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溪沉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惊讶的发现范衡在他身后也说出同样的话语,甚至语气比他还要冷漠。
“你什么时候来的?”牧溪连忙挣脱了寒鸦的掌控问道,不知道范衡刚刚有没有听到他的剖白……
“有一会儿了,看你聊得开心,就没忍心打搅。”范衡心疼地抚摸着牧溪发红的手腕,寒鸦居然敢对牧溪这么粗暴,以他上一世乖张的脾气,早将寒鸦整条胳膊废掉了。
寒鸦在范衡凌厉的目光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范衡刚刚居然动了杀心!
“那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吧?”寒鸦强行稳定心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重一些,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露怯。
“你说对了一半,”范衡轻轻揉着牧溪的手腕道,“首先,你说的情/色陷阱真实存在,我确实是引诱了牧溪。”而且现在还在引诱,可这种基于牧溪对他有好感的诱惑本身就是最无解的阳谋,他在引诱牧溪的同时,自己也在经受双倍的诱惑。
“牧溪,你看清楚,”范衡炫耀般拉起牧溪的手掌置于自己胸口,“我在欲望的支配下对你做的情事,究其本质,跟玄鸮堂某些想要侵占你的败类并无不同,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随时随地。比如现在……”
“我知道!”牧溪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收回了覆在范衡胸口的手,“你也该知道我不会拒绝……”牧溪心不在焉地盯着范衡腰间的玉玦,这段时间他看得清楚,范衡打定主意在所谓的洞房花烛之前都不会碰他,他正为这事犯愁呢,意识到他对范衡抱有的欲/望后,他宁愿不跟范衡成亲也要……
“牧溪!”寒鸦绝望的喊着,可牧溪再也没有回应他的呐喊。寒鸦无法,只好满脸怒容紧盯范衡。
范衡故意伸出手捂住牧溪的耳朵,向寒鸦示威,“不过,你说我会抛弃牧溪,那就有点离谱了,可你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我能做的只是把我现在和以后能给的最好的,都送给牧溪罢了,搭上思源山庄二公子的嫁娶之事,向世人宣告,牧溪会成为范衡的唯一爱人,承诺若是不够沉重,那就无限增加违背承诺的代价,直到牧溪明白我的情话并非空中楼阁,相信我的爱意并非一时兴起。”
寒鸦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范衡这混账精虫上脑,居然编出这种话来自欺欺人,连他都不敢保证此生只有牧溪一人,范衡凭什么许下这么荒唐的承诺!
“公子敢不敢跟我打赌?”
“什么?”范衡隐隐察觉出寒鸦话中深意,不悦地皱眉道。
寒鸦不甘心地看向牧溪,范衡的手掌松松地覆在牧溪耳朵上,寒鸦一字一句道:“要是公子做不到自己所承诺的,那就将牧溪拱手让与属下,如何?”
“你在说什么啊?”这次轮到范衡发出低低的笑声,“牧溪从来不是我的,他只属于他自己,我还没有傲慢到用牧溪来作筹码。”
“又或者说,你想要的,还得需要我这个情敌的施舍才能得到喽……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怜的追求者!”范衡刻薄道,“从你把牧溪当赌注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实际上,寒鸦对他所构成的威胁甚至不如兀鹫,范衡的双手离开牧溪耳侧,就算牧溪没有遇到他,也不会去喜欢面前这个连怎么爱人都不理解的寒鸦。又或者,寒鸦所期待的并不是牧溪忠贞不渝的爱,而是沉沦于感官世界的牧溪所带给自己征服的满足感罢了。平日清冷疏离的美人在无法抗拒的激情之下显露出无助又凌乱的样子,哼,寒鸦恐怕肖想多时了吧。
听到范衡的嘲讽,寒鸦脸色变得局促起来,不安的看向牧溪道:“我只是太担心你了,范衡怎么可能是你相伴终身的良人呢?”
牧溪正低头把玩着范衡的手指,听到寒鸦的告白,眼皮抬都没抬道:“范衡如果不是,你更不可能是,身体是无法骗人的,说实话,你的碰触,让我感到恶心。”
与范衡的冷静克制不同,寒鸦的触碰总是包含无法掩饰的浓烈欲望,粘腻的包绕在他周围,只要他有半点松懈的意思,寒鸦绝对会趁虚而入,用所谓的爱欲之道彻底击垮他的理智,让他也同样沦为欲望的奴隶。
正如一年之前——
“你所谓的理智,在□□的极致欢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寒鸦脖颈上的血滴到牧溪脸上,伸手擦掉脸上的血迹,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寒鸦的手势在必得地扣紧他的腰。牧溪第一次体会到濒临崖边的不安感,还有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剧烈的眩晕与恶心,寒鸦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一件贴身上衣。
“摸摸它……”寒鸦拉起牧溪的手引导道。
下一瞬间,寒鸦被一掌打飞,牧溪气喘吁吁靠在角落,拼命压抑着想要干呕的感觉,头脑和身体都在表示剧烈抗议,如今的寒鸦在他眼中,与禽兽无异。
“抱歉……”牧溪捡起雁翎刀狼狈离开。他可以拼死报答寒鸦的救命之恩,却无法喜欢上寒鸦,更无法接受无爱的媾和,甚至在最孤独寂寞的时候,都没有想过给寒鸦一个拥抱。
牧溪虚靠在范衡胸前,静静看着寒鸦不可置信的表情,冷然道:“如果你再纠缠,别说我会翻脸,恐怕范衡也不会放过你。”
“当然,”范衡从善如流地从后面伸手环住牧溪的腰说道,“寒鸦,还请你以后不要用这么放肆的目光看着我的恋人,不然……我同样也可以废了你。”刚才寒鸦抓住牧溪手腕的时候,他清楚看到寒鸦眼中隐藏的欲望,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杀了寒鸦。
“恋人?”寒鸦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字眼一样朝范衡挑衅的吊起嘴角笑道,“你确定你可以满足你的恋人?凭你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还是凭你自诩温柔实则软弱不堪的爱欲之道?”透过范衡露出的一截苍白细瘦的手腕就可以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有多羸弱,牧溪居然喜欢这一款。
“凭牧溪喜欢我,”范衡收紧手臂,将牧溪结结实实搂进怀中,“倒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会输给软弱不堪的我。”
“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喜欢牧溪,”范衡毫不客气地指责道,“你和牧溪见面这么久,都没注意到牧溪受了重伤?”范衡怎么也想不通,哪怕不是挚爱之人,只是普通伙伴的关系,寒鸦都不应该对牧溪虚弱苍白的面色和身上的药味视若无睹吧。
寒鸦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牧溪,低声强调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牧溪更是……为一点伤就整日嘘寒问暖,这是矫情虚伪的小儿女情态。”
由于牧溪拼命三郎的性格,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他简直见怪不怪了。就算他想关心,牧溪也没有再给过照顾的机会,久而久之,忽略牧溪的伤情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一直都很坚信,以牧溪的身手,就算受伤也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范衡被寒鸦一句小儿女情态气到差点捏碎柜台上的算盘,可注意到寒鸦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后又释然地微笑道:“我居然试图说服你,确实够幼稚的……听着,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做好你身为玄鸮堂杀手分内的事情,别再肖想那些不可能的事,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顾牧溪的意愿纠缠不休,我有权限略过堂主以僭越的罪名处决你。”
处决二字范衡声音说的极轻,可周身散发的杀意和戾气却让寒鸦忍不住的双腿发软,怎么回事,这种连牧溪都不曾有过的恐怖气息居然是从面前这个看起来羸弱不堪的人身上发出的。权限……范衡在玄鸮堂权限这么高的吗?
还没等寒鸦追问,牧溪忽然一下挡在范衡身前对寒鸦吩咐道:“寒鸦,马上去金陵城内巡视一下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天黑之后再来回报我。”范衡那边的杀气藏都藏不住了,寒鸦还在这不知死活的对峙,赶紧支开才是正理。
闻言寒鸦只好略一拱手便匆匆离开,香料店内刺鼻的栀子香气散去许多,但仍然充斥着其他各色异香,范衡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果然也沾染上些许芬芳,倒是真像那些将衣服熏的遍体生香的怀春少男少女了。
“我还没有杀寒鸦呢,”范衡不满地将店铺门关上,回身对牧溪抱怨,“你倒是护他护的紧。”
“我跟寒鸦根本不可能,公子何必为了那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动用在玄鸮堂的权限?”牧溪靠在柜台上,“寒鸦要是再细问,可不太妙。”范衡的鬼鸮身份是机密,一定杜绝所有泄密可能。
范衡无所谓的笑了笑,从货架上挑选了泛着玫瑰香气的竹扇走到牧溪身前:“那种事情用思源山庄二公子的身份也可以勉强说通,可……”范衡操纵着扇柄划过牧溪的下颌,“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要占有我的恋人,你觉得我能忍得下去?”
“不得不说,公子的忍耐程度连我都望尘莫及,”牧溪毫不费力抢过范衡手中的竹扇后,缓缓打开观察着,很漂亮的纹路,手感也够凉润,“就像昨晚,你说我是你唯一的恋人,可你是怎么做到忍住不……”牧溪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范衡用力堵住,当即扔下竹扇伸手抚向范衡的后背,终于……
范衡任由自己的舌尖在占有欲的支配下恶劣地扫过牧溪地上颚,感受到牧溪身子明显发软时用力扣住牧溪的腰让牧溪贴紧自己,并趁机更加放肆地在牧溪地口腔内部攻城略地。良久,范衡在依依不舍地结束这场热吻,手却不依不饶环着牧溪的腰,太近了,都可以感受到牧溪剧烈的心跳和紊乱无序的呼吸。
“阿牧……”范衡抚摸着牧溪的肩胛骨在牧溪耳边呢喃,“刚才我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其实,我并不擅风月之道,要是你不喜欢这么粗暴的,我以后可以再温柔点。”
“公子刚才哪里粗暴了?”牧溪靠在范衡肩头喘息,范衡怕不是对粗暴二字有什么误解,如果范衡刚才算粗暴,逐流聚会上杀手干的事情简直是残忍。而且,说着不擅风月之道却让自己意乱情迷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范衡过于谦虚,还是自己太过饥渴。
“喜欢……”牧溪将头埋进范衡的颈窝,闷声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范衡闻言身子猛地一僵。
“我也不擅风月,可绝非一无所知,”牧溪深吸一口气,范衡的发间也沾染了栀子的味道,“我心甘情愿并无比期待着接受你床笫间更进一步的无度索求。”
“心甘情愿……”范衡的身子僵的更厉害了,说完这四个字以后,双手便颤抖着松开了牧溪的腰,“我终于等到你对我说这四个字了……”
“阿牧……”范衡踉跄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直身体,嘴角不受抑制的上扬起来,不是因为自己这副皮囊,不是因为思源山庄二公子和鬼鸮的身份,也不是因为救命之恩,牧溪真真正正喜欢上了自己这个人!
牧溪赶忙上前扶住了范衡,看范衡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难道之前范衡一直再担心自己不是真心喜欢他的吗?要是他不喜欢范衡,根本不会给范衡强吻的机会好不好!
“若你不是我情之所钟,”牧溪轻吻范衡的唇角道,“你现在应该和寒鸦一起离开这间屋子了。”
“情之所钟……”范衡用力揪住自己心口的衣襟,这么多年的相思,终于有了结果!
牧溪看着范衡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糟了,表白的爱意对范衡来说太沉重了吗?于是连忙澄清道:“当然,基于子嗣的考虑,公子当然还是得娶妻生子,我只要能以家丁身份陪在公子身边就够了。”
“这怎么可能!”范衡当即按着牧溪肩膀反驳道,“你都今生唯我一人了,我怎么可能还娶其他女人负你?若我不能给你全心全意的爱和足以让天下人闭嘴的名分,又怎么配得上你对我的情意和我这么多年的相思?”
范衡一下又一下亲吻着牧溪的嘴唇,“放心,成亲之前我绝对不会越过那条界限,我要将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完蛋,牧溪惊愕的发现,范衡想要跟自己成亲的想法更坚定了……
“公子不用这么苦苦压抑自己,同为江湖儿女,不用拘泥这些小节,要是寒鸦的话,此时早就……”牧溪企图用寒鸦再次激起范衡的好胜心,要是寒鸦,别说他彻底表白,在他露出动摇的意思时寒鸦就会毫不犹豫要了他。
“别拿我跟寒鸦相提并论,”范衡指尖抚过牧溪眉梢,“他要跟你在廉价粗陋的房间受欲/望支配苟且,我偏要在全天下人的见证下跟你一起走进洞房,你很珍贵,珍贵到我只想在花烛下一寸寸膜拜你喜服下的肌肤,抱歉,我无法做到完美,我只能落于流俗,像平凡男子一般张罗并期待自己的婚礼,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决不会太久,再等等我,好不好?”
窗外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流透过缝隙吹动货架上的风铃,屋顶上方传来细密的雨声,水汽让原本馥郁的香气更加深沉,香味跟湿冷的水汽混杂在一起侵入牧溪的衣领。牧溪领教到金陵天气的无常,径自拥住了屋内唯一的温暖,从沾满馥郁气息的衣领间寻找着初见时的木槿香气。
“找到了。”牧溪将脑袋深深埋进范衡的颈窝,右手覆在范衡的心口,心脏在跳动,向旁边稍移半寸有一处可怕的贯穿伤,再游移一寸是已然留疤的环形箭伤,脖颈处曾经被匕首划开皮肉,牧溪第一次被顺着匕首流下的粘腻血液震慑与激怒。感受的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用力收紧,牧溪拿起范衡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
“如果能在成亲当晚闻到你发间木槿的味道,”牧溪鬼迷心窍地将唇抵在范衡锁骨上方,“再久的等待也值得。”
牧溪的呼吸落在范衡颈间,欲/望的深渊肆无忌惮地展露它的狰狞,危险……范衡本能地松开环在牧溪腰间的手臂,亲吻,浅尝辄止,在帮牧溪脱下婚服之前,他甘心做禁欲的囚徒。
随着拍卖会与花朝节的结束,金陵彷佛也进入了狂欢后的沉寂,范衡在金陵留守三天也没有再查到关于沧海跟浣柳派的最新消息,范衡甚至伙同牧溪潜入官府查过关于临渊卖场的资料,包括幸存者的口供,唯一可以证明的是,在临渊卖场的地下迷宫所进行的残酷实验,与几十年前的沧海如出一辙。
寒鸦眼见范衡与牧溪同行同住,范衡对牧溪近乎宠溺的呵护备至,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味道,这对寒鸦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跟他俩待的时间越长,寒鸦对牧溪回心转意的希望愈觉渺茫,便申请自己留守金陵,让范衡跟牧溪先回洛阳复命。范衡眼见待继续待在金陵也不会有多大收获,洛阳那边因为阿一的背叛可能会出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便嘱咐寒鸦在金陵小心行事后踏上回洛阳的旅途。
“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车上,范衡慢悠悠挥着鞭子道,“更像是修复沧海曾经的试验残骸一般。”
“沧海当年覆灭后,所有的罪恶成果皆被付之一炬,要想重现当年的辉煌,可不是一朝一夕,更何况做到死者重生,生者不死这种离谱的事情,临渊卖场究竟以什么心态去完成那些几近酷刑的试验的?”牧溪在马车内递给范衡一个水壶道,光是从卷宗冰冷的文字就可以看出死在临渊卖场的牺牲者当时有多绝望,死者重生……一堆破碎的肉块,何以涅槃重生?
“在追求长生与不死的旅途中达到不朽,”范衡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