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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新的关系

    贺琨站在纪明冉背后,全然不知他百看不厌的人,忽然朝向陈深绽开了笑容。

    苍白近乎透明的面庞隐匿在背光处,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息,眼尾却凝着刺骨凉意,阴冷蚀骨。

    陈深面色紧绷,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直至看见贺琨的身形,才堪堪忍住不再后撤。

    他在罗德庄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帮着女爵打理生意,他了解纪明冉,当这个神经病露出这般神态,那必定是有人要倒血霉了。

    “陈深如今都敢开我的玩笑了?”纪明冉顾忌贺琨在场,没有将话说得很清楚。

    陈深面色倏尔苍白泛青,握紧的拳头不住颤抖,理智告诉他得罪纪明冉没有任何益处,可是他控制不住。

    这么多年,他压抑本性,学着八面玲珑,也变得面目全非。

    支撑着他的信念,唯有年少时的爱意与不甘。

    贺琨还现在纪明冉身后,因为亲近喜爱之人,耳垂也染上薄红,可他不知道身前之人是多么的卑劣阴暗,除了好看的皮囊一无是处。

    陈深认定,他们不合适。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指甲几乎要将手心的肉扣烂,再睁开双眼时,却已经看不出任何什么情绪,陈深平静道:“对不起,纪先生。”

    他恨自己吗?

    恨。

    也许再努力些,身世再好些,也不至于如此,他珍爱之人也不必在那位高权重者手中,被当作可有可无的,消耗殆尽。

    陈深自知纪明冉打开那扇门后,今夜无论如何,都已无机会。

    他决绝地转身进入电梯,在梯门合闭的前一秒,还是开了口:“纪先生,他决计不应是这般模样。”

    纪明冉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合上门,听见机械锁扣上,他又从门口实木抽屉中取出一把钥匙,将暗锁锁实。

    全程当着贺琨的面,没有丝毫避讳,他抽出钥匙,看向还在观察着室内装修风格的贺琨:“你想是什么样的?嗯?”

    纪明冉笑得昳丽,最后一个尾音拖曳上扬,透露着蛊惑的意味。

    什么乱七八糟的,贺琨回神。

    “我吗?”贺琨有点不确定,刚才两个人打哑迷似的,他也想明白啊倒是,关键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带过他。

    但他最近从陈深这位绿茶情敌身上学习了很多,于是贺琨低嗓音,争取让其变得如同大提琴般丝滑深沉:“我想,是你喜欢的样子。”

    手拿把掐,入木三分。

    纪明冉愣住,原本紧张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贺琨浑然不知,他用短短两句话,帮助自己避开了即将降临的人身危机。

    烦人的情敌终于走了,他也终于想起自己的主要目标,担忧地抬手按上美人的额头。

    要是换做平时,肯定都已经被躲开了,可这一次他摸到了纪明冉温热的肌肤,肯定是发烧烧得反应都迟钝了。

    但贺琨却因这难得的肌肤相触而悸动,想入非非到有些唾弃自己,这算乘人之危吗?

    他眼神慢慢飘移向下,生病的人,据说很紧很热......

    贺琨有些燥,他彻底唾弃自己,并对此进行强烈谴责:贺琨,你无耻,你是来照顾病人的。

    触碰突如其来使得纪明冉低下了头,瞬间撞入那双水波荡漾的双眸中,认真专注地看着自己,黑黝黝的,又湿又亮。

    他抬手盖住那双眼,像蛮横霸道地禁锢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牵引他的灵魂。

    贺琨很乖,安静地站着。

    准确来说,贺琨是震惊到忘记了反应,纪明冉此举于贺琨而言,很特殊。

    曾经,上一世,纪明冉也总是喜欢遮住他的眼睛,贺琨起初是不明白的。

    毕竟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纪明冉总在爱意最浓烈时捂住他的双眼;亲热时又总是不住地轻柔吮吻,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后来,他也问纪明冉。

    在一个明月高挂的夜里,整座城都浸在雨后宁静中,纪明冉终于告诉了他答案。

    年轻俊美的男人凑近耳畔呢喃,每个字眼都满载爱意。

    他说,他的眼睛像星星、像宝石,是欲念所归,是灵魂之属,是爱人最完美的嘉奖。

    贺琨那时只觉得设计师的灵魂还是过于文艺飘逸了,看着纪明冉笑笑,然后将人拉入了庸俗的激烈的欲望漩涡。

    回到现在,他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这是否代表纪明冉也有一丝心动,贺琨享受着这短暂的美好。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解决一个麻烦。

    纪明冉和陈深两人之间,已经因为不明的分歧,沾上了火药味,贺琨见缝插针,给纪明冉上眼药:“冉冉,那陈深不是好人。”

    “陈深不是好人?他就是太好了……”

    纪明冉仍旧没有松开贺琨,内心却讥笑着已经离开的陈深,一番努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嘴上劝解着贺琨,动作上却全然霸道。

    贺琨的后颈白白软软的,被纪明冉掌在手心捏揉,捉弄到透出不自然的红意,像是在宣告主权。

    贺琨本人却完全不在意,他享受这样难得的亲密,私心里将此待遇看做是喜爱之人生病时期的限定待遇。

    又过了一会,他总算察觉出被握住后颈的微妙,具体说不上来,总之不能是这样的。

    纪明冉的状态真的不正常。

    贺琨再次想起正事,他搭上纪明冉的手腕往下拉,强硬地要把人送回房间休息。

    他拽着人往前走,可纪明冉却纹丝不动,他被力的相互作用回扯,倒退半步差点倒进纪明冉怀中。

    两人靠得很近,他微微仰头哄道:“你现在不清醒,我们先去休息好吗?”

    说罢,贺琨趁机再次自然地拉上纪明冉的手回房间。

    他心里害怕,一边悄悄地关注着纪明冉表情,确定没有什么变化,才实在地握住;一边安慰自己,没事的,纪明冉把你脖子都捏红了,拉一下没事的。

    贺琨攥着那双已经变成大号的玉手,打死也不回头看,因为他接下来打算重振威严。

    “你下次能不能别像刚才那样搂我啊?”

    用最软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

    纪明冉半晌没回答,贺琨都准备找台阶自己下了,这事他擅长,却又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为什么呢?”

    纪明冉盯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地面上,他的影子渐渐将贺琨的影子完全覆盖吞噬。

    只见贺琨僵硬地推开卧房门,扭扭捏捏地回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有别人在多没面子啊。”

    纪明冉看着贺琨圆圆的发旋,发出一声嗤笑,不过这次是笑自己。

    好吧,面对贺琨真的不应该想太复杂,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掠过贺琨先跨进房间。

    身后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追着来:“喂,你快躺下,我是来监督你的,我给你量体温,还有,不允许工作了,我去给你做饭......”

    纪明冉本想走去拿笔记本的脚步一停,在贺琨的碎碎念中躺回了床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这般做了。

    贺琨拿着体温计和退烧贴站在床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显然很专注。

    纪明冉闻着空气中的味道:“粥糊了。”

    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贺琨反应很迅速,毕竟全身心都扑在了纪明冉身上,他立刻看着床上的病美人嘘寒问暖:“你快躺好,放心,没事的,我最会照顾人了。”

    真好,那真是完了。

    若真如此言,纪明冉认为在照顾人这方面,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可以光荣获奖。

    他好以整暇地看着贺琨忙出忙进,总算端着热粥进入房间,转手却将退热凝胶涂在了退热贴上。

    饶是他嘴毒,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但是今晚,最起码今晚,贺琨不能离开,纪明冉要让陈深在内的所有人知道,贺琨和他整夜都在一起。

    贺琨还沉浸于照顾纪明冉的成就感中,抬头便见纪明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心提到了嗓眼。

    往往这种时候,纪明冉总会说出使人难过很久很久的话。

    纪明冉只要拒绝就好,但他要考虑的就多了。

    贺琨忙着抢先开口,妄图打断纪明冉即将发言的动作:“别说话!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看看粥熬得怎么样了。”

    他快速转身,想趁机逃避。

    “贺琨。”

    那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贺琨内心苦笑:不是吧,还要被追着鲨。

    一个转身的动作,贺琨似乎耗费了百年的光阴,再次看向纪明冉时,那人竟意外地没有立刻划清界限。

    “怎么了?”贺琨尝试着问。

    “结束这些行为吧,贺琨,没有意义,这段时间里你做的已经够了,但我依旧,不喜欢你,”纪明冉说完着四个字,微微停顿,“或许,其他方式更适合我们。”

    贺琨的心先是陡然一沉,坠入寒潭,听到后半句时,又似乎被浮力托起,回到水面,得以微微喘息。

    “各取所需。”

    “给你三日考虑,如何?”

    —

    几日前,纪明冉接到了母亲合作多年的雇佣组织第一负责人的电话。

    这支团队实力强劲,各方面均有涉及,能说的,不能说的,主力扎根R国,但势力遍布全球。

    在罗德庄园时,纪明冉代替女爵经常与其合作,并且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非常愉快。

    负责人的声线友好而欢愉,若非纪明冉非常了解此人,也会恍然认为此人是个好相处的性格。

    电话那头清晰道:“朋友,有兴趣合作一下吗,嘻嘻。”

    今晚之前,他还正愁着如何转变对贺琨的态度。

    生病的时机是很巧合,但还不够,可陈深的出现使一切看起来更加顺理成章。

    贺琨完全不在意细节,光是自己的主动接近就会让他足够开心,但总有人在暗处观望。

    纪明冉注视着贺琨欢喜着忙前忙后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