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如果陈墨落在自己手里,但凡那个女掌柜对他动了点心思,自己就有把握逼她进宫为自己所用。
至于那笔私盐的银子,在扬州首富的翟家面前不过是一座小山而已。
既然来都来了,肯定要满载而归。
“主子,禁军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快要到扬州府的地界了。”
赵衡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让他们跟在宣旨的人后面藏好了,要是露出半分马脚坏了我的大事,什么下场他们是知道的。”
想起以往任务失败的人,那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而后又有一些担忧。
“您说梁王世子会前去劫杀宣纸大臣,若是还没有进到扬州宣纸大臣便死了,那……”
赵衡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个不用你担心,让他们只管藏好了,我自有安排。”
等那人退下之后,赵衡的眼里露出一丝凶光。
陈墨,这一次你休想赢我,我倒要看看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坚守本心?
陈墨将自己的马给了褚红,看到她通红的脸时,眉毛皱了皱,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马认识路,你先驾着它回扬州。”
陈墨一把将褚红扔到了马背上,牵着马走过了那条河。
让自己先回扬州,大概是怕误了他的事,但是他这个举动让褚红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不一起上来?现在你的鞋袜岂不是都湿了?”
"这大冬天的,不冷吗?”
陈墨依旧在下面牵着缰绳往前走着,“我这马娇贵,从来不愿意淌水,如果我不牵着它,它是不会肯走一步的。”
陈墨再怎么娇生惯养也好歹是个男儿,趟这点水还不至于生病的地步,但是看褚红那个脸色一副快要大病一场的样子,怎么可能让她再绕远路回去。
到了岸边后,陈墨嘱咐道:
“若是我没有回来,你就说已经怀了我的孩子,然后和我母亲一起前往边城,我将赵虎留在了那里,届时所有府兵都只听你一人的命令。”
一听他说这话,心里不由得泛堵。
她的女首富还没当上呢,归月居也只是在扬州站稳了脚跟而已,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要开始流亡的生活了吗?
如果当初要是跟陈墨没有什么瓜葛的话,自己现在会不会过得更轻松一些?
果然皇家是非多,她在陈墨身边充其量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而已,这样都有人惦记?还如此恶毒的要把她送进宫里去,简直可恶。
那自己以后还能光明正大的再嫁人吗?
“若是我活着回来了……”
“就不用往边城跑了吗?”
陈墨摇了摇头,赵衡此次来势汹汹,肯定还有别的底牌,他对父王的兵权又如此觊觎,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的。
“你现在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我没有办法再接着藏着你,我会带着你一同前往边城。”
说来说去还是要去边城,倒并不是放不下扬州的这些产业,只是她自己这一走,归月居的人少不了被翟家针对,而且她现在有家有口的,也不知道万松兴会不会习惯那里的生活。
就算要走,也要把翟家弄倒之后再走,不然自己怎么能安心呢?
见褚红不说话,陈墨又道,“边城虽然偏僻,但日落沙漠也格外漂亮,那里也是安朝的领土,只要有你在归月居也可以在那里生根。”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凶险,那去边城确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她可不想进宫当什么妃子。
“我在那里也找到了一株玉兰花,现在动身的话,到那里三月刚好可以看到开花,”
褚红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临近沙漠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花?你就是想花言巧语骗我过去而已。”
只要那里的经济被她带起来,何愁梁王的军饷发不出来?陈墨的算盘才是打的亮堂堂的,想让她这辈子都当个牛马。
若是往常听到有人这样抱怨,自己怕是已经让人将他拖出去打个半死,只是现在这股怨气放在褚红身上,却格外的合适没有一丝违和。
是自己平日里纵着她太多吗?所以不知不间,自己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其实对赵衡来说,自己对这件事无动于衷,放着不管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因为他的判断再次出了错,他没有办法算自己的喜好,从而彻底毁掉。
但是扪心自问,单单是听到要送她入宫为妃的消息,自己就已经如此怒不可竭,更别说真的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和赵衡没什么两样。
他们一样的狠厉,一样的不择手段,又一样的是长情。
但是好像,只要自己的目光接触到褚红,再慌乱的神智都能恢复片刻清醒,所以才不会做到无动于衷,所以才不能接受她去后宫。
和眼前的人比起来,跟赵衡的争斗根本不重要,输赢也不过是一时而已,但他绝对不会将褚红放进角斗笼中,用她去当赌注。
褚红看着天边渐渐亮起的光,用手挡了挡眼睛。
“太阳升起来了。”
她从指尖望向远处的太阳,感受着落在自己手上的温度。
“褚红,我们来日方长。”
随即一巴掌打在马屁股上,在褚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下的马稳稳当当驮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等到看不见人影,陈墨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方巾,慢慢蒙在脸上。
他吹了一声口哨,另一匹马从山后跑过来。
楚红骑的那一匹马虽然有些怪癖,但胜在日行千里,陈墨骗了她。
无论这一次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梁王府都难逃大劫。
自己早早就将她的名字划走了,那一匹马会带她去一个新的地方,至于其他人,陈墨实在顾不了太多。
赵衡已经盯上了她,就不可能再去物色一个新的人选。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家人,所有褚红最在意的东西都会成为她的累赘,他不希望看到有一天那般骄傲的女子向赵衡那样的人妥协称臣。
万松兴支着下巴,嘴里漫不经心咬着根笔,他的目光在看到翟子路时来了些兴趣。
这时候刚从床上下来的翟子路一只胳膊被徐选舒搀着,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翟会长也真是的,你好歹是他的儿子,怎么能把你当孙子一样打呢?”
翟子路已经顾不上自己嘴上的抱怨了。
现在那个家简直不成样子,像是住了一群疯子一样,他要是再在床上待下去,怕是迟早有一天自己也要疯掉。
迎面那人正埋头看书,抬脚往外踏去,一不留神撞了两个人一下。
“你不长眼睛啊?”
他们两个人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徐选舒还好没什么大碍,一旁的翟子路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背上的血都要渗了出来。
本就愤懑的情绪,在看到韩行谦那一张脸时达到了顶峰。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穷巷里的白面,洗衣妇好不容易才养出的秀才,难得的儒生吗?”
这时候还有不少新来学堂的人在此,听到这话纷纷望了过来。
韩行谦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用书遮了遮自己袖口上的补丁。
翟子路推开徐选舒,自己硬撑着站直身体一步一步走到他的眼前。
他的视线落在韩行谦的手中。
“你也配拿着她的书招摇过市?”
那是最开始褚红卖的那一批四书五经,翟子路一眼就能认出上面的字,和自己诗集背后写的那一行小楷一模一样。
“她生命垂危时你在哪里?在她急需要药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韩行谦被他的咄咄逼问说不出话来,一步步往后退着。
“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四处晃荡?你母亲看不上她是个商人,你还天天拿着她的东西,受着她的好处,真的一点都不羞愧吗?”
翟子路才不相信韩行谦什么都不知道,从他选择了他的母亲开始,这种人就再也不配再和褚红的任何东西沾边。
“你们落魄的时候她赠你书籍,便是连归月居都让你出入自由,以礼相待,以客相待,你呢?”
韩行谦低着头,翟子路冷冷看去,眼中尽是不屑。
“眼看你要参加春闱能够考取功名,你娘就开始嫌弃她的身份,你当只有你一人能中举吗?”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身侧,那里往常都坠着一块东西,现在却空空如也。
“不只有你,她已经收了我的定金玉佩,等这次回来,我也能让她做状元娘子,到那个时候,不光你要低我一等,还有你那瞎了眼的娘,处处也要敬着她。”
韩行谦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翟子路这一番话,就好像在说,即便是自己考上了功名也注定要永远在他的面前抬不起头。
“你!”
还不等韩行谦开口,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喂,你就是翟子路吗?”
万松兴有些无聊的看着这两个人在这里争来争去,就冲这副德行,褚红谁也不会选的。
翟子路转过身,只见那少年束着高髻,身上穿着锦绣暗纹貂裘,脖子上戴了大大的一个长命锁。
怎么这搭配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