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和越红尘滔滔不绝说起往事时,林捕头站在海棠树下已然看痴,传说中的红尘仙子就在眼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随着越红尘的裙摆摇动,好一会儿,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纠结了半天,终于蹭到越红尘身前介绍起了自己。
“在下洛阳城捕头,林陌繁,见过越老前辈,红尘仙子!”林陌繁抱手示意,接着意识到自己鬓角一缕碎发没有拢起,不好意思地借挠头的便当悄悄拢起了碎发。
“林捕头?”越华磬和越红尘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官府的人怎么会找到范衡头上?
林捕头连忙将此行的来意告诉越华磬父女,提醒他们当心采花贼出没,虽然采花贼一直选新婚夫妇,但越红尘长这么漂亮,难保暗处的采花贼不会起心思……
“这怎么行!”越红尘焦急地抚摸着腰间软剑的刀柄说道,“一定要将此贼快速捉拿归案才行,不然又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
林捕头被越红尘的表情感染,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道:“红尘仙子放心,就算掘地三尺,在下也会将这个丧尽天良地畜生揪出来!”
越红尘抚着手腕上的菩提看向范衡,只见这货还是维持着刚才无动于衷的姿态,便不顾形象的抱住范衡的胳膊,林捕头是来找范衡帮忙的,这次说什么也得……
“衡哥哥……”越红尘可怜兮兮摇晃着范衡的衣袖,“帮帮林捕头吧!”
“有什么好处?”范衡没有理会越红尘的撒娇,直截了当对林捕头问道。思源山庄现在不至于用这种事情当人情来攀扯官府。
林捕头无语的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当着红尘仙子的面摆出这副唯利是图的嘴脸吗?出于正义之心行侠仗义对你来说就这么难?”真是块木头,这种当英雄的大好时机就让范衡给故意错过了!
“你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了,还不准我见钱眼开了?”范衡将衣袖从越红尘手中抽离,“再说,行侠仗义,也得吃饭啊。”别的先不说,光是为了捉贼浪费的时间,就够林捕头几年的薪资了。
随着范衡浑是铜臭味的话语,庭院气氛顿时僵住了,这时越华磬开了金口,“衡儿不愿意就另择其他断案高手吧,红尘,你也别乱掺和此事。”
越红尘听了父亲这话顿时不依了,刷一下从腰间抽出了软剑插在海棠树下,“爹!有坏人在伤害无辜,我要是坐视不管的话,还担得起红尘仙子之名吗,我在蓬莱解决的不平事岂不是跟笑话一般?”
“又来了……”越华磬无奈摇头道,“这里是洛阳,不是蓬莱,出了事情,我保不了你。”
越红尘丝毫不理会越华磬的劝阻,提剑走到范衡身边目光灼灼道:“衡哥哥,你说我跟过去相比变了不少,可有一点是从来都没有变的,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采花贼的事情,我管定了。”
范衡悄悄看了眼越华磬,要糟,越华磬是货真价实的女儿奴,怎么舍得违逆自己宝贝女儿的意愿呢!
“为了维护洛阳城的和平!”林捕头在范衡左侧伸手指天。
“为了确保武林大会的正义!”越红尘在范衡右侧剑尖指地。
范衡被左右两侧振聋发聩的宣言吵得脑袋发胀,正想悄悄向前走几步逃离这种正义凛然氛围时,牧溪伸手阻拦了范衡逃离的去路。
“左右也是无事,调查一下也好。”牧溪抱臂提议着。
范衡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完蛋,牧溪也被这俩货传染了……
“我要这次参与武林大会中向官府报备的帮派名单,并且作为官府的使者出席武林大会。”范衡咬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一世武林大会提早召开,很明显跟沧海复出有关系,只靠思源山庄和玄鸮堂恐怕无法观察大会全貌,可能需要借助洛阳官府的势力。
林捕头被范衡的狮子大开口吓得差点摔了个跟头,“你咋不说你想当武林盟主呢?”林捕头咬牙切齿回应道。
“谁稀得去当那个吉祥物。”范衡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过,我可以退一步,充当官府的吉祥物去参与武林大会,你们给我个虚名就可以,我只要能够接触到主持武林大会的核心成员并且参加他们的集会就行,再说,由洛阳正式官员出席武林大会,总会让江湖的弟兄们感觉到约束,我这个空有功名的闲散人士明显更合适一些。”
林捕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告诉范衡他需要争取知府大人的同意,范衡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武林大会对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来说恐怕是个烫手山芋,管,怕得罪那些脾气不好的江湖势力,哪天睡觉的时候突然脑袋搬家,不管,又显得官府毫不作为。找个八竿子打不着又名声和前途过得去的晚辈,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关注就好,至于其他,还是那句话:江湖事,江湖了。
而且,这次抓到采花贼,也算是给自己为数不多的荣誉中增上一笔,不至于让人感觉太突兀。
林捕头走之前,范衡忽然提醒道:“我需要所有关于这个采花贼犯案的卷宗。”林捕头说的信息太少,要想调查事情的全貌,必须完整回顾过去所有细节。
林捕头不可置否点了点头,这对于查案来说相当重要,便辞别了范衡一行,并许诺很快就会把卷宗给他们查阅。
林捕头走后,范衡继续跟越红尘跟越华磬聊起了天,当了这么久孤魂野鬼,范衡练就了一身话痨的本事,只要他愿意,便绝对不会冷场,很简单,充分引导对方的表达欲就可以。直到中午,越华磬才依依不舍离开范衡的庭院,看向范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
和生客栈贵宾室中,范桐和范鸿已经在席间等待,孩童时期好友相见,总有许多话题要说,推杯换盏之间,饭局已然临近尾声。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布庄,里边有很多适合你的衣服哦。”范桐亲昵地拉着儿时好友道,“你送了我那么漂亮的珠花,我怎么也得让你挑个过瘾。”
范鸿也拉着越华磬参观思源山庄在洛阳的产业,越华磬摇头表示自己已经跟香山寺的德惠大师约好一起去听天竺大师的讲经,嘱咐越红尘不要胡闹之后便离开了和生客栈,范鸿也乐得安宁,继续回去处理客栈酒水进价项目。范衡和牧溪则回到思源山庄等待林捕头的回信。
直到傍晚,林捕头才出现在范衡庭院,结果很明显,知府大人当场答应,并且托林捕头告诉范衡,抓到采花贼另有要赏,就着庭院中半透明的琉璃灯,范衡,牧溪和林陌繁一起翻着着复杂的卷宗。
“这个贼第一次犯案选择在杨花胡同书商李老板儿子的婚礼,李老板夫妇早上迟迟不见儿子儿媳给自己请安,才去新房中看看,接过发现自己儿子后面被插着红烛捆在床脚,儿媳被滴的满身红蜡吊在房梁,怒不可遏告到官府,捕快前来调查,却遭到新婚夫妇的抵制,并且他们还说……昨天晚上过的很开心?”
范衡不可思议地再次确认卷宗里的内容,被人侵害还觉得开心不已的,怕不是脑子真的被驴踢坏了。
牧溪也仔细翻看着其他卷宗,同样表示不可理解:“其他受害者也再三强调没有被人胁迫,可那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让人高兴起来的好事,他们难道都想不报仇吗?”
林捕头因为早就对卷宗内容熟知于心,对于这种古怪现象已经见怪不怪,只见他面无表情解释着:“我们问起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表露出受过折磨的痛苦表情,甚至还颇有几分陶醉回味的模样,搞得我们都不想继续帮他们了,他们自己都乐在其中,我们都觉得我们多管闲事了。”
“根据大夫出具的验伤情报,新婚夫妇们可都受伤不轻,”范衡指了指卷宗某处地方,“受了那么重的撕裂伤还一脸陶醉,采花贼的手段应该不是威胁,他更像是美化了受害者的记忆。”
牧溪顺着范衡的话继续说道:“是药物,或者催眠,媚/术之类的?”
范衡三人正在研究卷宗的时候,越红尘穿着全新的银红软纱衣裙出现在庭院。
“有什么进展吗?”越红尘一头扎进卷宗中翻看着,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这个采花贼……必须抓住!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将受害者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再让他猖狂下去,早晚会将洛阳城的所有爱侣拉进深渊!”
范衡将落在琉璃灯罩上的枯叶摘下,既然插手这件事,就必须漂亮的完成,现下还可以做的就是……
“小越,”范衡正色道,“明天我们两个一起去受害者家中看看,你是女子,跟女性受害者聊天也会更让人舒服些。”这也是他选择越红尘而不是牧溪的原因。两个大男人跑去受害者家里瞎打听,但凡有点警惕心,都会闭门谢客的。
“嗯!”越红尘用力点了点头,确认了受害人家庭地址后,越红尘便回了范桐庭院,姐妹之间许久未见,当然要秉烛夜话抵足而眠了。
林捕头很快也带着卷宗离开,眼看接近深夜,范衡正想浅吻牧溪作为晚安礼的时候,牧溪沉默着躲开了范衡的触碰。
完了,吃醋了……范衡忙不迭跟牧溪解释带越红尘调查的必要性,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牧溪的表情。
“这些属下都明白。”牧溪退回了远离琉璃灯的阴影处,“公子救过属下,属下不可能有任何怨言,属下只是累了……”
牧溪退回阴影处的举动和说出来的话语一下子唤起了范衡上一世不悦的记忆,为什么,明明都已经互通心意了,牧溪为什么还这么抵触他的亲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牧溪,过来。”范衡的声音阴沉的可怕。
牧溪在阴暗的角落深深叹了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抱住范衡奉上了自己的唇。
范衡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任由牧溪的嘴唇贴在自己唇上,不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范衡轻轻挣脱了牧溪的怀抱。
“阿牧累了就早点休息吧。”范衡颓然地迈动双腿离开,这一世明明已经好好护住了牧溪,为什么还会让牧溪露出这么难受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