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天下来啥事都没干,沈务辞还是想对自己说一声辛苦了,毕竟划一天水也是要手动划的,也很累。

    他和原衪晚自习延时下课之后,就被张槐如女士接到与学校只隔一条街的小区里,张槐如几年前就在这里买下一套房,方便沈务辞上下学,买房的那段时间,张槐如女士特别想自己亲自设计一套复式的格局,便买了同一侧的两层楼打通。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老套剧情设置的原因,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张槐如女士只是雇了人负责他们的吃饭和打扫洗衣。因为小区和学校距离几百米,而且校门口那条路严重堵塞,张女士留了两辆自行车,一辆电瓶车,让他们选择。

    啧啧,同一屋檐下,青梅竹马,一起上下学,这不发生点什么,真是对不起世界的良苦用心……沈务辞暗搓搓地想。

    沈务辞洗完澡回到房间,回到软软的床塌上,坐了一天,他腰酸,屁股感觉要死掉了。

    晚上没什么事做,他又不是真的高中生,不可能还拿本书到床上复习所学内容,要不去找原衪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不行不行,人家要好好学习的,但……他是重生的,学习也不是主要任务啊……

    犹豫时,啪唧嘿咻嘿咻地爬到沈务辞枕边,沈务辞鄙夷道:“你又来给我编故事了,你还怪贴心的嘞。”

    啪唧一头黑线,但又理亏不好反驳,因为沈务辞说的也确实是真的,表面上就稍稍辩解了几句:“人家没有编,你要相信人家,我不会骗你的……”

    沈务辞:“呵呵……”

    “啪唧,你能不能给我预言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啪唧有点措不及防,“可能……可能……马上了吧。”

    “那你说原衪他的结局是什么?”沈务辞下巴垫在手心上问道。

    “亲……这道题超出能力范围了呢。”啪唧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就上学,然后就业,结婚然后生……”不对,啪唧抬头看看沈务辞,觉得他应该生不出来,便止住了嘴。

    “啊?我以为他的人生应该是充满传奇色彩,跌宕起伏。”沈务辞歪头看向啪唧,“我其实在想等这个世界真正结束的时候,我想把原衪这个npc套出来,凑合凑合当个小师弟。”

    话说出口,沈务辞自己一个恍惚,怎么就说出来了呢,这本身就是违规的。

    啪唧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什么算是一个世界真正结束的时候呢?”

    “……”沈务辞组织了一下语言,但觉得说出来啪唧也不会明白。

    每一个新世界的诞生的同时也会有旧世界的结束。

    那什么才算是世界的真正的结束呢?

    他想,不是主角的生命走向尽头,也不是所谓be的结局。海枯石烂的世界,每天都发生着千万遍相同的事情,情感或许相同,性格或许相同,但不同的主角个体本身就赋予了故事的特殊性。当主角经历过诸多后,正要抛弃自己的初心,磨灭对生活的热情,决定融入平凡琐碎的日常,主角释然的那一刻,嘴角的微笑蕴含丰富,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品味,世界就已自动划上句号。

    这是系统内一个硬性规定。

    沈务辞时常会想,这有错吗?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有其意义,人生又是为了什么?有人说,人生就是为了抓住那几个高光时刻,为此拒绝平凡的生活。但他觉得无论是怎样的伟人,最终的归属还是平凡。

    他见证过很多世界的结束,有些仓促地戛然而止,有些貌似圆满地结尾……每个小世界就像一根没有端点的直线,被人强行按下一个截点。有人说,遗憾走到尽头,总会有新的故事诞生,但过去不曾被抹灭,结尾无论怎样,都存在对过去的无限守望。

    沈务辞想,如果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他就算拉不出原衪,也要把原衪的儿子套出来养在自己屁股后面。

    哎呀,怎么又想到原衪了,沈务辞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沈务辞胡乱说了一句作为给啪唧的答案,屋内灯火通明,他不自觉又怀念起那夜月明,沈务辞甩掉脑子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胡乱在手机上刷来刷去。

    【张图令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今天沈务辞本想找时间,跟张图令好好聊一下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灵异事件。可惜学校的碎片化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这边老师拖几分钟课,后面老师提前几分钟上课,无缝衔接,让他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更让沈务辞费解的是,每次他要去找张图令的时候,原衪就在他们旁边大刺啦啦地站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时间长了些,沈务辞本打算找个理由说自己不舒服就不去吃饭了,把原衪搪塞过去,但原衪却不按套路出牌,害怕他中暑,要带他去医务室。

    最后到了医务室,值班老师说:“你这应该没中暑,可能天气太热了,你再坚持半天,晚上回家就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身体不舒服请假……”

    这番话好没有人情味……

    ***

    沈务辞果断点击了同意。

    百香果味的酸奶: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我们不会要困在这一辈子了吧。

    这肯定不会,系统内人员进入世界,一定会向外发出信号,监察部门的人会来监查。二来,主系统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张图令,一定会起疑心然后翻天覆地把他找出来。

    沈务辞嫌打字太麻烦,索性打去语音通话。

    【对方已挂断】

    ???

    百香果味的酸奶:师兄,我现在躲在厕所里偷偷跟你联系,只能打字,声音大了,要被发现的。这是我偷偷托人买的备用机。

    shawn:那……你挺惨的,算报应吧。

    百香果味的酸奶:【大哭.jpg】

    百香果味的酸奶:【弱小无助.jpg】

    shawn:【翻白眼.jpg】

    百香果味的酸奶:我想我叔了……

    张图令嘴边的叔就是主系统,主系统比张图令大了十一岁,张图令从见他第一面就叫他叔叔,到现在也没改过来。也不知道是这对情侣的什么情趣。

    张图令第一次见主系统的时候是在沈务辞办公室,平时都是沈务辞去主系统那儿和他谈话,那天主系统不知道抽什么疯屈尊来到他的小地方找他谈心,而当时沈务辞临时接到一个任务,没及时赶回来。

    而张图令又恰巧找他有事,看到主系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以为是沈务辞长辈,主系统看着成熟稳重,和张图令这种小屁孩压根儿不在一个级别上,张图令本来想顺嘴叫个哥,后来想了想还是叫了对方叔叔。

    “哦?”主系统嘴角勾起,带着玩意,“你叫我什么?”

    “……”张图令一愣,觉得自己可能确实不太礼貌,试探道,“那请问您尊姓?”

    “我叫冉司行。”

    “好的,冉叔,你找我师兄什么事啊?我师兄说他现在在赶回来的路上,您可能要等等。”张图令拿了一个杯子,打算泡一些茶水给他,帮忙招呼客人,自己泡了一杯百香果茶。

    “嗯……”冉司行觉得这个小孩儿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挺好玩的,便起了逗他的心思,“据接到的通知,沈务辞有个叫张图令的师弟被人多次举报并不符合成为一名分系统,现在我要把他带走进一步调查,所以我过来跟沈务辞本人交流一下。”

    冉司行看到对面小孩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泡茶的手腕一抖,水洒了出来,还有些溅到他雪白的手背上,肌肤立刻泛开了大片红。

    张图令被烫到,轻呼一声,立马放下水壶,随便把手上的水擦掉,放在往常,他一定会嗷嗷叫一阵,但现在他的脑子全是浆糊,理不清半点。

    怎么回事?我不就是平时实习的时候完成任务成功率低了一点吗?怎么就被人举报了呢?我平时人品还行啊,遇到人都会打招呼啊……不对,他明明还在实习期,还没转正来着……

    怎么会……

    “……我觉得可能搞错了什么。”张图令大着胆子说,“我记得张图令还没有正式成为一名分系统,还在考察期,所以那些举报内容纯属子虚乌有之事。”他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对面人的反应。

    “哦……但是听说这个叫张图令的平时任务不及格,但最后结果显示都是合格。”冉司行眼里藏着揶揄,“这事是真的吗?请你如实回答,如果是真的舞弊,将要处以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额……这确实百分百纯真,但是……但是……这种考核不及格率很高,很多人都是靠着拔高的平时表现成绩捞到及格线上……张图令背上细汗流了出来,这怎么说啊?救命啊,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真的就是平常躺平,不上进,有一点点懒而已,但是上面让做什么,他都是做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真……真的……”张图令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还是想给即将要判死刑的自己找些理由,“我……其实……我就是张图令,我合格,是因为我重考的,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得到重考的机会每一步都是走合法合规程序的。”

    冉司行佯装有些惊讶:“但是,小朋友,虽然我也不想,但是这个还是需要请你进一步配合调查。”

    所以……他真的要铁窗泪了吗?张图令想,没事的,监狱里每天有书看,听说还会举行活动,也就猜猜缝纫机,也比现在轻松一点……

    空调没有,床硬硬的,被子盖不暖,饭吃不饱,也没有好吃的了……张图令越想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眼眶里泪水打转,水汪汪的,他想自己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便视死如归地抬起头,两只手伸到冉司行面前,抑制住声音的哽咽:“警察叔叔,我真的是清白的,我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冉司行把事先变出来的手铐拿出来,把张图令铐起来。

    手腕感受到冰凉的金属器具,张图令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流下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哭把冉司行给惊到了,他起先就想逗逗小孩儿,没想到现在的小孩这么不禁逗,开个玩笑而已,还当了真,冉司行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演技太好,还是这个小孩儿过于天真,只好安慰他:“没事的,或许只要关几个月,你就出来了。”

    张图令听到这话,心更是碎成一地,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嘴巴叫得更惨烈了。

    沈务辞进来就是这一幕。

    张图令泪眼模糊,但仍看到了他浑身闪着圣光的天下第一好师兄。张图令举起他被铐起来的手,哑着嗓子哭叫,像一个被冤枉的孩子:“师兄,救我……救我啊……我好害怕啊……呜呜呜……”

    沈务辞扶额,很无奈,找到现场唯一的肇事者,却没想到是主系统……怎么办?做人好难……一边是丝毫不可侵犯的上司,一边是嘴上嫌弃心里还是很溺爱的师弟。怎么选?

    犹豫会败北,所以沈务辞毫无犹豫地盯着张图令:“……你……你惹他干什么?这位是主系统,懂不懂要放尊重点。”

    张图令瞥了一眼那位大骗子:“…………”好无助,谁来救救他。

    冉司行轻笑出声,沈务辞才开口:“我家小师弟不听话,我到时候一定好好管教,他我是知道的,人品都过得去,这应该是误会。”

    “哦?”冉司行语气上扬,“但是,我还是要带回去好好拷问拷问。”

    够了吧你,沈务辞和冉司行两人有些交情在身上,但公私要分开,沈务辞平常也要避嫌,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两人是旧友。冉司行这副样子,显然就是逮着小孩子欺负。

    他无语地道:“你欺负他干嘛?”

    “我也不知道他反应这样啊。”冉司行满脸无辜,“好吧,是我的错。”

    “你说吧,要找我谈什么心?”沈务辞道。

    “嗯……”冉司行想了想,“我觉得你教导师弟的方法有问题,你这种放养态度,会导致新一批分系统质量下降。我觉得,张图令跟着你不利于他以后的成长。”

    “所以?”

    “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会帮你教导张图令成为一位合格的分系统,这小孩以后就跟着我吧。”冉司行挑眉,表面上像寻求沈务辞意见,实则并没有给沈务辞拒绝的余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究竟有多长,沈务辞也不想了,因为直到现在,冉司行还是一直把张图令带到身边,而他这个大怨种,还在收拾张图令留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