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一大早就有考试。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门,之后就能进入长达两个月的暑假。所以,考场里的大多数人的脸上没有愁眉不展,更多都是高高兴兴的。
放好个人物品,根据打乱的座位坐好,发试卷,写试卷,检查,收卷。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楼衔月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是去看商时序的消息,他上飞机前发了个消息,祝她考试顺利。
回到一半,面前落下阴影,居然是好久不见的蓓蓓:“小月。”
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就是瘦了不少,脸上还有点大病初愈的苍白。
“身体好点了吗?已经出院了?”楼衔月一愣,然后赶紧问,“你怎么也没有喊我一声,怎么回来的?”
“今天上午指标都没问题了,医生说回去注意一点就能慢慢恢复,我让导员接我回来的。”
蓓蓓笑嘻嘻的,挥着手,“走,请你吃饭去。”
她肠胃炎才刚好,没找别的地方,学校门口有一家粥底火锅,一人一个小锅,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就行。
“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
蓓蓓都不等她拒绝,哗啦啦给她拿了一堆海鲜和肉,大有一种要将她喂得扶墙而出的意思,“要不是你在,我恐怕现在不说回来考试,小命都会丢半条。”
楼衔月哭笑不得:“太夸张了,我也只是送你去医院而已,医生的功劳比我要大。”
“那可是大暴雨的天。”蓓蓓给她倒橙汁,“而且,你还给我安排了私人病房,我彻彻底底睡了整个周末,都把熬的夜补回来了。”
说起这个,她双手按着桌子往前靠,“发票上的钱我已经算好了,你还有没有别的开销,一并和我说一下我转你——绝对不能说不要,我有医保报销的,说什么都得给回你。”
开销?
楼衔月着实愣了一下,说来惭愧,那天的所有事宜都是商时序去处理的。她不是没有说过要还钱,但才起了一个话头,然后……
一幅幅画面闪过,有他拽着她的手逼近的,有他在床前倾身而下的,有滚烫与潮湿,有清醒与混沌。
她耳根开始蔓延上热意,赶忙摇头:“没有别的了。”
她知道这笔钱不收蓓蓓一定会于心不安,但她若是替他收下……直接转账给他肯定不行,那换做请他吃顿饭,或者买个礼物呢?
才想到他,手机震震,商时序和她说到了。
他随手拍了张机场的照片,廊桥透亮的玻璃外,蓝天白云的好天气。
楼衔月放下手机时,蓓蓓撑着下巴看了她不知道多久,脸上的笑意是促狭的:“小月?”
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调侃,楼衔月假意咳嗽一声,欲盖弥彰:“回了个消息,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蓓蓓也不继续说了,她很直接八卦:“就是那天接我去医院那位?或者说,是不是你之前在阳台说的那位?”
她一针见血,楼衔月都没机会否认:“很明显?”
蓓蓓笑了笑:“因为你的眼睛看上去很高兴。”她说,“很漂亮,像星星在眨眼。”
原来她在别人看来是这样一种状态吗?
楼衔月不得不信,因为这周和闻绮彤约出来玩时,她也是这么嗅觉敏锐的:“不对劲,你不对劲!”
她明明已经没有在她面前打开过手机,但是闻绮彤就这么绕了她走一圈,摸着下巴就能握住她的肩膀盯着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重大进展了?”
“什么重大进展?”
“还想瞒我!”她大叫,气到去挠她痒痒,“当然是和你的面孔哥,和你的商总!”
楼衔月眼泪都笑出来,和她玩了十分钟躲猫猫,不得不告饶:“有有有,我说、我都说!”
其实她也没想过能瞒她多久,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被发现,这也太容易识破了吧?
刚巧考试结束,闻绮彤室友也已经回家过暑假,今夜便顺理成章跟着她回了宿舍。
她学校是新校区,宿舍装修是两张单独的书桌和单人床,宽敞到中间放得下地毯和方桌,足够她们买上一堆零食,靠在一起说八卦。
其实楼衔月以为她会问得更多的,但是听她讲完前因后果之后,闻绮彤想了想,却趴在了她的腿上:“会不会很辛苦?”
她不明所以:“辛苦?”
“刚开始谈恋爱,就只要是有情饮水饱咯,自然是哪里都好。”闻绮彤说,“但是以后呢,你们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矛盾会不会影响工作、影响到未来,况且,他还这么有钱,会不会压力很大?”
她说得很远,远到是楼衔月没有想过的以后。
“我还没考虑这么多……”她揪着桌上的薯片袋子,“说不定到不了这么久呢。”
“胡说什么。”闻绮彤抬起手来戳她脸颊,一戳一个坑。
“谁会恋爱不想长久的。”她有心传授经验,“月亮宝宝,你现在不想好,就真的到不了这么久了。我不想鼓动让你继续一头热,可是你们迟早会吵架,不能等到那时候再受伤。”
“你和邱明奇也会吵架?”
闻绮彤啼笑皆非:“当然会吵,这世界上哪个人不会吵?”
“那,是因为什么吵架?”
“很多事情啊,比如说他送的礼物不对、我有时候无理取闹,又或者是我们说出口的某句话没有考虑妥当,对某件事情的意见不合。”
她能举出成千上百个例子来,“吵得好,那就是进一步了解对方的底线,吵得不好,那就是一道伤口,很可能是未来一拍两散的契机。”
楼衔月倒在了床沿边,抬头看天花板,“一拍两散啊……”
其实她有点想象不出来。
商时序太冷静、太胜券在握,他应该很少有怒火中烧到失去理智时。估计要分开,也是因为深思熟虑下的不合适,告别的话语都会很淡定。
在她的想象中,这段感情肯定是昙花一现,迟早都会分开。
她有心理准备,甚至模拟过这个画面。
也许是个雨天,又或者晴好,他西装革履,彬彬有礼说着他们到此为止、及时止损。
她想到这里竟然也没太酸楚,而是轻轻笑了笑,眼睛一眨一眨的,“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啦。”
“也是。”闻绮彤叹一口气,“你说你呀,第一回恋爱就要找这么高难度的,真的怕你掌控不到,把所有苦都自己咽。”
楼衔月想安慰她:“没有这么差劲吧,商总对我真的挺好的。”
她真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苦,那天以来,除了吻多了些,其他事事都很妥帖温和。
而吻……她也没有这么抗拒,甚至后来也是沉迷的。
“那你是天真,男人都一个狗样,新鲜的时候还不好那就是人渣。”
闻绮彤咬着牙,但好在她也多说了怕物极必反,换个话题,“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没给她撒谎多想的时间,步步紧逼:“牵手、拥抱、接吻,还是做了?”
楼衔月吓到倏地坐直,结结巴巴:“没没没没——我们才刚在一起!”
“他吻技如何?”她眯起眼睛,冷不丁问。
对方涨红的脸宛若回答了一切。
闻绮彤反而舒了口气:“那还好,他有经验,能照顾到你。不需要从生涩到熟练,两个人牙齿对牙齿学习怎么去吻。”
这话落着,楼衔月一时怔住,最后吐出了口气:“你说得对。”
别说照顾,他像个惯犯,驾轻就熟令她晕头转向。她不能直白质问他,这未免得寸进尺。
她不知道的是,商时序上一段感情克制持重到符合所有豪门名流联姻的潜规则。
见面,挽一挽手,告别时会有贴面吻。
两个人相处时,谈论得大多都是圈子里的事情,情到最浓时也不过是轻吻,仅限表面、一触即分、从不深入。
她知情趣不去问,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闻绮彤错过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她提到这个就来精神,一跃而起,跑去桌子上拿电脑。
“来来来。”她兴高采烈地和她挤在一起,一边开机一边说,“上次说要给看点好东西的。”
还真是许多许多“好东西”,从上到下一溜文件夹整整齐齐排列着。
闻绮彤做了伪装,外面的命名隐晦得正经无比,但是点开进去,各种语言的都有,能看懂的那些,词语各个都不能深想。
“你喜欢什么样的?只要你能想到的,我保证能给你找到代餐。”她很自信。
楼衔月一颗心被拽着上下跳,又好奇又有点窘迫,“你都哪里找的?”
“这还不简单,用点小手段就行。”
闻绮彤思来想去,换了个文件夹。里头大多都是不会动且做了处理的漫画,十分点到即止,“你之前没见过,还是先从新手本看起,不然我怕你接受不了。”
她说新手本就真的是新手本,前面一大段都是在讲感情线,顺水推舟才到坦诚相对。
楼衔月呼吸不自觉轻了,随着滚轮声,她看见难耐的吻纠缠在一起。有眼泪落在大腿,有欺身而上,有若有似无的推拒,还有毫不留情地作弄。
这落笔是真的功力十足,明明没有更细致的画面,但是她却看懂了他们是怎么肌肤相贴、由浅入深的。
今夜好长,她忘记自己和闻绮彤看了多久。肯定也有学术讨论,从步骤到准备措施,包括她也被她教育,一定要没有不舒服才能同意,最好还要确认对方的身体没有乱玩导致的疾病。
——但是,睡觉前,睡梦里,她的脑子不受控制,将他的脸自动贴合,像是成了画中之人。
这怪不得她,因为实在是联想得轻而易举。
办公室内、车门外,隔着门、隔着窗,他们的吻够紧密。她能见到他喉结滚动,压抑着深呼吸,更能见到他手背上青筋一条条鼓起,仿佛勒住了她的心脏。
只差,他用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深入她的衣间,解开搭扣,让一簇一簇的热气包裹她。
耳边好似真能听见他沙哑着喊她月亮小姐,同昨夜一样,再哼笑一句:“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