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艳兰的声音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没有我,你们全都得喝西北风,不识抬举的东西!”
碰……又是一件瓷器砸到门上,门外传来艳兰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小浪……绿泓姑娘受了严重的撕裂伤,怕是需要很长时间恢复。”艳兰走后,牧溪如实说道,不止是身体上,心理上的摧残更加难以治愈,要走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这段时间不需要她接客了。”范衡小心将碎瓷片收起,对南山月宽慰道。
看南山月仍然愁眉紧锁,范衡拿起短刀砍下一截椅子腿,并且将断腿周围砍的凹凸不平,走到齐阿猛身边一脚踢醒了他。
“你自己玩你自己,用点力,直到我喊停,”范衡将椅子断腿交到齐阿猛手中,在齐阿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刀削掉了齐阿猛残破的耳朵,“不然,我就砍掉你身上所有凸起的地方。”
齐阿猛惊恐地将椅子腿往后面放,奈何手筋被挑断,无法再进行接下来的动作,范衡恶毒地指了指墙边,“爬过去,使劲往墙上蹭,想办法蹭进去,然后,用你的后面用力撞墙。”
再强烈求生欲的驱使下,齐阿猛忠实的执行着范衡的命令,范衡却连眼神都欠奉,背对着齐阿猛喝起了茶,只有在听到齐阿猛偷懒的时候才往齐阿猛身上投射碎瓷片。
“这一幕要是让绿泓看到,会不会让她舒服点?”南山月快意地看着饱受折磨的齐阿猛问道。
范衡放下茶杯,正色道:“绿泓现在需要休息,不过等她好些可以给她看一些纪念品,比如……”范衡指了指地上的残耳和一截命/根子。
南山月抱着护花手册做到范衡身边,“有时候我也会幻想会有某位大侠救身处风尘地姑娘于水火之中的狗血故事,可自从遇到了你,我居然觉得,或许像你这样的人间活阎王才是我们需要的依仗,只要我们能给出你满意的价码。”范衡虽然残忍,但总算爱恨分明,如果被他当作自己人,他就会不计代价地倾力相助,要是在绿泓接客之前向范衡求助的话,绿泓也不会受那等苦楚。
“你能给出什么价码?”范衡面不改色地托着下巴问道。寻求庇护,南山月终归是将上一世的要求说了出来,接下来南山月说出来的筹码估计也跟上一世大差不离。
“我的忠诚,还有整个明月楼的实际控制权。”南山月下定决心般开口道,“从此以后,只要公子想要的消息,只要明月楼可以探听到,必然倾尽全力,公子当然也可以借用明月楼的掩护干任何事情,至于姑娘们的服侍,公子想必没有兴趣,只求公子不要再让今天绿泓的悲剧再次发生。若是有穷凶极恶的客人,请允许我向你求助。”
“可你现在不是明月楼楼主。”范衡一针见血指出南山月话语中的漏洞。
南山月靠近范衡低声道:“艳兰身患怪病,命不久矣,我在明月楼威望颇重,当上楼主并不难。”
怪病?范衡狐疑地回忆着艳兰刚刚的样子,不像是临终之貌啊,上一世他还以为是南山月给艳兰下过毒呢。
“今年二月份发的病,”艳兰放下护花手册道,“隐私之处起了奇怪的血泡,也不像杨梅疮,又痒又疼,不过是伤了风,竟活活拖到在床上咳血,前几日才迁延着好了。妙仁医馆的张涵虚来看过,说不出个什么道理,上官逸跟司徒药师千里迢迢从金陵回来,诊治了好一阵,最后说这应该是异域传过来的罕见血疫,会渐渐击溃人体正气,无药可医。艳兰听后大怒,直接将他们三个赶了出去,这些天也不住的求神问药,终究不见起色,也难怪她会那么着急撵着姑娘们去接客赚钱,想拿钱给自己续命呢。”
“血疫?”范衡一个碎片精准砸到齐阿猛脸上,齐阿猛撞墙更凶了。
牧溪坐到范衡与南山月中间,徐徐给自己倒了杯茶,“要是上官逸都没有办法的话,估计真的是药石无医了。”上官逸的医术多高明,他都下了定论,艳兰还在苦苦挣扎,无异于将姑娘们的血汗钱都扔进大海之中。
“牡丹花会和武林大会在即,我的确需要更多的消息渠道,”范衡靠在椅背上懒洋洋说道,“可我的庇护方式你也看到了,为了铲除威胁可是会不择手段的,跟我结盟,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莫不如说我才是最大的危险,南山月,你要考虑清楚。”
范衡说着跟上一世相差无几的话,这些事情南山月很清楚,但她上一世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一世,南山月能给他什么答案呢。
南山月固执的点了点头,“这些我明白,最近的洛阳并不太平,明月楼的大家也想要自保,艳兰已经不中用了,我难道要坐等天降救世主吗,就算是魔鬼,哪怕力量能够暂时为我所用,我也会毫不犹豫签订契约的。范衡,你不会觉得我现在还有等待如意郎君来拯救我的小女子心态吧,从我杀了于慕容那一刻起,我就弃绝了这个蠢念头。我刚才有些明白我想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了,人人都说妓子下贱,我偏要保她们生有所养,老有所依,死后身享供奉,不亚于任何良家女子。下贱?明月楼的女孩们有哪个是自甘堕落的?我保她们,也是在善待过去那个身不由己的南山月,这就是我南山月寻求的意义。”
“恭喜,南山月终于找到了自己。”范衡取出随身携带的迷魂针送给了南山月,“一点小贺礼,刺进人体任何地方都可以致人昏迷半个时辰以上,希望你不会用到。”南山月没有武功,送她匕首之类的冷兵器恐怕反被敌手所制,迷魂针造型简洁,易于藏匿,极适合暗算,以南山月的应变能力,一定让人无从防备。
南山月接过范衡的迷魂针,捧在手心好奇地观察着,比寻常绣花针还要细巧些,有了这个,至少能在范衡赶来救援之前先拖延一下时间,南山月仔细将迷魂针收好,朝范衡略拜了拜表示谢意,金钱,美色范衡不会看的上眼,南山月便开口问起现下范衡需要她留意什么消息。
“沧海,浣柳,逆生,毒蛊残卷,柳五郎,临渊,胜晚霞,岭南,赤瞑……”范衡执笔在纸上写着这些词语,“只要与这些关键词有关的,我都需要,还有三趾狼带着的硫磺圈上的守宫纹样和蛇皮封面的书本,看到了务必通知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南山月看着这些陌生的词汇脑壳直疼,“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吧,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很不吉利,我得先顾全我自己的性命。”
“那是自然。”范衡确认南山月将词语全都记住后,引火点燃了纸张,灰烬飘到齐阿猛的方向,范衡朝齐阿猛温柔地笑了笑,齐阿猛却如见厉鬼一般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牧溪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一口黑咕隆咚的大箱子,范衡照着齐阿猛脸上就是一耳光,齐阿猛两颗门牙飞了出去。“爬进去。”范衡指了指黑色的箱子柔声说道。等齐阿猛爬进去,牧溪利落地给了齐阿猛一记手刀,确保他不会中途醒过来。南山月看都实施妥当,便找人以帮她般陈年旧物为由将箱子抬走。
“对了,南山月,”范衡临走之前跟南山月说道,“就算身处淤泥之中,也不要放弃对美好的向往,侠义,救赎,爱情,纯真……这些东西虽然飘渺,但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上一世南山月等到了卫藤,这一世他相信南山月也必然会遵从本心,卫藤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南山月真心实意喜欢,他也乐于像上一世一样给这位伙伴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