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璇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窒息感让他本能地大口喘息。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着机械城堡特有的金属锈味。
他颤抖地抬起手，发现自己的皮肤完好无损，左臂的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璇的瞳孔骤然收缩，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燥热的风卷着沙砾拍打在脸上，远处荒原的地平线在热浪中扭曲。
“这个莫西那城堡怎么这么远啊，好累。”
清亮的女声从身侧传来。白璇浑身一僵，缓慢地转头——
穿着白大褂的少女正踮脚眺望远方，银白色的长发被风扬起，在烈日下泛着细碎的光。
她抬手擦汗时，腕间的VII型研究员手环清晰可见。
——吕灵。
白璇的呼吸瞬间停滞。肌肉记忆快过思考，他猛地后撤半步，异能【时空断裂】在掌心凝聚成尖锐的棱刺。
“白璇？”吕灵困惑地转过头，温润的琥珀色眼眸里盛满不解，“你干什么呢？”
她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全身一点机械的痕迹。这是......研究员的吕灵？
时空错位的眩晕感袭来。
白璇死死盯着她脖颈——没有纳米机械虫的纹路，没有VII-0000的烙印，只有随着脉搏跳动的、鲜活的人类肌肤。
“......没事。”他强迫自己松开手指，时空棱刺碎成光点，“太阳太毒，看花眼了。”
吕灵歪着头笑了，从白大褂口袋掏出能量胶：“中暑了？给你这个。”
白璇没有接。他的目光穿过吕灵的肩膀，落在远处森林掩映中的那座哥特式城堡上。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城堡尖顶上，彩绘玻璃窗折射出绚丽的光斑，整座建筑在晨雾中显得宁静而庄严。
——和记忆中那座布满机械触须的恐怖堡垒判若两地。
“喂，发什么呆呢？”吕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大褂袖口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教授他们都在等着呢。”
白璇收回目光，注意到自己胸前挂着“第七研究所实习助理”的工牌。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三辆研究所的越野车停在不远处，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调试设备。
“抱歉，走神了。”他接过能量胶，塑料包装在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
吕灵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走向车队。她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完全看不出后来那个疯狂杀戮者的影子。
白璇悄悄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提醒他这不是幻觉——他重生到了更早的时间点，在莫西那城堡异变之前，在吕灵被改造成VII-0000之前，在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远处城堡的钟声悠然响起，惊起一群白鸽。白璇眯起眼睛，看到城堡阳台上有个模糊的人影，金丝眼镜的反光一闪而过。
维克多·D·霍恩。
此刻还是人类形态的城堡主人。
尚未被改造成机械怪物的疯狂科学家。
白璇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机械的地狱，他竟然真的来过这里吗。
“白璇！快点！”吕灵在车队旁招手，风吹起她的白大褂下摆，“再晚就赶不上今天的实验了！”
实验？
白璇心头一紧。
就是今天要开始的VII型共生体实验吗？
白璇跟随研究团队穿过茂密的森林，脚下的碎石小路逐渐被平整的哥特式地砖取代。
城堡近在眼前，高耸的尖顶直插云霄，彩绘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晕。
“注意纪律。”领队的教授推了推眼镜，“霍恩博士是机械共生领域的权威，这次能受邀参观他的私人实验室，是难得的机会。”
白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堡外围——没有机械触须的痕迹，没有血腥味，巡逻的也是普通人类保安。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厚重的橡木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古董书香与玫瑰精油的气息扑面而来。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一道优雅的身影站在大厅中央。
维克多·D·霍恩穿着考究的暗纹西装，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含着笑意。他的右手还是人类的手，正举着一杯红酒。
白璇的肌肉瞬间绷紧。就是这个人，在未来会把整座城堡改造成机械地狱。
“这位是珀，我的管家。”维克多微微侧身。
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无声鞠躬。此刻的珀看起来完全是个普通人类，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但白璇注意到，他站立时左脚比右脚微微靠前半寸——这是战斗姿态的预备动作。
“教授！”吕灵突然兴奋地小声惊呼，指着大厅角落，“那是初代机械共生体的原型机吗？”
白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玻璃展示柜里，静静躺着一个银白色的机械核心，上面刻着编号：
VII-0000
“啊，被你发现了。”维克多轻笑，镜片闪过一道反光，“那是我的得意之作，不过还在调试阶段。”
他走向展示柜，手指爱怜地抚过玻璃表面。
白璇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发现当维克多的影子投在吕灵身上时，管家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几日的行程包括参观地下实验室。”维克多转身，笑容优雅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想你们会对''''意识上传''''项目感兴趣的。”
白璇的指尖微微发冷，吕灵会成为这个机械的载体，他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个未来。
“珀管家，带各位去休息。”霍恩侧身，示意身后的男子上前。
珀管家沉默地鞠躬。银色面具盖着他的面容，只留下冷硬的下颌。
——和未来那个挡在白璇面前，为了保护白璇被城堡砸死的机械管家一模一样。
白璇的呼吸微微一滞。
“白璇？”吕灵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只是有点累。”他低声回应，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霍恩身上。
霍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那一瞬间，白璇分明看到，霍恩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机械蓝光。
“各位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霍恩微笑着打破沉默，“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详谈实验细节。”
珀管家抬手示意：“请随我来。”
研究团队跟着珀管家走进城堡。白璇走在最后，在踏入大门的刹那，他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机械运转声——
“咔嗒。”
城堡的大门，缓缓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