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福禄后,寝宫里只剩下自己人了。宋柏璋拿着谢景安送进来的东西盘算着局势。

    原剧情里,李子衿胆子小,只敢把谢明修塞进政事院做了个小官。走后门的谢明修受尽白眼,更加憎恶皇帝。他借着给皇帝批阅奏折的机会党同伐异,逐步积累实力,最后一鸣惊人。

    宋柏璋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给谢明修封了副丞相。

    太后把持后宫,偌大寝殿里都是她的人;丞相把持朝政,翰林和太傅被边缘化,文臣都看他的脸色,所有政事他不同意就推行不下去;谢家把持着枢密院,军队调动大权在手,李子衿手里的虎符也不大有用。

    谢家是太后的亲戚,丞相整天往太后宫里钻,三者以太后为中心形成了利益共同体。如果宋柏璋以皇帝强权镇压,不说调不调得动谢家手里的皇城司、京缉卫,以李子衿这个状况,中途突然“暴毙”可太容易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继续等待。

    等他熟悉一下整体情况,等寝殿内的人都换成自己人,等谢景安抓住皇城内外的守卫兵权,等...他们内部产生嫌隙。

    现在朝堂政事完全由政事堂掌握,政事堂有一个丞相和一个副丞相相互挟制监督,理论上还可以再添一个副丞相。

    不知道太后怎么拿捏了丞相,但原剧情里谢明修当了丞相后,何庸何大丞相可不是荣休的。能被先帝托孤的权臣,就一点想不到吗?

    另一位副丞相魏宏远谏院出身,出了名的脾气硬会骂人,听说还是当年科举状元,最看不上举荐上来的人。要不是李子衿偏袒谢明修,找个由头把人贬到了地方,谢明修连副丞相都不一定能坐稳。

    而谢明修,更是明晃晃的背景雄厚的关系户,背后有有谢家、太后、六王林思瑾和皇帝撑腰。他要是个沉稳内敛的人还好,可偏巧是个眼高于顶的小心眼,手里有三分权力都敢显摆到五分。

    原剧情里塞进去做个编撰闹不成事,可这次直接从布衣升任副丞相,他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与宋柏璋想的一样,这样三位人才在政事院里养蛊了一个多月,愣是一件正经事儿都没办成。

    太傅说何丞相嘴上的火泡半个月都没消下去。

    宋柏璋将信件烧毁,看着福宁将灰烬倒进笔洗里搅碎。

    “回陛下,这几日太后娘娘称病,已经不见丞相大人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宋柏璋并不惊讶,“今儿又带了什么?”

    “陛下的鼻子就是好使。”福宁将笔洗里的脏水倒进水桶里,然后拿出一个十分普通的食盒,“有金陵来的酱板鸭和小汤包,还有扬州来的新鲜鲥鱼和清炒时蔬。谢大人要买齐这么些东西,怕是跑了好几家酒楼呢。”

    宋柏璋亲手接过,微烫的温度顺着掌心熨帖到心里,带着些柴火的烟气。

    “谢大人说这是灶灰里烤出来的,顶好吃的东西。”

    宋柏璋隔着布掰开红薯,莹白的指尖过被烫的泛红,橙红瓤肉腾起云雾般的白汽。

    “他在外边?”宋柏璋问。

    “今天小年,吴太后叫了谢大人去小聚。”福宁没有替谢景安遮掩,他相信谢景安对陛下的忠心,但更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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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太后的凤仪宫里丝竹觥筹交错,珍馐暖香迷人。

    谢景安沉默地坐在吴太后下手,有人问话就答一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太后绕了半天圈子才绕到皇宫戍卫上,话里话外都是自家人,以后要互相帮助。如果李思瑾得道了,他作为谢家人的好处少不了。

    李思瑾也一改往日的傲慢,亲亲热热叫了声“表弟”。颂国流行弱不禁风的文人气质,谢景安人高马大,李思瑾总觉得他长得吓人。

    谢景安刚想拒绝,话又吞回去一半,“我心中有数。”

    吴太后笑着说他懂事,在夸他在皇城司干得不错的同时,也暗示里面少不了她和李思瑾的照拂。

    太后与谢景安刚喝完,一屋人开始端着酒壶涌过去祝贺谢景安。

    谢景安思忖片刻,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夺过酒坛竟开始主动出击。

    半夜大醉的谢景安和谢明修勾肩搭背往宫外走,说话也放浪了几分。

    谢明修将手搭到谢景安肩上,“三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实在是蠢。姑母叫你来过节,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懂。”谢景安喝多了也硬的像石头,他迷醉的眼睛划过谢明修的手,露出一丝嫌弃。

    谢明修见谢景安脚步踉跄,嘲弄地大笑三声,“你看!说你蠢你还不爱听。本来我们都觉得你没用,可没想到你沾了我的光,正正好管起了这皇宫守卫。虽然是个芝麻小官,可一旦那边死了,全靠你控制局面懂吗。”

    “什么意思?”谢景安打开谢明修的手。

    “装什么糊涂,送进去的饭六七天没动了,连贴身大太监都被横着抬出去了。你这个皇城司的指挥使,你不知道吗?”谢明修不屑嗤笑,“早几天棺材都给他备好了!姑母只是在等。”

    谢景安猛地抓住谢明修的衣领掷到墙上,“咚”的一声几乎将高大的红墙撞裂。

    “谢明修,陛下待你不薄,你就这样报答他?”

    谢明修奋力挣扎,可谢景安的手像铁钳一样,“报答?被个傻子整天缠着,我恨不得恶心的吐他一身!”

    说着,谢明修腹部突然痉挛,竟然真的要吐。

    谢景安嫌恶地将他扔到地上。

    谢明修吐完靠坐在墙根,“我好好的科举不考,我与思瑾两情相悦。你以为我愿意跟个死胖子调情,被人指着骂佞幸吗?”

    谢明修:“还不是那个老巫婆,让我哄着傻子玩,带着他得罪全朝臣。为他的好儿子当皇帝铺路?”

    “你可以不做。陛下赤子之心,不该被你如此玩弄。”谢景安掷地有声。

    “你那是猪脑子吗?而且又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愿的。是他缠着我,非要把那些东西塞给我的。他是皇帝,我还能不要吗?是他自己犯贱,反倒都来怪我了!”

    谢景安喉结滚动,锋利的剑眉挤到一起。皇帝毫无尊严讨好谢明修的事全国皆知,想来应该是有人故意传播出去的。

    谢景安忍不住设想,笨拙的小皇帝跟在谢明修身边,小心翼翼地同他说话,谢明修满脸嫌恶地叱他吵闹。

    记忆中那双狡黠灵动的凤眸渐渐染上卑微的讨好。被当成傻子的皇帝并非不知,他只是像个鸵鸟一样装傻。即使被谢明修呵斥也只是抿唇尴尬地笑一下,直到晚上才敢躲在被窝偷偷哭泣。

    谢景安挥散幻想,借着酒意一拳挥到谢明修脸上。

    “谢景安,装什么。”谢明修被打地摔倒,“你今天能站在这里,全都是托我的福。没有我,那傻子知道你是谁?别以为他给你个好脸,你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我一句话能让他贬你,再一句话就能让他杀你。你最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是吗?”

    “不信你就试试,我现在留你性命,只是因为我读圣贤书,不想走歪门邪道。”谢明修醉的厉害,并没有发现谢景安并没有张嘴,那句轻飘的质问是从墙后传来的。

    谢景安后退两步,向着空墙叩拜,“请陛下明鉴!”

    谢明修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背后就是皇帝寝殿。他们刚才的话,墙内都听到了!

    谢明修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手脚并用匍匐在地,额头在冰冷的青砖上磕的“叩叩”作响,“陛下,是谢景安污蔑臣!他诓我!”

    冷风裹着雪花吹过,谢明修抖个不停。他对皇帝再厌烦,其实也没有做的太过分。李子衿到底是皇帝,就算当场拿剑捅死自己也没什么不行。

    他今天说的话足够皇帝将他五马分尸,若是皇帝气性再大点,将他们谢家满门抄斩都可以。

    谢明修侧头瞪着跪得笔直的谢景安,谢家倒了,你也必死!

    谢景安的黑色大氅被吹成风的形状,冷硬的眉骨将他漆黑的眸子笼罩在阴影中,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狠厉的寒光。

    谢明修只觉浑身冻得僵直,仿佛已经被目光凌迟。

    谢景安屏息等着墙后的审判,就算把谢家拉下马他也要让陛下看清谢明修的丑恶嘴脸。

    可为什么陛下还不发令?难道他对谢明修用情至此,听到那些令人作呕的话也不愿意罚他吗!

    “都退下吧。”无奈的叹息被冷风吹散,像每一个被辜负的真心一样。

    谢明修连连叩头谢恩,连滚带爬地向外跑。

    谢景安却像雕塑一样跪在原地。

    “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谢景安听出深深的疲惫,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肯离开是什么意思。他不想让圣上被小人蒙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牵连到自己,他更该庆幸。

    可他的心像是被无数虫子啃咬,痛苦酸涩。

    “陛下不罚他?”

    墙那头宋柏璋忍笑都快把嘴咬破了,可还要惆怅地叹息,“我本将心向明月。天冷,回去吧。”

    说完,墙内的人率先拂袖而去。

    回到寝殿,宋柏璋着人把快变成雪人的爱人请回家,自己趴在被子里终于大笑出声。

    哈哈,没想到爱人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

    宋柏璋每天都会定时绕着寝宫遛弯,晚上还会在这边的暖厅里看会书。

    正无聊时,就听到谢景安的声音从墙外响起。

    宋柏璋披上大氅,将靠墙的窗户打开,一边吃零嘴一边听爱人在那跟醉鬼套话。

    因为有系统小窗,他甚至还能看到现场直播。

    没一会儿他就懂了,爱人这是记恨前些日子谢明修告黑状,他也有样学样。

    啧啧,宁肯带着谢家同归于尽都得报复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家爱人这等一个月都快憋死了吧。

    也不怕谢明修回过味来打击报复。

    但是好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