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你你你把这大大大大哥带回来做什么？”苹果活了22年，今天才知道自己是个结巴。
云九岚提起那颗头：“让他睁着眼给我们带路。”
大眼扶了扶眼镜：“原来如此，NPC不会被转移，大哥还能给我们开路，赶一赶小鬼。”
雪球想看又不敢看：“九号，你手没事吗？”
云九岚语气有点嫌弃：“没事，等会洗手。”
雪球是担心他掉SAN值，他以为雪球说洗头鬼哥脏兮兮。
苹果被戳中诡异的笑点，努力憋笑。
洗头鬼哥小发雷霆：“还不是你把我扔进垃圾桶的，你还好意思嫌弃我！”
云九岚：“其实我也可以用踢的。”
“对不起！”洗头鬼哥挤出谄媚的笑容，“我可以帮忙，但我有一个小小小小的请求。”
苹果：“大哥，你咋咋咋也结巴了。”
洗头鬼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挤出两包眼泪：“我要给你们说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只要还有一点点善心，都会愿意帮我的。尤其是你，大妹子，你不知道你对我做了多过分的事……”
苹果一头雾水地指着自己：“我？”
云九岚：“保安被吊死鬼索命的那天晚上，你躲在博物馆里，看到了，被吓破了胆，跑回洗手间的时候摔死了。”
“……”
“！！！”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洗头鬼哥酝酿的情绪散了个干净，惨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红色。待在洗手间里的身体尴尬得脚趾抠地。
云九岚：“我在仓库的电脑里看到的，博物馆怪谈。”
不过，后半段是他猜。
洗头鬼哥说：“当年我来参观博物馆，在临下班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结果腿蹲麻了，脑袋磕在墙上晕了过去。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保洁和保安都没有发现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急急忙忙地出去，绕了半天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手机还没电了……”
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赶紧找过去，结果正好看到保安被铜铃尸绳吊死在天花板上。他被吓得六神无主，连滚带爬地逃跑，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又跑回了洗手间，还因为跑得太急摔死了。
“惨，真是太惨了。”苹果说，“可是你变成鬼了，也来害我啊，你跟我卖惨，合适吗？”
“对不起！”洗头鬼哥神情恍惚，“我之前满脑子就是想着，找个替身让自己解脱。只要你们把我的灵魂带出洗手间，我以后再也不敢害人了，我发誓，要是我出来以后再害人，我就灰飞烟灭！”
苹果：“你们说，他说的真的是他的故事吗？”
雪球：“什么意思？”
苹果：“也许，他也是被怪谈抓的替身，甚至有可能是玩家，那个洗手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们都没有姓名，只是被称为‘洗头鬼哥’，‘摔死在洗手间里的那个人’，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最初版本的怪谈。”
雪球喃喃：“太可怕了。”
“那就让怪谈结束。”云九岚对洗头鬼说，“我可以把你的身体带出来。”
“谢谢！谢谢你啊大好人！”洗头鬼高兴得痛哭流涕，充满干劲，“走走走，我一定帮你们扫清路障！”
云九岚拎着洗头鬼，带队进了竹简展馆。
一进去，就感觉被很多双眼睛盯上了。
但这次，气氛有点微妙。
云九岚听到几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哈？”
“嘶。”
“这……”
“这什么这？没见过这么帅的头吗？让开让开，别挡老子的道！”洗头鬼一开骂，四周就清净了。
他们轻松走完竹简展馆，盖好印章，继续挑战下一关。
其他玩家将他们的行为看在眼里，再一次被云九岚的操作刷新了对游戏的认知。
这游戏还能这样玩？
不过……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模仿。
“看来，三楼的展馆要闭着眼睛才能通过。”
“我们可找不到能开路的头。”
“那就自己走，新手本总不可能不给我们留活路。”
玩家们下定决心，闭着眼睛冲进展馆。
走完最后一个展馆，云九岚一行人去盖最后一个印章，却看到满地狼藉。
桌子上的所有印章和自动盖章机器都被毁掉了，印泥把桌子和地面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他衣衫褴褛，脖子和手臂上布满勒痕，他抬起头，目眦尽裂，状若癫狂。
他指着云九岚等人，放声大笑：“我用完了所有道具，才逃出来！我的集章本没了！没了！我完蛋了，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死！都给我死！大家一起死！这他吗的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是……心平气盒？”苹果差点认不出来了，小声问，“他现在是人还是鬼啊？”
“不人不鬼。”大眼一针见血，“从他第一次在游戏里害人开始，他就被这个游戏污染了。现在，他的SAN值应该接近0了。”
“走捷径其实是在绕远路。”苹果声线颤抖，“守住本心，活得长久。”
从珠宝展出来的玩家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一看，全都崩溃了。
“印章坏了，怎么办，我们不会全死在这里吧？”
有个胆子特别小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心平气盒拍手叫好：“精彩！你们别挣扎了，大家一起留下来，一起死吧！”
“你们先冷静。”大眼温声安抚玩家们，“印章和盖章机器是重要道具，就算被故意毁坏，也一定会定点刷新。你们现在要是情绪失控，大声喧哗，违反了博物馆规则，反而会功亏一篑。”
苹果：“他玩过很多游戏，你们信他。”
玩家们将信将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他们冷静了，心平气盒就更不冷静了，他抄起灭火器，狂砸那台自助盖章机器。
突然，盖章机器的屏幕伸出一条舌头，卷住他的身体，将他拖了进去。
视野闪烁了一下，被毁掉的一切都恢复原样。
在场的玩家们第一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这里是游戏世界。
盖完最后一个章，云九岚小队完成了基础任务，只待天亮。
身体已经很疲劳了，但精神不敢放松。
苹果揉了揉小腿：“我们可能走了四万步，这游戏能不能出个步数统计啊，无限运动什么的。”
大眼轻笑：“然后每天一刷新，好友在副本里跑着跑着，突然显示‘该用户已注销’。”
雪球捂耳朵：“地狱笑话。”
“大眼。”云九岚说，“你是老玩家吧。”
大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很早就发现了吧。”
云九岚：“心平气盒的态度说明，新手本一般可以有两个老玩家，我不是。”
苹果和雪球对视一眼，大眼是老玩家这件事，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眼的表现实在不像萌新，但有云九岚这样的怪物新人做对比，他的优秀显得合理，没那么引人注目。
大眼骗了他们，除了害九号被误会外，并没有害他们，一路上也算是相互扶持。苹果的心情五味杂陈：“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怕麻烦？”
“我来这里，是想走捷径找一样东西，不想节外生枝。但从结果来看，应了你刚才说的话，走捷径是在绕远路。”大眼站起来，摘了黑框眼镜，露出一双狐狸眼，“就当给你们长个教训吧，在游戏里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队友。我现在好像不适合和你们待在一起了。山水有相逢，期待你们扬名全服的那天。”
窗外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庞大的博物馆如晨雾一般，一点点消散蒸发。
看着头顶的天空，苹果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噩梦结束了，噩梦才刚开始。
她擦干眼泪：“游戏开好友权限了，九号，雪球，我们加个好友吧。”
云九岚：“不了，再见。”
到最后，他们也没发现他不是玩家。
苹果和雪球很快消失不见，云九岚环顾四周，他独自站在一片废墟上。
现在，我该去哪儿呢？不管去哪儿，先离开这儿吧。云九岚这样思索着，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没有踩实，他被一股力量吸走了。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了熟悉的金丝笼。
他又回到怪物展厅了。
他想起大眼说过的话——
重要道具一定会定点刷新。
游戏结束了，玩家通关离开或死亡，博物馆刷新，准备迎接下一批玩家。
他作为没有被玩家绑定的重要道具，也被定点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