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君和翠儿出了韩婆子的院子,翠儿知道为何那药没用了,“奶奶,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回府,一个眼生的小厮撞了我一下,当时我未在意,后来您也并未有孕,我便没想到这个,现在想来,药是不是在那个时候被调换的。”

    “那小厮,不是太太院中的,不是孙庆宗和四姑娘的,还会是谁的呢?”秦玉君心中早就有答案。

    翠儿想到了三房唯一剩下的主子,她睁大眼睛,“您是说,是,三老爷?”

    活了两辈子,她才终于想通这事,恐怕上辈子,那药没有效果,也是三老爷的手笔。

    秦玉君想,恐怕自己这公爹才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没想到,大老爷和二老爷加起来,都没能发现三老爷在背后操控了整件事!

    当日,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想让自己的女儿上了皇上的龙床,可没想到,在二老爷将大姑娘孙惠清换成了自己的女儿三姑娘孙丽清后,三老爷偷龙转凤将孙丽清又换成了自己。

    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补齐了最后的一块残片后,还原了一切。

    只是秦玉君想不通,为何三老爷不将这样的机会换成自己的女儿,反而将自己这个儿媳妇,送上了皇上的榻上。

    真是荒诞离奇,就算三老爷怀疑四姑娘孙兰清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这个儿媳成了皇帝的女人,对他的帮助,会有明面上的女儿对他的助益大吗?

    秦玉君想到又想到上辈子,秦玉君苦笑,恐怕在三老爷看来,她的确比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三老爷亲身的四姑娘更加好摆布。

    上辈子她什么事情都没发觉,到死都蒙在鼓里。

    三老爷应该是想,就算自己这个儿媳发现什么,依她软弱无能,什么事都只会龟缩起来,不争不抗的性格,又能做什么,又敢做什么呢!

    上辈子要不是那孩子出生后便夭折,恐怕,真不知她这公爹,还不知会利用那个孩子做出什么事。

    突然,秦玉君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不对,不对……

    如果三老爷一开始就知道她怀的孩子是皇帝的,那么怎么会放任那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吗!答案显然是不会,他一定回想方设法把孩子夺走!

    难道,难道,上辈子那个孩子并未夭折!而是……

    “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秦玉君呢喃着,她被这个猜想震得头有些发晕,就像进一个巨大深渊,根本无法停止下来的眩晕。

    见她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翠儿扶着她的手,“奶奶,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握紧翠儿的手,眼中含泪,“翠儿,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

    翠儿不知奶奶在说什么,只看着奶奶双眼中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的眼泪掉落,“奶奶,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既然已经知道三老爷的不安好心,她就不会让上辈子重蹈覆辙,只是不知道,三老爷到底要利用这个孩子做什么。

    不过也很好猜,无非就是用这个孩子的皇室血脉,威胁皇上,求得功名利禄。

    可上辈子她死前,都未听过三老爷获得过皇上的赏识恩赐,最终还不是一起被抄家了。

    三老爷千辛万苦的将孩子夺了过去,却没有利用他获得什么好处是为什么呢。

    想到那位杀伐决断的皇帝,是了,就算三老爷想利用孩子做什么,那位皇帝回乖乖就范吗,显然他不是那样的人!

    秦玉君思考着,这说明上辈子三老爷的计划失败了。

    那么,一个对三老爷没了用处,对皇上来说是一个污点,一个别人利用他来威胁他的孩子,等待他的结果是什么呢!

    秦玉君擦干了眼泪,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如今,保护它便是保护自己,这辈子绝不能再让三老爷将这孩子夺去!

    “铛!铛!铛!”街上热闹起来,人群站在街道两边,有一队人马从城门方向缓缓前进。

    秦玉君皱眉,“前面怎么了?”

    翠儿道 :“不若我去前面看看?”

    秦玉君点头,翠儿挤进人群,没一会儿就回来,对秦玉君道:“奶奶,听说是有官员押解朝廷重犯回京,据说从严州来的。”

    严州?裴玉君想看来京城粮价闹得轰轰烈烈,马上就该结束了。

    她没急着回府,带着翠儿去了沿街的酒楼,找了一个临窗的酒楼,看着楼下,人群涌动。

    从城门方向而来的一队人马,前面是穿着官服骑着马,看上去道骨仙风的老者,想来是朝廷官员。

    后面跟着士兵,押送一辆囚车,囚车里面关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

    旁边的人在讨论,“听说严州洪涝的事情,就是严州知府刘允办事不力导致的,皇上得知后,立即派了这位尹大人去接管严州,这才让严州安然无事。”

    “朱兄有所不知,严州其实根本没发生洪涝,都是着刘允欺君罔上,和并州那位勾结才导致……”

    “杨兄这话可不好说的……”

    “怕什么,咱们都是要参加今年春闱的,日后入朝为官,难道也是这样束手束脚,那怎么帮皇上治理国家,怎么让天下百姓安心?”

    “可这是杨兄的猜测,京城中那位的世子可还在,还是小心为上。”

    “哼,这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是八九不离十。”

    裴玉君听完,点了点头,这位姓杨的举子倒是猜对了,上辈子,这严州洪涝的事情本就是瑞王一手策划的,只是上辈子这件事是在瑞王举兵谋反之后才被发现。

    正是因为发现严州之事,皇帝才决定御驾亲征,这一去就是四年。

    四年后,皇上终于在驰河边斩杀瑞王,消灭了瑞王余党,得胜回朝。

    可是,回朝仅一个月,皇帝便因和瑞王决战时受伤,伤重难返,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自己年仅七岁的皇子,安排好了三位顾命大臣后,驾崩了。

    想到皇上让她故意与王家、陈家做交易,让他们将所有的米调往京城,却故意违约不交易。

    这辈子,皇上难道已经提前知道了瑞王的意图?

    敲锣的士兵将锣敲得震天响,这时,一匹快马从皇宫方向疾驰而来。

    停在了尹明奎面前,“圣旨到!尹大人接旨!”

    尹明奎下马,跪下。

    宣旨的是罗定,他从马上下来,打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日前严重洪涝之事,朕已知悉,于数日前遣侍中尹明奎前往严州赈灾,悉心安置灾民,组织修缮房屋,恢复生产。

    日前,朕已查明严州洪涝之事,非天灾,而为人祸。严州知府刘允玩忽职守、因私废公,严州洪涝之事,实为刘允为一己之私假传谣言,致使京城粮价诡涨。幸得尹侍中查明真相,阻止刘允之阴谋,现,严州虽经暴雨数日,但尹侍中提前修筑堤坝,未使驰河决堤,严州无恙!

    刘允任严州知府,故意放任严州暴雨不顾,以严州百姓为蝼蚁,欲使驰河决堤,水淹严州。又为阴私癖好,掳人废其器官,充作玩物,实为丧心病狂之举。

    此等不忠不义、欺压百姓、巧取豪夺、妄图谋反,畜生不如之人,朕诛其九族,一干人等一律问斩,特命侍中尹明奎于今日午时监斩刘允,以儆效尤,以平民愤,钦此!”

    人群轰然,没想到这个刘允竟然做出这等有伤天理之事,百姓们怒了,用石头砸向囚车。很快刘允便头破血流。

    皇上又命士兵们,将圣旨的内容和刘允午时处斩的消息,敲锣打鼓的在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里传颂。

    一时间,午门被前来观看刘允问斩的人围堵得严严实实。

    看着楼下人群渐渐散去,都朝着午门方向而去,秦玉君带着翠儿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房间门被打开,竟然是皇帝!

    他穿着玄色衣裳,高大的身影将门几乎堵住,秦玉君眼神闪了闪,不知道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她能做的都做了。

    她不由自护退了两步,“公,公子,太巧了,前次之事,多谢公子了。”

    裴玄度见女子似乎很怕自己,他嘴角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夫人似乎很怕我。”

    裴玄度恶意的凑秦玉君,秦玉君身子往后倾,“公子器宇轩昂,神采不同于凡人,我一届民妇,自然敬而远之。”

    “呵呵呵,夫人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武安侯府时的大胆,在王家和陈家之间周旋,游刃有余,我倒是很欣赏夫人。”

    裴玄度笑着说这些话,可是语气冰冷,眼神放肆的看着她的肚子。

    秦玉君一惊,手放在肚子上,“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我会尽力去办,只是我不过是普通妇人,如今已有孕,还请您放过我和我的孩儿。”秦玉君想,他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事还需要她办。

    “据我了解,夫人和你那夫君似乎没什么深情厚谊,不若妇人离了他,罗敷改嫁如何?”裴玄度话说得暧昧,可是一点没让秦玉君感到他的真的想娶自己,反而感到他语气冰冷。

    秦玉君头皮发麻,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他发现了那日的人是她?

    见眼前的妇人被自己吓得不轻,额头上竟然被吓出细密的汗水,裴玄度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我这里的确有事还要继续麻烦夫人,夫人不要做出这样实我为洪水猛兽的模样,这样我反而不会放过夫人。”

    “公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我一定肝脑涂地。”秦玉君松一口气,只要不是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就好。

    “王家和陈家的米我要你全部收入到你秦氏米庄。”

    秦玉君想也没想便道:“可是,可是我拿米铺不过是小店,王家和陈家的米我根本没地方放。”

    “放心,过几日你便有地方放了。”裴玄度说完,又放肆打量眼前的女人,他怕自己,可是她眼神中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好奇,“夫人,似乎对我是什么身份,一点都不好奇,莫非,夫人知道我的身份?”

    裴玄度不过故意逗逗眼前的妇人,她表面装得一副胆小怕事模样,实则心中自有乾坤,这妇人自以为她在他面前装的很好,他才忍不住想要吓唬她。

    秦玉君立即道:“我,不是不好奇,只是明白知道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还请公子今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夫人,怎么办,你这样说后,我更加不能放你离开我这艘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