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临见魏青冥不答话,心中忐忑起来,提醒,‘白公子你说话啊,到底要我怎么做,官人我必定言听计从。’
魏青冥看了裴砚临一眼,哄人的鬼话层出不穷,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又不是二八年华,情窦初开的姑娘,可能一开始因为年少那段时光抱有好感,但人心易变,行为难测,这次的事也算给他敲响警钟。
更何况男子之间的感情譬如朝露,暴露在阳光下便会消亡,经不起一点考验,而他连男子都算不得。
除去这身皮囊,他没有任何倚仗,若身心再交出去,一心悬在这个男人身上,不敢想以后有多无助,原是他自己更缺乏安全感,这份情他给不起,也不敢给,扯扯嘴角,‘不必了,你我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合适,在京这段时间我会配合你演戏,算是报答你为我治病,至于其他莫要再提。’
裴砚临听到这句平静,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回答,慌了神。
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他好不容易窥见些许,对方层层面具下的内心,却因他这次愤怒失控,吓得缩了回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的感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吗?
想起那日滋味,悸动,在其他人身上从来没有过,不行,这世上还没有他想要得不到的东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恩公,你只能属于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魏青冥余光注意到,裴砚临紧紧盯着他的眼神,犹如夜晚荒漠中的饿狼,红光闪烁。转脸看去,却发现对方笑眯眯说话,仿佛刚刚是错觉。
‘好,那就按你说的,但是作为报答,只在京城不够,我在查五哥案子,要到处跑,在回漠北前,你都要随时配合我演戏,必要时给予支持才行,这样可以吗?’
魏青冥想了想点点头,顾及那段情谊,必要时他也会帮助裴砚临。
‘那我们回府吧!’
魏青冥拿起烤鱼,撒些盐巴上去,翻面继续烤,拒绝,‘现在也没有什么仪式要参加,我要在这里多住几日,你先去忙。’
裴砚临无奈,‘那好,我也住上几日,这里风光不错,等你休整好,就随我去查五哥案子。’继而对丁右说,‘去府上将查案的文书带过来,还有尚方宝剑,安排好人马在山涧外等我和王妃,对了,将烟雨烟云带来。’
吩咐好丁右,裴砚临去河里扎鱼,由于技术不熟练,半天才扎上来条小草鱼,哀怨地看向魏青冥,见他也不看自己这边,无奈坐回魏青冥旁边石头上烤起来。
烤鱼期间,魏青冥也不和他说话,他凑近拿了点盐巴,主动搭腔,‘你就不好奇那大当家怎么招安的?我知道你欣赏他,五哥的事都被我排在此事后面。’
魏青冥内心翻白眼,我招安他有何用,当时还不是为你,现在到跑我这来邀功,嘴上无所谓地回话,‘怎么招的?’
‘你官人我智勇双全,略施小计那贼人便俯首称臣.....’说话声被魏青冥瞥得越来越小,裴砚临轻咳一声,
继续,‘本王小用连环计而已,你曾告诉我,他们有家眷,我先派人找到家眷,按兵不动。
然后让普通老百姓报官,山贼劫财,告发家眷和总寨位置,等他们被包围后,粮草被烧,水道被堵,官兵扣押家眷威胁时,
我带着三当家,来此地查案,说这些山贼与五哥失踪案有关,官兵看到尚方宝剑自然不敢怀疑。
将他们解救后,在三当家说服下,自然归顺于我,对本王言听计从!
如你所料那大当家身份果真不一般,他彻底归顺,还是因为我答应他一件事!’
魏青冥听到此处来了兴致,‘他什么身份?可知他师从何处?’
裴砚临瞧他有反应,开心道,‘那大当家一开始极度抗拒投靠朝廷,尤其知晓我身份后,非常抵触,原是此人祖上乃我大梁开国功臣,邓国公,邓瑜!
永昌年间,被朝中奸佞诬陷通敌,被灭满门,他这一脉当时在海船上做商贸,躲过劫难,回来后隐姓埋名至今。一直想方设法洗刷冤屈,只不过朝中奸佞之后势力大增,一时找不到出路,我答应若查出实情真如他所言,便帮邓家陈情翻案。
至于师门,说来也巧,此人是那太阿宗齐青峰的三师兄!对了,你当时昏迷,没和齐青峰接触,那日来了两位追杀日夜游神的江湖中人,一个便是齐青峰,还有一位是白鹤堂的展合扬。’
魏青冥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内力深厚!他不在宗门里待着,怎会来京城边落草为寇?’
‘还是在为邓家事奔波,一直暗中监视朝廷动向,你猜猜陷害邓家的是哪个高官?’裴砚临问道。
魏青冥想着这朝中势力强大的无非几个国公爷,几个侯爷,外加首辅等一品大员。既然是开国功臣,又是永昌年间的事,距今六十余年,剔除科举,剩下世袭罔替的公侯和藩王,但在朝中任要职,只能是公侯,如今权利滔天的,‘难道是薛贵妃的娘家,薛国公?三皇子的母族?’
裴砚临听到答案赞赏地看着魏青冥,而后摇摇头,‘近了,再猜猜!’
不和三皇子亲近,那只剩下太子党,‘李平候?’
裴砚临对魏青冥竖大拇指,‘我就说王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确实是他!咳咳咳~啊!我的鱼烤焦了!’
魏青冥笑出声,看天色渐晚,光顾着说话,晚饭时间都要过了,把自己烤好的鱼头扯下来给他,‘喏,这个给你吃,先垫垫,我不吃鱼头。’
裴砚临见他终于笑了,殷勤的将鱼头接过来,‘我爱吃,我最喜食鱼头,以后王妃剩下的鱼头都给我吃!’
尝了两口,眼睛睁大,‘没想到王妃手艺这般好,外焦里嫩,外皮酥脆,内里滑嫩入味,尤其是这核桃鳃下肉,鲜香无比,回味无穷,我今日大饱口福啊!’
裴砚临三两口吃完,提议,‘我再去捉两条,王妃你来烤,我手艺不精。’见魏青冥没拒绝,抽出长刀往河边走去。
经过上次经验教训,这回他在岸边静待观察,片刻后看那河中水草下,游过两条肥硕鲫鱼,找准时机,一下子将两条鱼串起来,正要开心向魏青冥炫耀。
魏青冥听到声音,看向裴砚临那边,却瞧见河里拨开芦苇荡的亮光,‘当心!水中有刺客!’
就在魏青冥提醒一瞬间,裴砚临调动全身内力,左足点地,迅速向后飘去,躲开一击。
紧接着又有五道黑影破水而出,剑光当头罩下,裴砚临旋身带起丈许水幕,挡住攻势,一个内劲将鱼振飞,使出一记【神风斩】,横扫过处,长剑应声而断。
随即身向右滑,刺客只来得及刺中空中残影,裴砚临头都未回,长刀扔至左手旋转向后,一击砍断后方偷袭刺客的脖子。
收刀向前,眼神不善地看着武器已断的五人,迈出左腿,滑步间,三人已应声倒地。
一人用尽浑身内力,向后撤去,裴砚临脸色骤变,‘还想跑!’长刀脱手如流星贯日,刺客被钉在岸边老柳树上。
最后一枚刺客往魏青冥处跑,原本想以此人要挟,却不料还没近身,几处大穴便被银针扎入,浑身动弹不得。
看到魏青冥无恙,裴砚临悬起的心放下,将刺客踹翻倒地,一脚踩断对方腿骨,五指扣住刺客咽喉,‘敢动我的人,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现在没法说话,等我抽出几根银针。先卸掉他下巴,防止吞毒。’魏青冥提醒道。
咔嚓一声,卸掉下巴后,裴砚临继续追问,‘谁派你们.....’
话音未落,刺客嘴角溢出一缕黑血。
魏青冥上前查看一番,‘大意了,这人刚刚用舌头顶破了毒囔。’
本还有一番野趣,被这些该死的刺客打断,裴砚临气得不行,考虑过后,‘我们今晚去山寨住吧,这里已经不安全!’
魏青冥点头应允,如今他没有内力,独自对上刺客没有胜算,还是小心点为好。
山寨距离此地不远,五里以内,二人策马一刻钟便到。
魏青冥还是头次进入山贼窝,看着建在山顶处的寨子,一时有些新奇,原来这寨子在鹰嘴崖崖顶的一个偏峰上,只不过寨子周围草木丰茂,巨树环绕,路人从崖边路过,根本注意不到。
鹰嘴崖共有四座连成片的偏峰,一座主峰,通往山寨的偏峰在最西侧,只有一条窄路,陡峭险峻,每座偏峰有一条溪流,汇聚至主峰,主河流从鹰嘴崖坠地,形成瀑布,下汇成潭。
走至寨门,大当家已经迎了出来,行礼道,‘王爷,王妃,可是今晚要留在寨里?’
‘嗯,刚刚在农舍遇到刺客,你这里还安全些,这几日我们暂居在此,你着人去通知丁右,今晚也来此处!’
‘竟有此事!王爷有何吩咐尽管与我说,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当家请命道。
‘无碍,几头小苍蝇而已,背后之人才是关键,不说了,先给我们准备晚饭和客房!’
‘好!’,大当家将二人带到客房,不一会儿便上来烤肉瓜果。
魏青冥问道,‘前几次的刺客,可有眉目了?背后之人没准和这次一样。看来你出府不久,便被人盯上!尚方宝剑果真是烫手山芋。’
裴砚临摇摇头,‘不仅这次,就是刺杀五哥的,也就那么些人,查我的也是查,查五哥的也是查,只不过父皇将此事过在明面 ,有尚方宝剑在地方行事还方便些,有没有它,刺客该来的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