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溪慢慢从怀中掏出白色的小瓷瓶。
范衡眼睛一亮,化尸粉,干得漂亮,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解决尸体之后,牧溪就可以逃跑了。
下一刻,牧溪做的事让号称老江湖的范衡也瞠目结舌起来。
只见牧溪在尸体上虔诚的印下一吻,旋即“扑通”一声在地上。
“属下万死。”
“牧溪,你……”
范衡呆若木鸡的看着牧溪将化尸粉洒在自己的尸体上,牧溪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量足以将自己的尸体变成一滩血水了,牧溪怎么还不跑?
“住手!”范衡刚把目光从追兵那里移开,就看见牧溪身上满是化尸粉的粉末,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已然油尽灯枯。
“蠢物……”
范衡跪在血水横流的树下,他也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
范衡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是块货真价实的朽木。若是早能猜到牧溪的心思,他又何至于……接下来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追上来的追兵将他身上未溶掉的玉玦偷偷塞进衣袖。
变成游魂之后的范衡别说化为厉鬼复仇,就连离开那棵槐树方圆五里以外都做不到,他好像被困在这片方寸之地,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像志怪小说里似的看见阳光就魂飞魄散。
在范衡这里,执念并不会因为时间的冲刷而变得淡薄,只会不着声色藏进满不在乎的笑意里。
范衡一路听着王阿胜和李远的聊天,这俩活宝已经将重点转移到他到底是一夜可御十女还是压根是个性无能,双方各抒己见,谁也不服谁。
“可惜一直没机会……”范衡摸着下巴状若漫不经心地回答,随即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明明已经没有了心,可飘起的黄沙却在细细地剐着空洞的胸膛。
“牧溪……”热辣的阳光刺在范衡几近透明的身上,他惶惑地抓住消散在手中的尘沙,时间在凌迟他的记忆,他不想遗忘,只能一次又一次回忆生前的一切,在漫长的幽魂生涯中,品味着牧溪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欢喜跟苦痛。
转眼已到午时,王阿胜和李远赶到了赵员外的家里。
“各位,赵某不才,今日得一奇物,特请大家开开眼界。”赵员外站在院中间搭的戏台上,拿出锦盒的时候眼里的炫耀之意一览无遗。
正躺在屋顶的范衡看到东西后不禁朝赵员外飞快地飘去。
这不是他的玉玦吗,绝不会错,羊脂白玉上零星点缀着些许红丝,模糊勾勒出山峦的模样,几百年过去他也绝不会忘,居然辗转落在这老小子的手里?
“这不就是普通的玉玦吗?”宴席中一人开口质疑道,“这回你可看走眼了,这成色顶多值十几两银子。”
范衡赞许地点点头,若是没有他这个玄鸮堂主赋予的诸多意义,还真不值几个钱。
“不识货,古董!”赵地主眼珠瞪得溜圆叫嚷着。这个赵员外的运气显然不是太好,在吹胡子瞪眼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刚想走到那人身边想好好理论的时候,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古董玉玦也没有给他一点面子,当即掉地上碎成了好几半。
“天要亡我!”赵地主捧着碎掉的玉玦哭的如丧考妣。
“员外节哀,地摊货,不值钱的……”范衡蹲下对着地主解释道。
话没说完,范衡突然痛苦地缩成一团,百年折磨,终于要给他个痛快了吗?
再次醒来,看见的是久违到连他都不敢相认的青色幛幔。
艾草香?
范衡小心翼翼地将手朝床幔伸去。可以摸到,手中柔软的触感让范衡意识都恍惚起来。隐约还看到桌角上还有已经碎成几块的玉玦。
“有人吗!”范衡当即扯着嗓子喊道。
他现在急需确认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