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要做什么?
崔延昭脑子里浮现起刚才那一幕幕令人血脉贲/张的活色生香来。
掀开红丝帐,女子覆身的薄纱透得遮不住,玲珑身形就那样蜷缩着,整个人跌在软被里头,抱着腿儿一声声娇吟低泣。
哭得好委屈。
细腰轻颤,身上的纱衣也在动,慢慢地系扣开了,她还浑然不知。
况且她说,她不要他了,只要他。
后面的事崔延昭记不清了。
只知道现在她又钻入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抵住他的胸膛问他要做什么。
崔延昭脑中的弦彻底崩开,这些日子未曾对人言明的情意从心底泛上来,只想搂紧她,贴在她耳边说个彻底。
他要做什么?他要冒着从此被将来的皇帝忌惮的风险,得罪那位太子殿下,只要能求取她的真心,让她做他的妻子。
他要她从此不必再受空待的苦楚,更不必为了所谓钟情,将自己身段放得低到地上去。
他要像父亲做母亲的家仆那样待她,用天底下最好的情意供奉,做她的哥哥、情人与丈夫,与她成为世上最亲密的人。
他想带她回岭南,要她余生顺遂,平安喜乐。
“阿英,你当真不知,我要做什么?”
崔延昭心底喟叹一声,觉她明知故问却甚是可爱,许是她生出了羞怯?
轻笑一声,逼近她,盯住了那粉意盎然的双唇,喉中渴到发痒,上半身压得越来越下,只差一点就可以含住,尝尝究竟甜不甜,软不软。
可他没看见,薛明英吓得浑身乱战。
他生生用力气压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只能被迫看见他像头红眼饿狼,眼里有令人胆寒的幽光,就这样朝她扑下来。
表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暴戾凶狠,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人。
会举着倒刺的蒺藜,毫不留情地抽打女人的男人。
薛明英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嘴唇吓得颤抖,终于在他快要亲上来时侧过了头,喘/息不止。
头上戴的珠翠簪子甩了出去,正好打在了崔延昭鼻梁上,冰凉的疼意让他一惊,下意识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薛明英一察觉,便从他腿上扑了出去,扑得急,摔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脚腕上瞬间袭来密密麻麻的痛意,差点让她晕过去。
一回头,崔延昭已向她走了过来,身形被昏暗的烛光放大了,像团黑影扑过来。
他不解,想去拉她起来,“阿英为何要躲?”
薛明英疼得站不起来,害怕地向后挪动,一步步蹭到了角落,眼看着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崔延昭靠近。
他脸上的表情像要活吃了她。
薛明英死死咬住下唇,满嘴的血腥气,余光看见了一只桌脚所在,在他快要过来时忽然用力地扑过去,硬生生将桌子掀翻在地,横于两人之间。
茶杯茶壶茶盘劈头盖脸砸下来,泼了她一身,彻骨的冰凉。
瓷器脆裂的声音终于让崔延昭又有了一丝清醒,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正躲在角落害怕地盯着他……他死命压下从肺腑里烧起的热意,咬紧牙关道:“阿英!马上出去找姨母!此时此刻宫中之人,皆不可信!”
薛明英攥紧了衣裙,警惕地看着他。
焉知他不是骗她出去。
崔延昭见她躲在角落不出来,苦笑一声,转身,踉踉跄跄朝床帐那里走去,“我是被人下药了,才会这般失控,我如何舍得……你快走!”
薛明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了七八步没回头,便试探着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往门口跑。
可她跑不了。
脚上未愈又伤,疼得几乎要让人失去知觉。
身上的冷汗几乎让她全身淋湿。
她抱住房柱,强忍着爬起来,又看了眼他还是没回头,一瘸一拐朝门口而去。
崔延昭快要忍不住。
那碗酒药性极烈,他只要想到心上人正和自己同处一室,就抑制不住地升起恶劣的念头,想把她拉过来,按倒在床上,由着他为所欲为。
前头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女人,让他窥见了夜色里的香艳,若是心上人,只会更美。
他用尽克制,也不过逼着自己往这里走了二三十步,往后,就是身体涨热,只想要用人来纾/解了……
离门还有三步之遥时,薛明英骤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追撵而来,越来越急。
她不敢回头,逼自己加快脚步,赶快冲出这道门去。
出去就没事了,等找到母亲,还有二姨……
可就剩半步的时候,“砰”的一声,或是两声,她身后贴上了一副滚烫的身躯,她被紧紧压在木门之后。
“表哥……”
薛明英试图推开他,却被他圈住手腕,按在了腰后,仿佛被人捉住了,折断羽翼的鸟儿。
糊窗用的薄绢上,被泪珠洇湿了一大片。
脚上疼得厉害,却敌不过她心中的绝望,她想到了过去,母亲也是这般受辱的吗?
所有挣扎都被一一压下,变成了玩物般,只能任由旁人为所欲为。
还有……还有那个人。
他救过她两次,都是在净莲寺。
初见那次,他被她拽着衣袖,赶到了净莲寺的净室,那个男人不得不出来朝他行礼,松开了向母亲挥去的蒺藜。
第二次,是她抢过母亲手里的匕首,冲出去遇见了他。见了她惊恐万分的样子,他虽皱眉,却在闻见那股血腥味时,对她说怕什么。
今天,薛明英又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害怕到在他面前无法停止颤抖的孩子。
事不过三。
这一次,他不会来救她了。
她死死咬住了牙,绝望到心像是停止了跳动。
可片刻之后,楼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快,是有人朝这里急步而来。
薛明英燃起了一丝希望,睁大了眼。
会是他吗?
哐的一声,门被人从外破开,薛明英跌落到地上,浑身颤抖,恍惚地看着来人。
“大胆!竟敢在宫中行这般糜/乱之事!来人,速速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捆了,关起来听候发落!”
长阁殿管事姑姑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眸光严厉,眼神像淬了毒。
看清了里头之人是谁后,她不由诧异道:“薛……薛娘子!怎么是你!另外一个是……”
她看向了崔延昭,惊呼出声,“是崔大人!”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
正是散宴时候,不少世家夫人、娘子从这里出宫,不知谁引众人看的,远远便看见这里点了灯,还有一男一女在里头纠缠。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两人你追我赶,欲拒还迎,身影几乎贴在一块儿,不愿分开。最后更是紧紧依偎一处,抵在了门后意欲销/魂。
赶来赴宴的世家妇人有不少带了家里的娘子,看不过眼,骂了句“伤风败俗,这样的日子,竟在宫中偷/人”,说着赶紧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别见了脏。
有些夫人已然到了楼前,想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的,明目张胆成这样。
这可是在皇帝主办的冬至宴。
一听从里面传出的声音,竟是齐国公府上的那位娘子,和……和自岭南来述职的岭南都督之子。
说起来,两人是表兄妹。
那崔延昭还常常去国公府造访。
难道两人早就……
一下子便如热油里倒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快去请齐国公夫人来瞧瞧罢!”不知谁高声喊了声,隐含笑意,还藏着一股兴奋之色。
霍芷也在这些夫人之中,她看了眼楼中一同跌落在地的两个人,尤其那薛明英狼狈的样子,脸都是惨白的。
她好整以暇地侧过头,对叶蓉曼声道:“叶姐姐,你瞧,好似是薛姐姐呢。”
“是吗?我还以为只是……”
叶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停下,想着是薛明英更好,眼睛一亮,拉着她挤到了前头,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位齐国公府的好娘子。
她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