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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茶花公馆③

    冰天雪地里,是白狐捕捉猎物的最佳时期。

    冰屿城盛产雪山才能种植的名贵药材,环境越恶劣,药材品质越好。

    人类地盘的沧溟海湾,就是这些珍贵药材变卖黄金归处。

    冰屿不比沧溟,这里气候宜人,又有着明显的四季变化。春天,漫山遍野都绣上红艳的山茶花。

    文化开放的沧溟海湾的玩法多种多样,经常有各种男人出入她的公寓,不仅精力充沛,金手一挥,总有男人愿意逗着她笑,为她跪倒在地。也是狄安娜定居在这座城市的小心思。

    一次商会酒席,她结识了一个风趣幽默的男人,这个男人很特别,绅士又温柔,偶尔还露出一点点小腼腆,卡佩娜觉得他可爱极了。

    无论春夏秋冬,都有一束漂亮的红山茶放在她的窗前前。

    长达一年之久的追求感动了狄安娜,纵然发现男人的姐姐其实有一个半山坡的红山茶,她也欣然接受,有了落叶归根,过平静生活的想法。

    男人的仕途不顺,卡佩娜就为他亲力亲为她的打点官司;卡佩娜的药材经营遭人眼红,男人不顾得罪权贵也要出面帮她平定风波。

    又是一个春天,卡佩娜有了身孕,她完全沉溺在即将成为一名母亲的喜悦之中无法拔,对身边的古怪也丝毫不知。

    孩子在四月的时候意外流产了。卡佩娜再也无法孕育新生命。

    卡佩娜第一次感受到心如刀割的感觉。

    父母双亡的那年,她觉得人各有命,看开就好;家里相依为命的亲弟弟在利益前挤兑她,她笑着说没关系,有人给她撑腰就好。

    亲人的疏远,陌生城市的寂寞,促使她对这个流着相同血脉的新生命充满极大期待,大到卡佩娜根本承受不住,压垮了身体。

    在这之后,卡佩娜性情大变,情绪持续不稳定,漠视自己的情感,她的生活如糜烂的山茶花,只剩下了不断投入工作而逃避的生活。

    卡佩娜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时间,一封沾着山茶花瓣的半截书信将她的下半生拖进了只剩下恨的深渊。

    书信的信封是山茶花庄园特有的通讯工具,源自于狄安娜丈夫那个非常注重生活品质姐姐。

    书信只有一句话:

    我丈夫受过的罪,就让她的孩子赎吧。

    卡佩娜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她终究没想到,自己尊敬有加的长姐,是这般蛇蝎心肠。

    原本她还在怪自己年轻干过的风流事,身体脆弱的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现在看来,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名为仇恨的恶意。

    卡佩娜的药材生意走下坡路的那段时间,她年轻有为的丈夫已经坐到公爵的位置了,只是根基不稳,随时可能摔下来,并且死的很惨。

    为此,卡佩娜为了丈夫不被人诟病,忙前忙后,到处拉票。

    而她丈夫的姐夫不认可他的做法,说他没有这个实干,却去谄媚权贵,去当挂名号的公爵,野心勃勃。公爵却嗤之以鼻,以为只是自己影响到了姐夫头上的贵族利益。

    后来,他的姐夫被坐实私吞赃款的罪名,在牢狱中自杀而亡。

    第二天,他的妻子卡佩娜,重重的跌倒在地,肚子里的孩子失去睁眼看世界的机会。

    是巧合?还是阴谋。

    卡佩娜哭的晕厥倒地。

    失去丈夫身份地位的傍身,身怀六甲长姐不得已投奔自己的亲弟弟。

    卡佩娜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长姐分娩时她细心照顾,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令人放松警惕。

    她将一株散发着玄色迷雾,花纹奇异,不知吸收了多少黑魔法的上古草木,恶狠狠灌进长姐的喉咙里,白狐一族独有迷惑性的法术使她动弹不得。

    “红山茶公馆有女眷生下了带着赫卡忒诅咒的白发怪婴。”

    “孩子她爸不就是几个月前偷赃款在牢狱自杀的囚犯吗。”

    ”我听说孩子的她母亲还因为大出血死了”

    “真是个灾星。我要是那户公馆的主人早就溺死这孩子在水里了。”

    “就是啊,听说还是亲舅舅。”

    “新晋的公爵吧,真是个善良的人。”

    ………

    宴会厅热闹非凡,卡佩娜说的这些在当时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家丑不可外扬,狄安娜就这样把自己的老底抖了出来。

    “公爵夫人啊,这陈年旧事就是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戴金帽的男人劝导道。

    “你看啊,沢子小姐如今出落的妙美动人,说的这些对她名誉也不好。”

    卡佩娜的泪水早就哭花了妆容,抬头盯着千百颗水晶镶嵌的璀璨吊灯,生无可恋。

    公爵大人面露难堪,耳骨膜的阵痛愈发激烈,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

    “那我就聊聊大家不知道的,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真相。”

    长姐下葬的第二年,卡佩娜和公爵搬进山茶花庄园,改了名,山茶花公馆诞生了。

    狄安娜为了稳定丈夫的事业,变卖了大部分资产。然而,家里不但没有外债,反倒更有钱了。公爵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愿说,这让狄安娜忧心忡忡。

    卡佩娜翻了公爵的保险柜。是关于那年栽赃姐夫入狱的事。

    人证、物证、和成堆的赃款。

    狄安娜痛斥丈夫下作的行为,公爵却让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是姐夫自恃清高,动不动就要来指着鼻子训骂他,只是想让姐夫在监狱吃点苦头。

    谁知道怎么就就自杀了。卡佩娜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声音颤抖又沙哑。

    “畜牲。”

    ……

    半晌,宴会厅才重新喧嚣起来。

    众人陷入僵局,尴尬的很。

    刷新了对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公爵大人的认知。卡佩娜跪倒在地,她的心情与流产时一样难受的如坐针毡。

    “证据,我这几天已经收集完了交给警察。山茶花公馆到时候会被查封,当年的案件也会再次审批。”卡佩娜率先打破平静。

    她望着昔日柔情似水的丈夫,眼底只有杀气腾腾的乖戾,“宴会开场前,我就往他的杯口抹了一圈毒药。”

    来参加茶殇宴的众人没想到悲剧愈演愈烈,屏息着一口气,不敢呼吸。

    公爵青紫色的脸上挂满狼狈不堪,大家生怕引火烧身,没有人靠前去,目光鄙夷的看着他。

    而刚刚还在维护公爵,戴金帽的男人,灰溜溜的躲着了。

    “至于那封山茶花瓣邮信,也是他作假的。”

    卡佩娜的紧握着拳头,指甲抠破掌心的疼痛,比对长姐的愧疚还要深。

    她想起了刚迈进山茶花公馆,笑脸盈盈,嚷嚷着要给她折一只最艳丽的山茶花,鬓边一支绿松石流苏簪,是明晃晃的温柔可人。

    可最后不得善终,不入极乐。

    “我那个住在山茶花园半辈子的姐姐……怎么会害我的孩子呢……我却…从未问过。”

    卡佩娜说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就重重晕厥倒地,再也没有醒来。

    茶殇宴的宾客走的走散的散。

    灯光熄灭的宴席厅,沢子从暗处走来,一摊乌黑死水悄无声息陷入她脚边的地里。

    第二天,关于昨晚茶殇宴的风言风语传遍了沧溟海湾。

    记者带着群众的疑问踏破了山茶花公馆的门槛,理事管家对外声称,沢子小姐伤心欲绝,疲劳过度,不宜见人,屋外的人声鼎沸才缓慢的消散。

    不久,二审判决举行的非常顺利,从之前就消失不见的沢子小姐依旧没有出面,由她的代理人,一个戴金丝镜框的理事管家,出面配合。

    山茶花公馆从此挂在沢子名下,迫于事情影响过于恶劣,为了安抚民心,给这个十多年前错判的案子画上完美的句号,政府拨了一笔巨款补偿她,并且保证资助沢子从预备校毕业到结婚生子。

    一个月后的晚上。

    黑夜弯月独悬,时而有游云密蔽,地上树木不见一点风吹草动,空气稀薄又干燥,属于夏日的潮热弥漫在山茶花公馆。

    整个大院香甜的沉睡着,红艳的山茶花长势喜人,如用鲜血豢养般妩媚勾魂。爬满了山茶花公馆的石灰砖瓦屋顶和缠着青藤的围墙,任谁见了都不忍上手撩拨。

    黑夜歌剧开场,蝉虫在这个静谧的院子奏乐,山茶花装扮红衣舞娘,演绎至情深处,晶莹剔透的露水从它的脸颊流过,楚楚动人。

    沢子是被黑烟呛醒的。

    她捂着胸口,激烈的咳嗽后是大口喘着气,沢子扶着床边,一脚踹开卧室门。

    映入眼帘的,是满天彻地的火光。

    坍塌的木质旋转楼梯,被炽热的大嘴蚕食殆尽,沢子只觉得口干舌燥,嘴角裂开。

    耳边是家仆绝望的尖叫声,凄惨无比。

    大厅的年久精美水晶吊灯哗啦啦的破碎一地,而更大的火光再次扑面压倒。

    火?

    怎会无端起火。

    来不及多想,沢子举着灌满黑魔法的右手,撞破夹着金丝的方框落地窗,金色的丝线顷刻间化作一层粉尘,洒满了沢子白净的发梢。

    屋外的灼热感消减了不少,但凉快不到哪去。

    沢子目光一转,成群的山茶花树落这诡谲的火光中,却丝毫不受影响。

    没有残枝破叶的窘境,没有晨露珠水的垂怜,团团抱作一片,火焰反衬得山茶花决绝洒脱,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