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离开餐厅时夜色已浓，盏盏璀璨的霓虹灯恍如繁星落地，与蜿蜒车流一同勾勒出繁华城市的轮廓。
程温怡叫了个代驾，脑袋靠在副驾窗上，望着陌生街景逐渐熟悉，她闭了闭眼，拿出手机修改目的地，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她不想回家。
连回去简单收拾住酒店的行李的念头都没有，只想尽快一个人待着。
程温怡现在觉得自己非常像小丑。
大概是怕她不相信自己同梁嘉誉交往这件事，林羽芯特意给她看了他们两人的合照。
应当是那天在餐厅拍的，她坐在梁嘉誉身边，梁嘉誉则低头看手机。
虽然没看镜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足够暧昧和亲密。
是在同看到照片的人宣布他们的关系。
她靠坐酒店的落地窗旁，似是感受不到地板冰冷的温度，拿出手机，打开林羽芯的微信朋友圈，对着那张码掉男方脸的照片盯着看了许久。
忍了好多天的眼泪倏地掉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
眼前反反复复出现那张照片，那张能看清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眉眼的照片。
她犹记得梁嘉誉说过的，为她毅然决然改学口腔医学的那位。
人们都说白月光是要一辈子刻在心里的，是无法触碰且无法忘怀的。
能令他放下白月光在一起的人，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吧。
她甚至能想象到，谈恋爱后的梁嘉誉，和喜欢的人结婚后的梁嘉誉，是什么模样。
想象得到，他会怎样笑着抱住那个人，说今天也在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上有没有受委屈。
最初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她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做好了或许有一天，他会有喜欢的人，会对她说不好意思，明天能不能去办理离婚手续的准备。
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所以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只是，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突然有了一个于她而言不是那么好的结果，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而已。
努力了这么久的事，一睁开眼又回到了原点，回到那天，她说出那句人生中最出格的话之前。
也有点难过，难过自己好像每一步都走错了。
然后，控制不住地想起，结婚这两三个月的点滴。
想起跟他一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和他偶尔的关心和温柔。
没关系的。
她轻轻喘了口气，用手背抹掉眼泪。
离婚就离婚，成年人好聚好散，就当这几个月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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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程温怡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热腾腾的离婚证。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门口徘徊，不愿离开。
没过多久，一对新人从里面出来。
林羽芯笑意盈盈地挽过她的手，打开结婚证给她看，对她说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没法跟梁嘉誉结婚。
结婚证上，原本她和梁嘉誉合照的地方，换成了林羽芯和他的照片。
像一对真正的新婚夫妻般，甜蜜而幸福。
再然后，程温怡就醒了。
梦中的场景，却跟真实在眼前发生过一样。
真实到她不顾夜色翻身下床，冲到车上打火，又在一瞬间彻底冷静，熄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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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程温怡偷偷溜回家换了身衣服，又收拾了一点简单的装备晚上带去酒店。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嘉誉，尤其是在答应林羽芯的请求之后。
就连看见‘梁嘉誉’三个字都会心虚。
所以打算就当是去别的城市出差，在酒店多睡两天。
她也不知道昨天怎么就答应了林羽芯，跟被鬼迷了心智似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羽芯已经回复微信了。
不过还好，林羽芯倒也没说谎，并不是难做的事，只是替她打个电话把梁嘉誉约出来而已。
就当是做件好事、为自己攒福积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如此安慰自己。
跨年当天，程温怡忙忙碌碌一整天，等好不容易有时间坐下休息，林羽芯的信息适时发来。
林羽芯：温怡，你记得帮我约梁嘉誉，千万别忘了！！！
林羽芯：[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她的手指停在半空，杵了有一会儿才开始打字。
程温怡：好，我现在给他发信息。
她打开梁嘉誉的对话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周前，她让梁嘉誉帮忙签收份文件。
对话简短而无趣，连个多余的表情包都没有，不说出来谁都不会多想的关系。
可这件事难就难在，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梁嘉誉说。
如果放在平时，她或许不会想那么多，直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可偏偏他们上一次说话、见面是半个月前。
而后就如同冷战，不见面也不说话，更别提约出来过跨年这样重要的日子了。
她沉重地叹口气，脑袋磕在桌面上。
实在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开这个口。
“你徒弟请的，本来要亲手拿给你，谁知刚回来就被温导抓去做牛马了。”李舒往她桌上放了杯热咖啡，瞥一眼她的表情，“怎么又愁眉苦脸？跟你老公吵架了？”
程温怡干笑两声：“没吵架，是要离婚了。”
“离婚？你开玩笑呢？”李舒歪了下脑袋表示不信，“之前不还如胶似漆么，这么快就关系破裂了？”
程温怡勉强挤了个笑脸出来：“我们冷战半个月了。”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李舒眨了眨眼睛，“不就半个月吗，不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当他这半个月深刻反省了，给他个台阶下呗。”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和梁嘉誉是没法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我是想今晚约他出来吃饭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这个口。”
程温怡犹豫片刻，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
“不然……你能帮我吗？”
“这有什么难的。”李舒接过，没两下就把手机给回她，“喏，好了。”
程温怡接过来一看，瞬间瞪大双眼——
程温怡：老公！
程温怡：今晚一起吃饭吗！
程温怡：[出来玩.gif]
老公。
出来玩。
出来玩？？？？？？？
程温怡人傻了，急忙手忙脚乱点撤回。
结果把老公撤回的那一刻，老公回复了——
L：好。
程温怡：“……”
“你看吧，这不就解决了？”李舒骄傲挺胸，“而且你老公还是秒回的，说不定也在那犹豫怎么给你发消息。”
程温怡深吸口气，决定放弃挣扎，把时间地点发给他后，手机直接往桌上一扔：“你说得对。”
反正过了今天都是要拆台的，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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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内，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护士路过梁嘉誉身边，揶揄道：“梁医生，今天有好事发生？”
“算是吧。”梁嘉誉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今晚跨年。”
“是啊，新的一年要来了。”护士感叹了一声，随即笑道，“我来收尾，梁医生你先走吧。”
“不急。”
梁嘉誉起身，刚要帮忙整理就被护士拦下。
“你急，所以赶紧走吧。”护士拦下他，挥挥手赶他走，“我可不想看见你年后再臭着一张脸来上班。”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梁嘉誉微哂，倒也不再推辞，轻声对护士说了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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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誉提前到达了餐厅。
需要提前预定的海景花园西餐厅、花园中央鸟笼型的包间、缠绕在鸟笼柱子上金粉红三色的玫瑰花，无一不彰显着请客者的用心。
梁嘉誉落座，本打算给她发条信息，想了想又作罢。
还是不要给她太大压力了。
他在鸟笼里等了近一个钟，直到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的时候，一抹靓丽的身影这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身影主人虽是道歉，面上却从容悠闲，带着得逞的笑，“您不会介意的吧？梁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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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方颖璇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苦口婆心地劝她：“不然你就接一下电话吧？别真是什么要紧事。”
“不接了。”
程温怡低头喝了一大口酒。
“我不想接。”
不管是兴师问罪还是感谢她的让步与撮合，她一个子儿都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