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画面中看得清清楚楚，厄洛斯仅用一根手指就捅穿哨兵的额骨。
比子弹更迅速的杀人手法更令人寒毛直竖。
死者甚至来不及大叫便后仰栽倒，厄洛斯似乎还不解气，右手食指不断在伤口处扣弄，直到勾出脑组织。
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慊恶地扔到一旁。
“天呐！”菲拉尖叫一声，捂起眼睛变回精灵体躲进卢西卡的胸袋里。
如果不是黑白画面，现在她早已不省人事。
冲击力太大，连吃过饭的玛歌玛也没忍住，跑到一旁拿起编织袋大吐特吐。
画面中的其她哨兵早已听到动静躲了起来，并拿起武器准备在暗处攻击。
但拍摄中只能看到厄洛斯如同玩耍的孩子般，将那些魔法和武力值达到人类顶峰的哨兵一个个杀掉。
卢西卡紧紧攥住地上的地毯，她的指尖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愤怒的血痕。
可是她们除了忍着恶心观看同类的惨状，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这场毫无人性的屠杀落下帷幕，画面定格在二楼楼梯口。
厄洛斯完成了祂的“艺术”，心满意足丢下摄影机，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走下楼梯。
三分钟后，画面突然一黑，整个屋子都暗了下去。
不过拍摄仍在持续，大概厄洛斯不清楚，这里的无线设备都是手摇发电的。
黑暗中有一双大手捧起摄影机，画面在一阵快速抖动后来到阁楼。
在阁楼窗户透出的昏暗月光下，那人把摄影机对准自己，她脸色苍白，嘴唇上全是血迹。
“我是88号哨所的乌鸦，嗬——嗬——这场浩劫将是人类历史的转折，请看到这盘录像的人不要相信那个孩子。
她很危险，比三千年来所有的大陆危机加起来更危险。
但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杀死她，即使只剩我一个人。
我会把她们的尸体埋在院子的黄沙下，如果有机会被看到，请一定要为她们报仇，一定。”
“嗞——”
胶片到头的声音骤然炸响，阁楼上只剩沉默。
最终依然是卢西卡打破寂静：“这是不是说明，这位叫乌鸦的哨兵还活着。”
菲拉和布雷兹同时回避了卢西卡恳切的目光。
她们不忍打破年轻人天真的幻想。
布雷兹把烟斗举到鼻子前深嗅：“卢西卡，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大奥术师路西法了。”
“我本来就不是……”卢西卡声音低了下去，“但我很希望我是。”
菲拉转身，满眼心疼：“卢西卡……”
这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对魔法的渴望，如果成为路西法，可以改变很多事。
很多很多。
卢西卡的消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她立马起身收起放映机和胶片，弯腰躲过房梁上的油灯：
“布雷兹警探，你来得刚好，不是要监视我吗？我们待在你身边，你的工作才更方便。”
布雷兹被烟丝呛了一大口：“你说什么？”
卢西卡的身影消失在阁楼楼梯处：“收拾东西，去你的马车上住！”
她们清点了补给站所有能用到的物品，有煤油、灯芯、卫生棉、铜丝、罐头、床垫、枕头……
直到布雷兹的马车客厅塞得满满当当，尾箱的霍斯也发出不满的嘶鸣。
卢西卡拍拍手：“不介意的话，送我们到火山圣域，我们自己去买马车，到时候就不会打搅你了。”
沙发上瘫坐的布雷兹挑眉：“终点是那儿吗？”
“那天催动法杖的时候您全程围观。”
“女士，”布雷兹语气变得温和又带着一点笑意，“每个魔法师魔法的目的是不被她人看到的，否则战斗时怎么隐藏自己呢？
不过你以后会习惯的，等使用魔法的次数多了以后。”
正费力把阿婆罗插到前门边花盆中的卢西卡回头：“意思是我已经属于魔法师了吗？”
“顶多算个学徒吧。”
盘腿坐在地上的菲拉安慰道：“没关系，实操越多，魔力会越强大的。至少目前看来，你体内不是完全没有魔力通道。”
菲拉指的是通过水感知她人情绪的术法，不过卢西卡心知肚明，那是她无意中看到空气中的水分子运动导致的。
与其说是她学到的术法，不如说是共生树用自身魔力为她作弊。
是海伦娜溺死前，或许更早，
克希拉在共生树下进行献祭仪式时，共生树就已经想办法通知卢西卡了。
树不会说话，但它不希望卢西卡死亡，于是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魔力为卢西卡开了一点天眼。
而最后一次用到它，是在仲黎城的那场大雨下，她知道民众们不是真心想伤害自己。
自从日落广场的审判后，就再也无法催动术法了。
“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一搏。”
她们将院子的尸体重新埋葬，这里很干燥，那些哨兵几乎变成干尸。
将哨兵们的身份铭牌取下后，众人再一次踏上旅途。
蒸汽喷出，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沙漠，往奥罗拉的山脚下走去。
经过两天三夜的旅程，周围的景色终于从一望无垠的黄沙和滚风草，慢慢变成了低矮的绿植。
万年不变的奥罗拉火山口在她们不远处沉睡，高耸的火山口四周围绕着一片片低矮的云雾。
马车的会客厅刚好能睡下四个人，宽敞明亮的窗户刚好能让她们躺在地上看风景。
“看来沉睡的奥罗拉温度依然很高啊。”菲拉感叹了一句就翻身睡了过去。
她腰间掉下来一个镜子，从厕所出来的玛歌玛差点一脚踩了上去。
“喂，你东西掉了。”玛歌玛用脚碰了碰熟睡的菲拉，见她没反应，只得弯腰捡起。
赶路的这些天大家都太累了，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
对着月光，玛歌玛看到镜子上浮现出一封信。
原本她想尊重菲拉的隐私，可对菲拉的不信任和旺盛的好奇心还是促使她把镜子拿到眼前。
【亲爱的菲拉：
如果你执意跟随人类去往其它城邦，精灵族将无法再接纳你。
她们太危险了，我们无法保证你不会沾染上人类的恶习。
但作为你的母亲，我依然向母树祈祷，能够护佑你平安。】
很简短的信件，却在玛歌玛心中激起一片涟漪。
望着菲拉的侧脸，一股歉意席卷而来。
其实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只是有些清高、有些口无遮拦，但她对卢西卡一片赤诚。
从前玛歌玛以为菲拉执意跟上，是为了代替仲黎城对卢西卡进行监视和保护，
后来布雷兹出现，玛歌玛又觉得菲拉是因为好玩儿才跟了一路。
在兽人心中，精灵族虽然长寿，却懦弱又胆小，但一路上菲拉慢慢打破了玛歌玛的认知。
虽然菲拉还是很胆小，见血就晕，见伤就躲。
可她聪明机警，能发现很多她们发现不到的细节。
例如……绕行奥罗拉火山时，路上掉落的果子以及野兽的内脏，菲拉由此断定厄洛斯很可能不久前经过这儿，
众人才一致决定走现在这条路。
她们要在进入火山圣域前解决厄洛斯，绝不能让逆噬症蔓延到别的城邦。
玛歌玛偷偷把镜子放回菲拉的枕边，躺回自己的床垫上。
伴随蒸汽的嘶吼和马车的摇晃，玛歌玛很快进入梦乡。
众人醒来时已到达火山的西侧山脚，这里的植物更加茂密，空气也更加潮湿。
听说从此地往南走，会看到一大片蔚蓝的大海，只是谁也没心情过去。
她们收起床垫，洗漱完毕后围坐在岛台边吃早餐。
卢西卡敲着哽住的食道嘴里含糊不清：“你们说厄洛斯为什么要来火山圣域？这里有祂需要的东西吗？”
布雷兹小口享受咖啡：“只有这个解释了，看来这个地方我们来对了。”
“哎？”菲拉语气夸张道，“警探大人，你不是为了监视卢西卡才来的吗？怎么就来对了？”
二人关系熟稔，布雷兹自然懒得搭理她的陷阱，只回敬了一个白眼。
“噢~”菲拉故作天真地点着下巴，“因为你的目的本来就是跟我们一起吧，别装清高啦，全部都逃不过我的双眼。”
玛歌玛小声接话：“装‘清高’的另有其人吧。”
“好吧，”布雷兹摊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完成自己从小的梦想，当个游侠骑士。
游侠嘛，自然不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哪里有危难我当然就要去哪里。
至于‘监视’，皮提亚确实给我交代了任务，让我好好看着你们，别闹出人命。”
卢西卡没有掩饰自己的高兴，支起身子贴近布雷兹：“这么说你之后都会跟我们一起？！”
“看情况吧，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那可太需要了！”卢西卡自然地拦住沉默的卡玛利亚，“至少我们不用怕随时被赶走。”
“如果你想让我一起就是为了这个，卢西卡小姐，那你可太小看我了。”
菲拉忽然扑到窗户前，风把她的短发吹得乱糟糟的，她却指着三点钟方向：“你们看，那里有座城堡！”
玛歌玛反应是最迅速的一个，她破天荒与菲拉肩并肩挤在同一个窗户边。
“可那座城堡，看起来很奇怪。”兽人小姐蹙眉不止。
随着马车四周的窗帘完全打开，车窗完全折叠，其她人也看到了那座城堡。
城堡城堡，顾名思义是城邦与堡垒。
在万年前的史前时期，会有很多叫城堡的建筑，它们的主要用途是领主的居住和身份象征，以及战争时的防御堡垒。
通常用石砖堆砌，窗户小而少，更会有用来瞭望和攻击的塔楼。
一般外观都十分恢弘，像个阴森的黑色怪物。
以城堡为中心向外辐射，就是佃户和平民居住的低矮草屋。
在赫菲斯托斯庄园的珍藏室有一张图纸，是建立庄园前的设计图，原本是按照城堡搭建的，不知为什么后来成为了普通的庄园。
但在戈娅大陆，城堡不是用来进行战争和压迫的，
公民口中的城堡是像精灵谷一样的地方，属于自然形成，
由裸露在外的共生树树根经过长年累月的生长，形成的奇特生态环境。
通常会有史前废弃的建筑残骸、美丽的花草树木、无数纷飞的昆虫和住在这儿的松鼠。
至于为什么会叫这样的天然建筑“城堡”，卢西卡听索莱尔说过，
第一个发现这类地方的人，在残垣断壁中看到了石牌，上面写着「基督山城堡」。
从此她们就叫这高耸的、自然与人文结合的奇特景观为城堡。
但此刻出现在她们眼前越来越近的“城堡”，却与往常野外见到的完全不同。
它的外观是完整的原始建筑，比赫菲斯托斯庄园更奢华一百倍。
吊桥、塔楼、火墙、圆顶和红色尖顶一应俱全。
虽然墙面上长满爬山虎，内部也长了许多茂密的树木，却仍能看出它昔日的辉煌。
这在戈娅大陆太反常了，它的存在意味着有人时刻在准备挑起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