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务辞没法,屁股坐回座位上,后背靠在墙上,随便扔给原衪一只自动笔,努努嘴瞪着眼:“你不是说教我题吗,刚刚讲的卷子选择题倒数第二题。”
原衪轻笑一声,在题目上几个关键词“轻质”“金属”上打上圈,把笔丢回给沈务辞:“自己先画图受力分析。”
沈务辞拿着笔,不知道从何下手,心里吐槽:“不是你教我吗?怎么要我自己解题!”
见着沈务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样子,原衪道:“画图不用别人教吧。”
画图我会,但是我要画什么,我题还没看呢……沈务辞手上的鼻尖顶在纸上不动,看着样子是在苦思冥想。
这时候坐在沈务辞后面的男孩把头伸过来,本来是看沈务辞不会题目,想要好心教教他,结果看到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忍住:“辞宝,这题周□□不是说要教了下面一节课才能做吗?它超纲了。”
沈务辞果断将笔拍到桌子上,选择放弃,转而看向原衪:“你干嘛不提醒我这题超纲。”
“我以为你懂,只是提前想预习一下明天的知识点。”原衪挑起眉,表情很无辜,“这题是个很好的例题,提前做一下挺好。”
“所以画了图之后,你懂了吗,这道题其实只要肯画图就很容易就出来了,看看很容易出错。”原衪道。
沈务辞无语凝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画了图。
隔天,阮暮又请假了,这次请了足足有两天半,沈务辞晚上给阮暮发信息,问她怎么了。
shawn:怎么了?身体还好吗?明天还能来学校吗?
你看上去好像很美味的样子: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会来学校。
shawn:那你好好休息。
你看上去好像很美味的样子:知道知道。
你看上去好像很美味的样子:【晚安.jpg】
shawn:【晚安.jpg】
到了周日中午,几天不见的阮暮终于现身了。
沈务辞:终于来了,祖宗,你这几天掉下的课该怎么办呀,真的是要操碎心了。
但当沈务辞看清紧拉着阮暮衣角,不离开她一步的姑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还不如不来。
这女孩正是沈务辞撞见和阮暮呆在一块儿的人,看着比阮暮小两三岁的样子,个子也比阮暮矮。
问题不是这个……沈务辞看着多出来的一个人,皮肤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漫起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个女孩长着和阮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脸蛋除了青涩一些,其他几乎没有差别。
更可怕的是,沈务辞上次凑巧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还只是幼儿园小孩的年龄。
沈务辞当时看到就吓了一大跳,原因无他,他见过阮暮小时候的照片,就是这个小女孩的样子。
阮暮虽然外表是清冷那挂的,但平时和班里人相处时,都和和气气的,一点也没有架子。
那天,沈务辞却看到了一个与往常截然不同的阮暮。
阮暮近乎偏执痴狂的眼神落在女孩脸上,她的手抚摸着女孩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什么,女孩年纪小,不懂什么,只是用清澈纯洁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盯着阮暮,见面前的大姐姐在抚摸她,乖巧安静地把头靠在她的手掌上。
和风吹乱了女孩的刘海,阮暮的指尖挑起乱了的发梢,温柔地替她撩到耳朵后面,嘴里一边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随后手放在女孩的后脑勺又将女孩紧紧拥入自己怀里。
女孩还是没有说什么,下巴靠在阮暮的肩膀,脸颊贴在阮暮的脖颈处,那双眼睛似山泉冲刷过的黑曜石,整个人毫无波澜地想一个没有感情的洋娃娃,透露出和她外表年纪一点也不符合的沉静。
沈务辞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但两个当事人似乎还是没感觉,阮暮垂下晦暗的眸子,抱着女孩的手更紧了,像是怕她跑走一样。女孩本来垂在两侧的手突然动了动,慢慢地放向阮暮的背上拍了一下。
随即沈务辞听到一声哽咽……
与之而来的不是持续的哭声,阮暮似乎是压下要溢出来的哭声,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女孩是谁?阮暮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副神情?
如果单纯是阮暮的表妹的话,哪个亲戚能长成这种相似度的!沈务辞不是没产生过一个并不是很好的想法:那个女孩是阮暮的孩子。但沈务辞在从张槐如女士和原衪那多方面套话出来,马上枪毙掉这个荒谬绝伦的想法。
首先不说阮暮母亲对阮暮的控制欲根本无法让一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在瞒着父母的情况下生出一个孩子,其次如果真按这种想法推算,那就证明阮暮不满十岁就怀上了这个女孩……这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阮暮对那个女孩的神情很难琢磨,让人毛骨悚然,沈务辞觉得阮暮这个样子简直像是要偏执反派黑化一样。
她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阮暮了……沈务辞摸摸发冷的小臂。
沈务辞敢笃定这两个女生是一个人,不是巧合。她们似稚童般纯净不通事理的眸子一点也没变。
这才过了多少天,这个女孩就长出了这个样子!
更让沈务辞大跌眼镜的是,周围的同学跟阮暮嘘寒问暖的时候,像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女孩。沈务辞的脸色顿时想吃了奥利给一样,一言难尽。
他是见了鬼吗?不会就他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女孩吧……沈务辞顿时感到压力山大,老天,能不能来个人和他分担一下。
他进的是校园文,不是惊悚片,好吗?
沈务辞:我怎么这么难呀?我真的觉得自己醉不至此。
女孩虽然已经就比阮暮矮了几厘米的样子,但还是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见到靠过来的人群,两手环在阮暮腰上,头还是倚靠在阮暮的脖颈处。瞟见有人拍了拍阮暮的肩,眼神锋利起来,像只护食的狗崽子。
沈务辞斜睨到阮暮身子微微动了动,女孩环着她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沈务辞看不下去了,撇过脸,正好撞上原衪的侧脸。顺着原衪的视线,沈务辞看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女孩……
原衪这个无神论者,觉得自己应该抽个时间去庙里找个住持去给自己算算,今年是不是运势不好,他已经数不清今年他撞上了几个阿飘了。一个赛一个渗人,他真的要麻掉了。
事实证明,人是会成长的。原衪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虽然内心里筑成的高塔已经全然崩塌,但他的表情只是破碎了一秒,转瞬间就收拾好裂开的神色,装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去打量这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女孩。
只有自己不记得的沈阿飘,只有自己能听到和沈阿飘聊天的神秘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女孩……
原衪认为自己可以召唤神龙了。
他低下眼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自己不平凡的青春。
沈务辞心下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
原衪不会也能看到那个女孩吧?不对,他就是个普普通通只有个漂亮皮囊和一个好脑子的npc啊,怎么会……
为了证明这个命题是否成立,沈务辞拉住原衪的手臂,顶着对方诧异的眼神,朝阮暮那个方向走去。
“我们也去打个招呼。”沈务辞不由分说地道。
原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沈务辞强制扯过去,沈务辞自己朝着阮暮的方向,而自己的方位正对着那个女孩。
马上就要撞到这个女孩了,原衪的鞋碰到女孩鞋的瞬间下意识偏过身子,不让自己碰到女孩。
他看得到!那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原衪这个npc真的很不对劲!他竟然都能看到这个女孩,那是不是说明他懂得更多的一些事……
沈务辞注意到原衪这个动作,心里优美的中国话乱叫,脸色差点又要崩了。他眼神不明地睨了原衪一眼,抓着原衪的手不自觉多用了些力,原衪皱着眉头,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沈务辞掐出指甲印了。
随便和阮暮唠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之类的,沈务辞又拽着原衪回到位置上,他一到位置上,就顷刻间变了脸,毫不留情地扔开原衪的手。
原衪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沈阿飘为什么突然生气,他揉了揉被沈阿飘捏疼的腕子,但又拿对方没办法,语气很是无可奈何:“刚刚又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呵呵……呵呵呵。”沈务辞抱着手臂,突然想给对方戴一个原影帝的桂冠,他想要阴阳阴阳原衪,但细想还是选择和他敞开窗户明说话。而且阮暮这件事极其奇怪,沈务辞不想大意,说不定这位原影帝还能提供一些法子。
午休的铃声响起,同学拉上两边的窗帘,准备午睡。沈务辞肯定是睡不着了,他以为原衪应该心也没大到一定程度,也是睡不着的,他要是真睡着了是,沈务辞真的要对他五体投地。
沈务辞咬着牙,给枕着自己手臂闭眼歇息的原衪来了一拳。原衪立刻睁开眼,对上恨得牙痒痒的沈务辞:“…………”
窗帘遮住了所有能透进来的光线,他们趴在桌子上在一片昏暗中只能看清对方的脸。
沈务辞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原衪,又指向门,示意到外面去讲话。原衪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还是没有来的心悸,总觉得有些不安。虽然如此,但还是跟在沈务辞后面尽量避免造成噪音影响别人睡觉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到了外面,阳光一下子射进原衪的眼中,原衪有些不适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沈务辞倚在栏杆上抱着手臂盯着自己。
“……”原衪总感觉沈务辞想让自己开口说些什么,他想了想道:“有什么事吗?”
沈务辞听了原衪的话就知道对方要装傻了,他深深地吸入一大口空气,主动靠近原衪,唇瓣几乎要贴到原衪的耳垂,声音轻轻的像一片鹅毛一样:“乖乖,给你讲一个鬼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有一天突然看见了一个和他朋友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女孩,那我们猜一猜……男孩的名字是什么?”
“沈务辞你……”原衪已经能预感到沈务辞接下来说什么了,他的两片唇瓣微微张开,瞳孔骤缩。
沈务辞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原衪的唇上,制止了对方的话头:“哦?我怎么觉得男孩的名字叫原衪呢?”语气微微上扬,最后一个字说完,沈务辞马上和原衪拉开距离,翘首以待地睨着原衪。
那些掩藏在心底的秘密仿佛呼之欲出,两人中间空出的距离足以再站一个人,但又有些什么已经在炙热的夏日溶解、舒展最后形成胞间连丝将两人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