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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扔馒头的那人坐在地上仰视着叶忍,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但回过神来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不是就不是,扔馒头干什么,浪费粮食。”馒头被扔回了叶忍的桌子上。
叶忍仍然瞪着那人,许星闲插话说:“不是的话还要说那么多年,明明一点证据都没有。”
他将视线投向前方,一些向后看的人都接收到了他冰冷的眼神,脸色一僵转回了头。
堂内重新响起吃饭的声音,没有人再理叶忍,刚才挤兑他的那人也端着碗跑去了别处。
许星闲拉他衣角坐下来,给他夹了片苦瓜说:“去火。”
叶忍噘着嘴推开:“我不吃苦的。”
高僧在一旁笑了笑,拿起刚才叶忍扔出的馒头咬了一口,咽下后说:“没有不吃苦的人生,同学还是要多品味一下。”
叶忍嘁了一声,盯着高僧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也会算命?你给我算算我到底是不是天煞孤星。”
高僧:“因缘所生法,是即无自性,命运一直在变,无法算定。”
叶忍:“那我出生时候,那个混球怎么就敢说我啊!”
高僧摇了摇头:“善哉,善哉。”
“一点也不善!”叶忍气鼓鼓地继续吃饭。
许星闲这会儿离高僧近,盯着看了会儿,忽然觉得眼熟,他问:“您认识山爷吗?在山上开中药铺的。”
高僧稍显惊讶,许星闲直接解释说:“以前在山上受了伤,正好遇见山爷,帮我治好了,是我的恩人。”
“原来如此。”高僧点了点头,“那是我的兄长,这次回来主要也是因为他。”
许星闲:“怎么说?”
高僧:“他来信说身体不太好,可能近些时候......”
他没有说完,给了许星闲一个眼神,许星闲立刻明了,垂眸点了点头。
叶忍听到他的话问:“受什么伤?”
他在许星闲身上乱摸一气,把人摸得身体紧绷。
许星闲抓住他的手:“又耍流氓,再收一百个。”
“什么啊,我这是关心你!”叶忍微微皱眉,“你腰间盘突出怎么不找山爷治?昨晚一直顶着我,腰都硌疼了。”
许星闲朝他的腰瞥了眼,咽了下口水挪开视线:“只有你能治。”
“什么?”叶忍大吃一惊,“饥渴症我懂,这个......要我亲一亲腰间盘?”
他半仰着脸吐出舌头,许星闲只瞧一眼就觉得坐的蒲团长了刺,让他静不下心来。
“早晚让你治。”他说着,拿筷子夹了片苦瓜放他舌头上。
“我靠!”
叶忍被苦得打了个哆嗦,吐到手心里就要往许星闲嘴里塞。
堂内的学生都看着二人,又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
吃过饭稍作歇息后,老师们带着学生到主殿念经。每个人都坐在蒲团上,面前摆放着一本《金刚经》。
但是对于现代的学生们来说,佛经实在枯燥,而且夏日午后本就惹人困倦,山上蝉鸣的声音还很清晰,一阵阵的,随着念经的声音一齐涌到耳朵里,很多人都不禁打起了瞌睡。
不过由于胡滔在排列之间穿梭,所以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睡觉。
除了叶忍。
刚念完一页,他就无聊地倒了下来,直接躺在许星闲的大腿上。
他从下仰视着许星闲,抬手戳了戳对方的下巴,说:“你比金刚经好看。”
许星闲不觉得这是赞美,垂下视线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去念经了。
叶忍还想跟他聊聊天呢,结果看人家不愿搭理他,心里升上来点小脾气。
他隔着校服裤子在许星闲的膝盖上咬了一口,说:“还不理我,哼,你是那个什么、柳下惠吗?”
难得听他说对了一次,许星闲在心里笑了笑,但表面上仍然没反应。
叶忍撇着嘴看他装正经,眼球转了转忽然大喊:“许星闲我要跟你亲嘴儿!”
全体精神。
殿内的念诵声瞬间消止,所有人都朝叶忍这边看了过来,紧接着一些男生发出大笑声,指着许星闲开始嘲笑。
胡滔则脸色铁青,拿着鸡毛掸子在墙上凿了几下:“笑什么笑!都继续念!再笑罚抄金刚经一百遍!”
他又看向叶忍,斥责:“不愿待这外边去,实在不行睡觉,别大吼大叫,小心佛祖显灵收了你。”
叶忍嘁了一声,听到周围的人又开始继续念了,包括许星闲。
没办法,他叹了口气,只好闭上眼睡觉,而且他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摸索了会儿,最终把许星闲的右手臂扒拉进了怀里。
一个男生抱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臂,躺在人家的大腿上睡觉,这一幕着实让一些男生看得头皮发麻,但是再观察许星闲,人家还真不避嫌,一点都不带动弹的......
也不是没动弹,这大少爷正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叶忍的耳垂呢,跟给念经打节拍似的。
众人:“......”
单调的低吟声是最好的助眠曲,叶忍很快进入了梦乡。
考虑到山路难走,等晚上下山会很危险,所以在寺庙的活动安排并不多,胡滔跟老师们交谈后决定三点就开始下山。
念经持续了正常一节课的时间,接下来由学生们自由在寺庙参观,之后回去要写观后感。
主殿中的人陆续走出,但叶忍还躺在许星闲的大腿上没醒。
陈利钊走过时,吹了声口哨:“哎呦,许大少也太宠了,谁看了不觉得你俩是一对啊,哈哈哈。”
其他人向两人看去,这两天里所生的疑惑越来越深。
许星闲没有在意,继续翻阅金刚经。陈利钊见他不为所动,不屑地嘁了声:“装什么逼。”
他一脚踢飞旁边的蒲团,甩手离开。
或许是这阵动静太大,叶忍随着睁开了眼,视野清晰之后,最先看到的是许星闲蓝色裤子上的一块深色水渍。
叶忍:“啊,你尿裤子了。”
许星闲:“笨蛋,是你的口水。”
叶忍一下子撑起了上身,用手掌擦了下嘴角:“你少诬陷我,我睡相可好了。”
许星闲没戳破他,伸直全麻的腿缓劲。叶忍瞧他疲惫的样子,跪坐在蒲团上:“辛苦你了,我睡了多久?”
“四十五分钟。”许星闲说。
叶忍笑了笑,捶起他的腿来。
许星闲挑眉,觉得他这一觉睡得变了性。
叶忍则面带笑容,心里想着可不能让这人再收吻,不然一秒一个,那四十五分钟不得......好多好多个!
过了会儿高僧来打扫,两人才走出正殿,到其他的房屋去观看。
两点半时,一群人在祈福树的庭院里集合,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系着红绳的小木牌,让他们往上面写愿望,然后挂到树上去。
很多人都兴奋起来,想着要写什么愿望才不浪费。
“我要上北大!”一个人说,这是最正经的愿望。
还有人则说:“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偶像的演唱会。”
“老天砸我一百万!”
陈利钊直接明牌:“我写的让灾星消失,哈哈。”
一些人附和笑声,叶忍瞪着他:“我给你撅了!”
陈利钊又是一笑:“那正好,你撅别人的牌子是要遭报应的,正好降个雷什么的给你劈死。”
“你!”叶忍咬牙切齿。
陈利钊没再继续讽刺他,挂上牌子后就给老师说要先下山去。
叶忍眼瞅着他走出去,朝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他喘着粗气坐回台阶,看着身旁许星闲动笔又停下,猛地凑了过去。
“世界和平!”他睁大眼睛,“你还真写这个?”
许星闲点头,问他:“你写的什么?”
叶忍却攥紧木牌背到身后:“我才不告诉你。”
说着,他跑去树下挂牌了。
许星闲也跟了过去,找了个隐秘的位置将红绳系到树枝上,挂好后,他翻了下木牌,正面是“世界和平”,后面还有一句则是“你就不再是灾星”。
叶忍顺着树干往上爬了些,把自己的木牌挂得很高,要爬下去时,发现陈娟也来挂牌了。
他伸下手说:“老师我给你挂。”
陈娟仰头看着他,把木牌扣在胸口,摇了摇头。
“好吧。”叶忍耸了下肩,也就跳了下来。
然而当陈娟自己要将木牌挂上去时,突然打了个喷嚏,系红绳的手一颤,木牌随着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一旁的女生看到了,俯身捡起来,递还给陈娟时正好看到木牌上的字,惊讶地睁大眼睛:“老师......你不能生孩子吗?”
女生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周围不少人听得清楚。
陈娟顿时僵在了原地,即使戴着口罩,也能感觉到她脸色煞白,呼吸都停滞了。
高温燥热,她出了一身冷汗。
庭院里人的目光好像都落在了她身上,那些从口而出的细碎言语,是不是在嘲笑她?
陈娟的瞳仁缩紧,一副傻了的样子。
女生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该问出来,但是手足无措,在周围人的视线下一时不知该怎样脱解。
“老......”
“嗯?”
女生要说话时,叶忍忽然从她手里拿走了木牌。只见他看了看,笑着说:“这写的不是想要个好孩子吗?是怕生出的小孩有毛病吧?”
他把木牌塞到陈娟手里:“要是生出个我这样的,那不完蛋了,是吧老师?”
陈娟注视着他,少年的笑容璀璨,金色的头发如此闪耀,那明亮的眼眸中含着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呢?
一瞬间,她心中的忐忑被一阵苦涩浇灭。
陈娟的眼睛一眨不眨,逐渐浮现出水光,她将木牌紧紧攥在颤抖的手里,将直视叶忍的视线瞥到一旁,沉重地点了下头。
山风吹过,菩提树上的木牌哗啦作响,敲动着金色的光线落满山岗。
-
启程下山,气温正高。
一些人走到中途开始抱怨起没涂防晒霜,晒黑了好几个度。
叶忍瞧了瞧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再看向许星闲,皮肤颜色倒没事,但脸色......
“你脸色怎么那么臭?”他抬手捏着许星闲的脸说。
许星闲像平时那样稍垂着眼睑,用余光淡淡瞥了下他,没有回话。
“什么啊?”叶忍蹙眉,搞不清他什么意思。
直到经过溪流时,他忽然有了个猜想。
在其他人去溪边掬凉水扑脸时,叶忍突然抓住许星闲的胳膊,跑到了一处岩石狭缝里。
许星闲刚想开口问他要干什么,没想到叶忍突然踮起脚亲了上来。
叶忍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去吮吸他的舌尖,但因为不太熟练,他的动作幅度比较大,唇齿间发出嗞嗞的黏糊声。
许星闲低头让他吻得轻松点,一只手也搂住了他的腰。
其他人还在附近,两人也没有亲热太长时间,叶忍觉得快热得受不了了,才收回来,舔了舔嘴唇。
许星闲盯着他:“怎么突然找我接吻?”
叶忍说:“我看你拉着个大黑脸,是不是饥渴症犯了?”
许星闲顿了下,转头说:“没有。”
“我靠,白亲了。”叶忍懊恼道,“那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伸手扯了扯许星闲的嘴角,扯出一个很畸形的笑容,吓得他缩回了手。
许星闲深呼吸了口气,稍稍扬了扬唇角,抹去他额头上的汗,说:“太热了,没精神,不用担心我。”
“哦。”叶忍点了点头。
两人也到溪边洗了把脸,然后继续往下走。
下山稍微快一些,大部分人在五点多钟就回到了营地。
黄昏时刻,有乌鸦从树梢掠过,让无人的营地透出一丝恐怖的气氛。
提前回来的陈利钊一伙人正在石桌上打牌,看到叶忍和许星闲的身影后,都调侃:“大少爷跟他的小娇妻回来喽。”
叶忍捡了颗石子投他们:“你们才小娇妻!我是铁汉子!”
陈利钊笑着:“还铁汉子,哪有铁汉子被葫芦藤吓哭了的?”
叶忍:“我没哭!”
陈利钊:“哦是吗,那看见真蛇是不是要尿裤子啊?哈哈哈。”
叶忍急了眼,想冲上去揍他们,但被许星闲拦住了。
“别跟他们较真了,没完没了苍蝇一样,打死都嫌恶心。”许星闲说。
叶忍盯着那伙人呸出一口气,走向了帐篷。
陈利钊却还继续挑衅:“大少爷跟小娇妻入洞房喽!”
实在令人心烦,叶忍加快了脚步。
到了帐篷前,他想赶紧拿毛巾擦擦汗,手碰到拉链时却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顶帐篷。
风吹的吗?
他还没有想好,伸出去的手已经将拉链拉了下来,里面的“异物”顿时显露在眼前。
叶忍瞳孔骤缩,身体一阵发麻。
窜出来的青蛇猛地迎面扑来,张着嘴,露着尖锐的獠牙。
“呃!”
叶忍来不及防备,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体僵硬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许星闲走过来看到了扑在叶忍身上的蛇,瞬间提起心胆。
“星!”
一道喊声,刺破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