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夜挽着昏黄的灯光，如同薄纱般，覆在花夜困倦的面庞上。墙上映着女生的影子，只看到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已经卷皱的书页。
“享受孤独的时刻，是自由的灵魂在对自己告白。”
花夜懒懒地，低头读着这句。
灯光下，花夜柔和的神色有几分思索，但没过一会儿，她就枕着胳膊睡着了。
花夜有个秘密，从她十三岁那年开始，她偶尔会做一些无缘无故自杀的短梦。
几天一次，或是几个月一次，直到现在，她早已忘记第一次做这种梦的场景。
关于做梦的任何都没有规律，用青春期想象力丰富来解释也有些勉强。
一次，两次，三次……
梦里的“花夜”或将自己捆住，在森林深处静静等待死亡；或从悬崖一跃而下，宛如一只僵硬的蝴蝶；或只是简单的，在冰天雪地里永久沉睡。
可无一例外，她是在场的唯一“目击者”。
那个面无表情的“花夜”像是不会说话的木偶，不断重复着同类型的“表演”。而她也被迫成为这场表演的唯一“观众”。
一股刺鼻的消毒酒精味涌入鼻腔，花夜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脚底踩着光滑平整的白色地砖，唯一的光源是手中一盏燃烧着的红色蜡烛。
尝试迈开脚步，才惊奇发现自己活动自如。
——这次在梦里居然能动了。
花夜一边想着，一边举着蜡烛开始观察。
她似乎是在什么房子的走廊里，身后是一堵死墙，而黑暗笼罩的正前方似乎有一扇门。
她从容地举着蜡烛走过去，随后在门前停住，看着面前深棕色的木质门，不禁想象着门后的场景会是什么。
此刻，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手握在门把上也有些颤抖。
几乎是打开门的一瞬间，比在走廊里更浓烈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袭来。
只见空旷干净的房间内，一个巨大的椭圆白色浴缸摆在正中央，旁边放着空了的五大桶医用酒精，一时场景格外静谧。
她走近，瞧见白色浴缸里赫然一片浅红浑浊，一具灰白的尸体泡在“血酒”里。身上大大小小像是被锋利物品割开的口子，卷起的皮肉像粉白色花瓣一样，宛如水中盛开的“肉莲花”。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感受，面前的一幕像一幅怪诞的油画，画中的场景看起来痛苦，恶心，让她反胃。
“无聊。”
捂住口鼻，皱眉点评一句，心中涌起的巨大失望让她再也不想多看一眼，立马转身走出房间。
也许一开始做这种梦的时候还会觉得毛骨悚然，可现在她只感到厌恶和反胃。
犹如一道新奇菜式，开始尝过几次觉得不错，可总会有吃腻的那一天。
她靠着走廊的墙壁，静静坐在干净的地板上，等待着梦醒的那一刻。
那样的死亡方式对她来说是麻木的，是失去灵魂的，不是她所期待的。
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是足够刺激，更血腥暴力的死亡吗？
——不是。
——那是什么？
…………
脑中混乱一片，像是有人在她的脑子里缠满了毛线，软绵绵的，愚钝，杂乱。
只是突然在脑海里，一句像是来自“深渊”的呓语，清晰地被花夜听到了，随后生根发芽，在她梦醒的瞬间成长为苍天大树。
月色一如既往，一场梦醒来也才过去几分钟。
昏黄的灯光下，花夜戴上了一副咖色眼镜，微微侧着身子，手握着一杆黑笔，在空白本上写写画画，如书写一封情书般全神贯注。
在梦醒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欲望，或者说是愿望也可以，搅乱着她的所有思想，命中注定般等待着她去实现
——她要以最“精彩”的方式死去。
……
死亡是命中注定的，人早晚都会经历死亡。
可简单的死亡已经满足不了她的期待，如同走火入魔，强大欲望吞噬着她，直到融为一体，不死不休。
可是，她这是在消极吗？这是对的吗？
花夜认为自己活着的二十二年，从来没有如此积极地想干一件事，所以并不存在消极的情况。
其次，难以形容的欲望几乎是人类一切行为动力的源头，它可以是金钱、权力、美貌，世界上能想象的一切。
简单来说，人没有欲望就等同于失去了生命。
对于孑然一身的花夜来说，活着只剩最简单直白的生存欲望。
现在只是多了个奇怪的欲望，并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她觉得没什么错。
于是放心大胆地，痴狂地写着计划……
台灯越来越暗，直到电量耗尽，彻底灭掉。
垃圾桶里堆满了染着黑色字墨的纸团，有些已经“溢”了出来，皱皱巴巴的，凌乱着散落一地。
不是！！！
不对！！！
不够！！！
又一张纸被暴力揉成团，被随意扔在地上。
花夜双眼酸涩，头昏脑胀，不知疲倦的双手还在颤抖着书写。
空白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字体已经没有任何辨识度。
只有中间两个黑笔加深的字：
“精”“彩”。
怎么有人连死亡方式都这么挑剔？
生活的平静被残忍打破，不复从前，她再也做不了享受孤独的“人”。
辞去现在的工作，花夜度过了没有黑夜白日的三天，但她依旧穿戴整齐，将房间打理的一丝不苟，没有人会觉得她疯了，就连她自己。
月光如此温柔皎洁，好像能抚平世间一切，花夜神情恍惚地站在窗户前，看着高悬的月亮自言自语：
——如果你无法完成人生的唯一心愿，你会怎么做呢？
——那就去死？
——好吧，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了。
…………
“滴，你好，我是恐怖无限流系统。”
冰冷的机械声在脑海里响起，花夜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似乎是猜出她的心中所想，系统不慌不忙地开始介绍：
“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目的是为了收集一个恐怖游戏的积分，用来修补世界的损伤，我需要你的帮助。”
花夜听完忍不住露出一脸冷漠加嫌弃的表情。
“找错人了，我没能力拯救你的世界，哪来回哪去吧。”
说完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躺在床上就要睡去。
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别着急拒绝，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一个愿望，并且每局游戏积分1:100元兑换成r给你，只要和我签订契约。”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
“稍等”
十几分钟过去，就当花夜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的桌上突然一声响。
一个闪着金光的精美花瓶立放在桌子上，花夜拿起摸了几下
纯金的？！！
“我的诚意。”
拿着沉甸甸的花瓶，花夜只觉得系统的声音格外动听悦耳。
“我答应和你签订契约，对了，这不违法吧？”
“…当然。”
仿佛是早有预料，系统将一份契约融入花夜的大脑。
眼前突然模糊，宛如时间静止，直到脑中自然出现了关于契约的条例，才猛然清醒过来。
而这不过是眨眼间。
“高科技，厉害。”
内心平淡的花夜点了个赞。
“系统，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知道。”
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听着格外可靠，于是花夜不再纠缠此事，她向来不吃后悔药。
“明天进游戏前我再联系你。”
听着系统的声音，花夜开始脑补一个机器人带着一个人类拯救星球的故事，不免有点想笑。
“你不怕我跟别人说吗？协议上好像并没有不可以泄密这一条吧？”
“……”
空气突然沉默。
月光如被，花夜侧躺着，柔软白皙的脸庞陷入柔软的枕头，眼下的淡色乌黑看着有些疲惫，两边眼尾有着对称的小痣，她的左耳耳垂戴着一枚颇具设计的三角圆球耳环，黑色的长发有些自然卷，被暗红色的发圈轻轻束着。
她安稳地睡着了。
“没有人会再知道。”
陌生清冷的话语在房间内响起，随风来，如风去，已无人在听，只留下淡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