错过，哪怕一时一刻。
***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扣响，江悥抬眼看去，扬声问：“怎么了？”
“先生，太太，饭菜热好了。”
听声音像是张慧敏，闻婷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藏住哭腔应道：“好，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下去，张姨你先去忙吧。”
张慧敏语气恭敬：“好的，太太。”
脚步声渐渐远去，闻婷从江悥怀里退出来，拉起他的手，哄小孩似的问：“饿不饿？”
江悥诚实的点头，“有点。”
“那下去吃饭。”她拉着他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转身抓住他的胳膊，“等等，先让我看看。”
她刚要将他的袖子拉上去，江悥反应极快的抓住她的手，神色带着慌乱，“听听！”
这个举动，无疑揭示了答案——他自残了。
闻婷抬头与他对视，脸上情绪寡淡，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但语气很不高兴，“有本事拿刀在胳膊上划，没胆子让我看？”
他一怔，垂眼道歉：“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闻婷没给他好脸色，语调很冷，几乎是严厉，“手拿开。”
江悥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也明白捂不住，认命的松开了手。
闻婷卷起他的袖子，入目所见，冷白色的皮肤上带着三道细长的刀痕，血迹已经凝固，看起来触目惊心。
闻婷强忍着心疼和火气，用命令的口吻道：“以后给我穿白衬衫，不许再穿黑色，直到你改掉这个赖毛病为止。”
黑色能遮掩血，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善解人意。
江悥不敢不从，闷声答应：“好。”
闻婷松开他的手，“跟我下去！”
她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往前走，把他落在了身后。
江悥也不敢有怨念，小媳妇儿似的，拉下袖子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