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栋楼坍塌，波及范围数百里，现场无数目击者，整个s市陷入一片混乱，各种例如世界末日般的谣言也在网上广泛传播。
媒体一遍遍告诉民众不要惊慌，尽可能待在家里，一切都在政府的控制范围之内。
可在人们心里，相信这些话的才是傻子。
人们收拾起锅碗瓢盆连夜跑路，但还没离开市区，就被道路上一排排装甲车拦在半截。
一排枪声响起，混乱的人群瞬间安静。
物理镇压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的管理手段，没有之一。
这栋楼几乎也已经空了，萧晟云一大早就接到了亲妈的电话，让他尽快回x市的老家。
回去，但是买一送一。
他要怎么跟他妈交代，难道介绍一下这一团黑漆漆、不规则形状还吃的很多的不明生物。
原本他想将这小东西送到专门机构的，可是经过喂养，团子的攻击性已经降低。
更重要的是……
他将手伸到团子面前，这小家伙很快就变细变长，如同非牛顿流体一样缠到了他的手臂上。
微量的源质被放出，门前的监测装置安静如鸡。
和萧晟云猜想的一样，行动处挖地三尺没找到这小家伙，那么它的技能应该是“隐蔽”一类的，可以屏蔽探测装置。
这正是目前他所需要的。
目前官方规定，污染值1000以上才会被纳入调查范围，这也是仪器最低的可测量范围。
这样以后释放能力的时候就不怕被行动处察觉到了。
“吱—”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团子死死缠住主人的手臂。
“放心，不会丢下你。”
萧晟云面带微笑，庞大的源质却已经开始向周边四散，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母亲，他咀嚼着这个词，心里逐渐温暖起来。污染物是没有母亲的，唯有他是个例外。
许倾是x市一所大学的考古学教授，在萧晟云的记忆中，她总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他大抵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由于和普通人的神经系统不同，人类的知识对他来说难以掌握。
就像你对着一个见过神明的人宣传无神论的知识，后者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信服。
所以从小到大，萧晟云的老师无数次找过他母亲，母亲次次含糊过去。
一个有点傻、脑子不是很机灵的小孩，这是历任老师的评价。
可是傻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吧。
或许是十几年的烟火气烫酥了这个怪物的骨头，让他再也变不回去了。
可是自己在家人身边，只会将他们拖入深渊，萧晟云想到几起污染物受害者的死状，订车票的手悬在空中。
算了，不回去了。
他看着已经往上走的电梯，莫名有些难过，不过很快这点难过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电梯门打开，里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好巧，你这是要下去？”叶庭扫了一眼萧晟云脚边的行李箱。
“想下去扔垃圾，叶队长来是有什么事？”他把叶庭请进屋，原本不太好的心情更糟了，悄悄撸了两把藏到袖子里的团子，以免露出破绽。
家里空空荡荡，萧晟云倒了两杯凉水放桌子上，别说茶叶，连茶叶渣子都没有，
“最近几起污染事件都将你卷入其中，尤其是还帮忙抓获了邪教组织的成员，为了表彰，上面拨下一笔奖金直接打到你的账户上，我提前来说一声。”
“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萧晟云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他还以为叶庭又有什么麻烦事找自己，想到即将到手的奖金，嘴角又上升了几个度。
“不过，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委托你。经过调查，我们发现陶哲身上的污染来自于你所在的工厂，鉴于你的特殊体质，部门想让你作为卧底，对那家工厂进行调查。”先给个甜枣，棍棒随之而来。
萧晟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喉头微动，艰难道：“我就是个普通人，这种任务不应该由你们这些……”
“我们决定特意为你破例。目前s市的工厂基本处于半封闭状态，我们不好向里面安插人手，调查工作很难进行。经过一直讨论，我们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例倒也不必破。
“萧先生，十分感谢你为特别行动处作出的贡献。”
叶庭表情一整，挺直腰板行了个军礼。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送人走后，萧晟云感觉脖子都不太好了，莫名其妙被扣了一堆高帽子。
“吱—”团子从袖口伸出头。
“别吃了，干活去了。
杨老板也很想跑，这种时候哪怕是最黑心的资本家也不会开工，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可是s市的官方发布公告，所有生产必需品企业正常进行运作，不得停工，违者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义从重处罚。
杨老板火冒三丈，以前都是自己剥削别人，头一回当被欺凌的弱小，还一声都不敢坑。
至于反抗？
商圈里敢冒头的几个已经被叫进局子里喝茶了。
“老板，那我们真要下达通知，让员工们再回来？”
助理在旁边半天不敢吭声，等杨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才小心翼翼问。
“不然呢，没看到城外那一圈枪吗，咱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有人把锅盖扣上了，凑合着活吧。”
“还有一件事，刚才前台来电，张老板派了人来，在一楼大厅等着。”
不管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还是明天就有小型星撞击地球，在这之前，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杨老板一脸不快，尤其是想到自己的朋友李树林，这痛苦更加了一层。
李树林经营的鑫源公司并不在官方名单之内，而且他本人人脉广，路子多，说不定这时候早就逃到大西洋彼岸了。
两人是在一次商业活动中认识的，原本经营的公司都不算大，一起做天天喝茶的快乐咸鱼，可这李树林这两天不知道搭上了哪股东风，公司规模迅速扩大，甚至和本市的龙头企业搭上了线。
自己的失败固然痛苦，但别人的成功更令人愤怒，说好一起当咸鱼，你怎么先背叛组织？
但李树林发达之后也确实没忘记这位钓友，把盛名集团介绍给了杨老板，盛名集团出手十分阔绰，帮他解决了两年前资金链断裂的燃眉之急，但是这交易的东西……
“那边没有说清楚，但好像是想和您谈一笔生意。”助理吞吞吐吐道。
“怎么不早说。”
助理暗自暗叹老板川剧变脸的技能，连忙小跑着紧随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老板的面色透露出一丝慌张。
……
“晚上有个商务宴会，你准备一下。”
萧晟云收到上司短信时一阵头疼，像他们这种机械化程度高的企业内部人员很少，基本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很不幸，萧晟云凭借着优越的脸在同事中脱颖而出，一般像这种场合，他只要穿上身体面的衣服，在老板旁边挡酒就行。
一般男老板更喜欢那些刚出社会的清秀小男生，对他这种职场老油条不敢兴趣，反而是女老板更喜欢这款。
好在杨老板有良心，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干不出把手下职工送人床上这种事。
轰—
引擎发动，黑色的车摆了个漂亮的弧度，划着弧形穿过凝脂的车流，向着远处某个灯火通明的建筑驶去。
车内弥漫着香烟的气味，萧晟云将车开了一点缝，暗中扫过半眯着眼的顶头上司。
杨老板是个酒鬼，以前每次去谈生意，总是兴致颇高地从酒柜里选取酒款，非要喝到烂醉才回去，现在年龄渐长，也不免得让人挡几杯酒。
但无论是不能喝酒也好，谈不成也罢，总不至于让人面如死灰，萧晟云暗自思量。
今天的酒局似乎不寻常。
他胡思乱想着，司机一个急刹，精准停到了车位上，萧晟云险些和前面的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
到了。
他熟练起身，跑到后备箱把东西拿上，又毕恭毕敬给老板打开车门。
杨老板抬出一条腿，半天没出来。
“快扶我一下，这腿坐麻了。”
不像是腿麻，因为杨老板的表情不像参加酒席，像参加亲妈的葬礼。
两人把老板扶上去，包间里做了两人，都穿着黑西装，做到主宾位置的是个年轻人，似乎有点眼熟，萧晟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上次来工厂的其中之一。
见人到了，年轻人抬起眼，不冷不热道：“看来今天挑的日子不好，辛苦杨总在路上堵了这么长时间，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
他声音带着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含义，水晶灯反射的光映着黑色的眼珠，显得有些瘆人。
“那是那是。”杨老板的腿更麻了，如果不是身边两人扶着他，恐怕就要当场瘫在地上。
这可不像是谈生意的样子。
除了萧晟云外，杨老板就只带了一个经理，偌大一个圆桌就五个人，难免有些冷清。
“这是我们公司的工程师，别看长得年轻，酒量可是不错，我带了好酒，今天大家都不醉不归！。”
杨老板回过神来，像往常一样热络招呼着。
萧晟云注意到那双黑色的眼珠长久落到自己身上，似乎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看来，这的确是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