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专员迅速反应过来，子弹从四面八方向禹文良射去，可仅仅刚接触到那些黑色的枝条，便被悉数挡下。
尽管部分人类已经觉醒了特殊天赋，但热武器仍是极为重要的杀手锏，如果热武器对污染物不具有杀伤力，那么棘手程度瞬间上升了几个档次。
在一线战斗多年，叶庭迅速凭借经验作出判断，并下达指令。
“封锁空间，先减缓它的行动。”
无形的屏障在四面八方形成，污染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向某个方向狂奔，反而一头撞上了空气墙。
“尽量避开那些枝条，向人类躯体的部分进攻。”
“我去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其余人从不同方位进攻，尝试找出它的弱点。”
叶庭迅速像禹文良头部连开数枪，为了本体，枝条飞速向他袭来，而叶庭的身影迅速融入阴影中，污染物扑了个空，攻击全部落到墙上。
当专员们尝试接近禹文良时，那些黑色的枝条舞动着，像是暗处的游蛇，迅速沿着来者的身体蜿蜒而上。
这像是一株大树，枝桠挥舞着，直冲云霄，在枝条的末端，一具具人类的身体软绵绵地垂下。
肺部的氧气的被挤走，脖颈处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鲜活的的生命很快就被缠绕的“绳索”夺取。
萧晟云在十几米之外，措不及防对上叶庭因窒息而变成紫红色的脸。
“动手”他已经说不话来，只能从蠕动的嘴唇辨别出这两个字。
而在人类的可视范围外，无数由源质组成的利刃斩向那些绳索，利刃所到之处，空间逐渐扭曲。
萧晟云能察觉到，空间中似乎有更强大的力量在逼近。
黑色的，粘稠的源质充斥四周，这让萧晟云想起记忆中某个下着暴雨的夜晚，他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记得铺天盖地的雨水以及一阵阵的窒息感。
这里似乎是另一片空间，四周一片漆黑，远处传来不详的气息。
里世界。
萧晟云回想着这个从暗网上看到的词，污染是突然出现的，研究员们探查不到他们的来源，便提出了不同的假说。
有人说污染是由于世界上某种隐藏的生物突然复苏所带来的，也有人说它是人体大脑病变滋生的，因为它似乎只对人起作用，当然，这个说法随着污染物的出现被推翻。
传播最广泛的假说就是“里世界”论。
以前人类认为世界上除了地球，其他星球上也可能存在生命，这些生命可能跨越数个光年来到地球。
可近些年物理学上的研究成果却显示，地球上可能存在多维空间，这些多维空间与人类的生存空间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紫外线与可见光一样，两个空间相互碰撞交织，人类却只能感受到后者。
所以，这就是污染物生存的里世界吗？
空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一道孤零零的建筑伫立在那里，那是禹文良居住的单元楼。
六楼的楼梯亮着暖黄色的微光，像是在等候着在外奔忙的归人。
“爸爸，你回来了。”女孩灿烂的笑脸在门后出现。
爸爸？
他这是变成了禹文良，萧晟云抬起双手，那双手比他原本的手大了一圈，上面分布着老茧和细小的伤口。
“饭菜还热着，爸爸你赶紧吃，我去写作业了。”
桌上放着一碗白粥，一小碟咸菜和一盘炒青菜，白色的热气缓缓升起，发出淡淡的香味。
“这是你做的？”萧晟云愕然，眼前的女孩不过八九岁，一个人就能熬粥炒菜？
“嗯嗯。”女孩乖巧点头，她不过是个虚假的幻影，自然没有发现父亲的异样。
这个家里似乎只有父女两人生活，萧晟云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女人的生活用品。
房间里一片寂静，外面黑沉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令人心里发慌。他将屋内仔细搜查了一个遍，并没有发现异样，屋里仅剩的线索就是这个女孩。
“爸爸。”
屋内传来沉闷地响声。
萧晟云撞开屋门，里面的女孩歪着身体趴在桌子上，地上还有散落的纸张。
“爸爸，我好难受。”女孩半阖着眼，像是一只垂死的猫儿。
她一向很乖巧，只有真疼得受不了，才会让爸爸知道。
真疼啊，身体内部传来强烈的痛楚，那是来源于禹文良的情感。
那浓烈的情感是萧晟云从未体会到的。
“宝贝别怕，爸爸去打电话给医院，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后来打了电话，女儿却没有得到拯救，而是得到了一纸病危通知单。
女孩的声音渐渐消失，一切重归寂静，萧晟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滴滴的泪水流下，落在女孩惨白的脸上。
“什么都没了。”
地面剧烈震颤，整栋楼似乎都在摇晃，墙上的玻璃纷纷破碎。
萧晟云躲过掉落的碎石，纵身一跃，飞到窗户外面。
在微弱的光下，那个长达十几米高的生物映入眼帘，粗壮的树干直冲云霄，遮天蔽日。黑色的枝条虬结缠绕，缓缓爬行，像是游动的巨蟒。
远远望去，这颗挂着几十个尸体的树像是一颗垂柳。因为每一支伸出的枝桠上，都挂着一具软绵绵尸体。
萧晟云心脏骤停了一瞬，看到那些尸体不是这次一起的同伴才松了口气。
那些尸体早已腐烂许久，每个人的五官都已经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这场景使他胃里一阵翻腾，
这便是那个污染物的真容！
里世界真的存在，它并非存在于远离远离人类世界的某个空间，而是就在污染者的身侧。
可是队友呢，萧晟云环顾四周，绝望地发现这里就自己一个。
他尝试安抚源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下一秒，破空声传来。
萧晟云下意识往前跑去，在他身后，三米左右的位置，粗壮的藤蔓直接砸入地底，流下一个四五米深的缝隙。
意识到自己估计连着树哥一鞭子都接不下，萧晟云拔腿就跑，往数的根部跑。
很明显这个世界是这东西制造的领域，他肯定不能在污染物的追击下找出口，唯一的方法就是先解决掉罪魁祸首。
脚下的土地湿润黏腻，踩在上面就像是宣传的那个什么“踩屎感”，尤其是还散发着腥臭腐烂的气息，也不知道懒的是树叶还是尸块。
萧晟云没有洁癖，可是在这种地方滚一圈，回去怎么也得洗上五次澡。
走着走着，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那是半只手臂。
再往前走，萧晟云又看见了一个露出地面的半个脑袋，长着一张属于叶庭的脸。
周围还有一些散落的马赛克物体，他们都长着熟悉的脸。
这污染物真是将心理战玩得明明白白，可这只是幻境，因为萧晟云不是靠眼睛，而是靠感觉。
这感觉不属于人类五感中的任何一种，污染物与人类的感觉器官都不一样。
树的根部也刻着一张人脸，那是禹文良的脸。
子弹不行，源质不行，还有什么能做到？
眼前的黑色交织缠绕，逐渐涌来。
金属的铮鸣响起，像是长剑出鞘的声音，在黑暗的远方，似有天光划过。
周秩将手指松开，面前的男人像一滩烂肉瘫倒在地上，“哇”一声吐出一大摊鲜血。旁边的黑影飞快地从阴影处扑来，他们通体漆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周秩下意识想要躲开，它们速度很快，可是通感之后，他的思维更快。
子弹穿透了男人的头颅，可是远没有结束，在暗处又有无数的黑影扑来。
周秩握紧手中的枪，在随后将不远处的黑影爆头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这边！
这些怪物的目标不是他，而是缩在墙角的女孩！
面前有一只狼，和一只兔子，任何生物都会本能选择后者。
“扑哧。”
怪物的利爪穿过了身体，鲜血浸透衣服后滴下，溅起几枚血花。
一米之外，是女孩粉红色的发卡。
女孩没有死去，挡在她面前的，是父亲残破的身体。
这像是历史悲剧的重演。
挡在前方的父亲，眼中盛满恐惧的孩子，溅了血的玩具。
为什么，还是救不了……
枪声响起，每一枚子弹都打在怪物身上。眼前展开了一片浓雾，周围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
子弹一发一发射出。
周秩身上的白衣已经撒上了红黑交织的液体，像是浴血的修罗。
没有人见过周院长这个样子。
所有人见过他的人对他的印象都差不多—冷静，细致，永远不会疲惫，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台永远工作精密的仪器。
可是如今再看到那个身影，那个属于父亲的身影，尘封已久的心脏似乎重新跳动起来。
那一枪使污染物慢了下来，萧晟云将源质凝为利刃，插入怪物的中心。
虚幻的世界瞬间崩塌。
“真是精彩！”掌声响起，隐于暗中的人终于出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