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几天来我们在扬州明里暗里的找,并没有发现陈墨他们的踪迹。”

    赵衡皱了皱眉,跑得如此之快吗?

    “今晚动手,既然找不到儿子,那就先从公主府开始吧。”

    反正无论是他二人之中的谁,在陈群看到尸首的那一刻都会疯掉的。

    原本有光明正大可以杀陈墨的罪名,既然找不到人的话,那夜袭公主府做的隐秘些就好了。

    这几日褚红一直在公主府里批改账本,倒不是自己家里不好,只是翟子路和苏宁玉两个人三番两次上门,还有万松兴也不让她安生,整日缠着她玩这玩那,账本一点没看。

    因为烧了地笼,所以屋子里格外闷热,褚红将侧边的一扇窗打开了,她刚做下没有多久,桌上的烛火就被风吹灭了。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临近傍晚了。

    想起自己在街道上看到的通缉令,手上的笔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耳边到处都是陈墨那一句,他要去截杀来宣纸的人。

    “有人在屋顶上!”

    褚红突然被这一句话惊的回了神,她将手中的笔放下,往屋外走去。

    只见暗夜中有一行人从屋顶上飞落,接二连三的落在院子里,而后抽出了背后带着冷光的剑。

    褚红瞳孔一缩,朝着院里乱作一团的人喊道。

    “把门打开!往外面跑!”

    屋外的厮杀已经响起,赵衡慢悠悠踱步到了静慈的住的地方。

    屋里的烛火摇曳,他朝着床慢处走去。

    还不等他将床幔掀开,屋门突然紧紧关上,他脖间一凉,只见一柄匕首擦着他的脖子过去,直直插在一旁的柱子上。

    “你疯了吗?”

    赵衡的视线落在屋里的黑衣人身上,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原来是一场空城计啊。”

    “她从未曾薄待你,为什么非要几次三番置她于死地?”

    赵衡丝毫没有什么愧疚之感,他嘴角依旧带着三分笑意,“还不是因为表弟你藏的太好了。”

    见陈墨不说话,赵衡又问他,“静慈一离开扬州,你还有什么兵马人手打那笔银子的主意呢?”

    “这样算的话,凉王在边城已经算是苟延残喘了吧?如果明年鲜卑的军队再攻进来……”

    "怕是连梁王这两个字都保不住了吧?"

    陈墨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手,在赵家人的眼里,他们永远是异类。

    “我本来以为你发现了私盐就会马上打那个银子的主意,没想到我都来扬州了你还忍着不动,就连文飞航也没有误杀,是你变得比之前聪明了吗?”

    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难不成你跟那个女掌柜早就不清不楚了?”

    笑容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其他的意味,“为了区区几万银子连色相都能出卖吗?”

    “我的好姑姑要是知道了梁王的军费是怎么来的,该有多心疼你啊。”

    不等陈墨再次出手的时候,赵衡已经趁机跑了出去。

    他一改之前的风轻云淡,反而脸上的笑容全然不见,隐隐约约有些怒意。

    褚红就是在这时候和他对上的。

    那些黑衣人全部涌进了他身后的屋子里,站在院子里的褚红听到了里面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你让人私闯公主寝殿,不怕为天下人所诟病吗?”

    赵衡站直了身体,看向她的视线里满是危险。

    “都死在这里谁又会知道呢?”

    褚红的视线紧紧盯着他身后的房屋,窗上时而印出一道血痕,时而传来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风过有痕,总会有一天有人知道的,你就不怕今天这一切都记录在史书上,背上万载千秋的骂名吗?”

    听着这充满天真的话,赵衡有些不屑,“史书这种东西只是对你们这些蝼蚁有用,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我让他如何写,他就要如何写。”

    褚红摇了摇头,“总有人会不惧权势,总会有蝼蚁扭转这个局面。”

    赵衡眼底有些不屑,他上下打量的褚红一眼,“你是说你吗?”

    杀了这个女人足够让陈墨耿耿于怀一辈子,远比送她入宫带给他的打击更大。

    想起她和万松兴赵衡心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妒火,就会隐隐约约冒出来。

    就这么死真是太便宜她了。

    “你是幽州人吧?幽州刺史是你的亲生父亲,因为你是妾室所生所以将你许给了一个短命鬼,原本是要殉葬的命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女掌柜,这之间干干净净的是又有几件呢?”

    褚红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从你来扬州城就是一场阴谋呢?”

    赵衡身后的厮杀声渐渐消停,虽然不知胜负,但男人的嘴角依旧带着一丝浅笑。

    “或者说,从你遇到陈墨开始就是被精心设计好的一步棋。”

    这个人在挑拨离间吗?

    “你为什么会来扬州?为什么会恰巧住进前盐运使的鬼宅里?”

    “单凭你自己一个人,真的能在这扬州城里繁华到现在吗?”

    他身后冲出一个浑身黑的男子,赵衡却丝毫不惧依旧背对着他站着,几个暗卫从夜中冒出和他在门口对打起来。

    “你一介孤女怎么可能无依无靠走到现在?怕是知道你想从商的那一刻起,我的好表弟就高兴坏了吧。”

    褚红的眼睛落在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陈墨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的钱了吗?

    “你当他为什么会来到扬州?只是单纯的为了陪母亲养病吗?”

    赵衡又加了一把火。

    “他是需要扬州的财富去充当边城的军费,就算没有你,他也会另找一个傀儡的。

    只是恰巧来了一个你,这样刚好,即便是别人要查也无从查起。”

    赵衡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我记得太妃对他最好了,但是丧期未过,他就匆匆赶回了扬州,嘴上说是公主病重,但他实际上去干什么了谁又知道呢?”

    “你知道吗?他为了引我这次出来下了多大的功夫,就连南诏的奸细都能引过来。”

    褚红突然想起自己刚来扬州城时,曾经被人持刀闯进过家里,那个时候是陈墨救了她。

    来的那么及时,又那么巧妙。

    “现在朝堂上下都在传本太子不是陛下血脉,要是贵妃生下的是个男孩,陈家肯定是第一个倒戈的,我又怎么会让这样的祸患留下来。”

    赵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狠绝,他怎么可能让这股势力到太师的手里,所以无论是陈墨还是静慈,只要能把现在的陈群逼疯,死哪一个都无所谓。

    褚红渐渐变得颓废起来,像是做了大梦一场,从现在开始才彻底认识了陈墨。

    他一边牵扯着太子,假装自己要去搜集私盐的证据一定要得到那笔银子,一边把她放在鬼宅里迷惑着扬州城里棋局双方的人。

    褚红看向那道身影,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黑手,最大的幕后黑手就站在她的眼前。

    他早就有了私盐的证据,之所以现在才揭发,就是为了将太子引出来,好让那个贵妃顺利生下皇子。

    想起曾经他一遍遍的质问,还有一同遭遇危险逃命的时候,种种都显得格外可笑。

    这时候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赵衡身后的黑衣人虽然依旧活着,却没有了什么要来袭击他的力气,他靠着身后的柱子,目光落到院子里的女人身上。

    “你是不是分外讨厌本太子?”

    褚红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静静看着赵衡身后,像是在等一个回答,又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本太子当然也很讨厌你。”

    见到万松兴那样阳光灿烂,褚红又如此不畏强权一身风骨的模样,让他怎么能不讨厌,怎么能不记恨?

    “我和陈墨一同长大,所以他的这些把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觉得我阴险毒辣德不配位,可是陈墨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影子?你恨我十分便应该恨他八分,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褚红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目光落到了赵衡的身上,“那现在呢,你要怎么做?”

    赵衡踢了一脚脚边的尸体将人翻了过来,然后拿过他一旁的剑,“有他的尸体在,陈群一样会愤恨皇家,我就等着他起兵造反的那一天。”

    说来可笑,陈墨一走了之的话,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折了回来,可能是想杀了自己,又可能是怕自己杀了褚红,那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胜负已定,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你不能杀他。”

    赵衡停在了陈墨面前,他有些疑惑的向后转头,刚刚那些都不足以让眼前这个女人恨上陈墨吗?

    “梁王盖世无双,你这样害死他的儿子,各路诸侯只会纷纷应他而召,如果到时鲜卑来犯,整个安朝会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等到那个时候,谁又能有把握保证自己会是下一代掌权者呢?”

    “你之前不是想给他安一个罪名吗?犯错被处死亦或者流放路上病死,都比现在下手要强效果更好。”

    赵衡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兴趣,“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你是真的很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