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溪面色更加难看,可脚步依然没有停止,“就算这样,我也得过去收拾残局。”牧溪正心慌意乱间,一阵脚步声响起,牧溪长舒一口气,没有血腥气息,范衡并没有对扶桑山庄的人下手。
“怎么把我说的像杀人狂一样……”范衡不满地站在庭院中抱怨道,“我再怎么残忍也不会不识时务到在这种时候屠了青城派。更何况阿牧那么聪明,我就知道不会中青城派那老东西的阴谋。”他刚刚去扶桑山庄查探过,原依澜已经将事情原委告诉他了,还得是他的牧溪,寻常人早躺在扶桑山庄任人宰割了。
“也不知道之前杀意满满提剑跑出去的人是谁……”巫信礼气喘吁吁跟在范衡后边吐槽道。他和兀鹫来思源山庄还没跟范衡说上几句话,庄主就过来告诉范衡牧溪被青城派原掌门相中想收做女婿,范衡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货就拿剑飞出去了。等他好不容易追上,范衡已经从扶桑山庄出来,要不是剑上没有血迹,他差点以为范衡已经血洗扶桑山庄了。
范衡看牧溪惊魂未定的样子朝牧溪安慰地笑了笑,他虽然双手满是鲜血,可也不是嗜杀之人,没有威胁到他在意的东西,没有既得利益的情况下,他连剑都懒得拔。
“巫长老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牧溪恍然想起今天是跟巫信礼约好来思源山庄的日子,怪不得范衡没有跟着他去扶桑山庄。
巫信礼坐在石凳上平复着呼吸道:“已无大碍,范公子已经将竹风院收拾出来让我暂住,武林大会召开,我也有些老朋友需要见面,行程我已经提前汇报给了范公子,关于沧海,我肯定会想尽办法查他们的下落……”巫信礼握紧拳头不再说话,向沧海复仇是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算没有范衡,他也会奋力一搏。
兀鹫见状便跟巫信礼一起离开了庭院,走之前朝牧溪低语道:“当断则断,不然遗患无穷。”
牧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断?他断的了吗?
兀鹫跟巫信礼离开后,范衡轻轻扣住牧溪的肩膀认真道:“太危险了,如果我知道原掌门抱了这个心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的。”傍晚父亲过来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牧溪那么出色,要是原掌门真的相中了这个未来女婿,在酒席上牧溪一旦拒绝,原掌门有所行动的话,就真的不好收场了,所幸牧溪机灵,才免遭此祸。
“我还不至于中那种低劣的诡计。”牧溪今天经历可谓跌宕起伏,范衡的歉意在这种时候反而显得平淡起来,牧溪看着月光下范衡的面容,失控般抱住范衡跟他吻在一起。
“为什么……”牧溪含住范衡的耳垂呢喃着,为什么他现在会后悔,后悔将范衡那么轻易让给越红尘,如果任由范衡当初拒绝越华磬,他现在是不是可以……
“我说过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范衡搂住牧溪的腰安慰道,“你现在想要什么?”
牧溪不舍地靠在范衡肩头,范衡的话对他而言无异于蜜糖对孩童的诱惑,可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不能功亏一篑。
“属下希望以后尽量能跟公子一起行动,也省去像今天这样的麻烦。”牧溪再一次挣脱了范衡的怀抱,这样亲密接触一次,也勉强可以缓解他心里难耐的欲望。
范衡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怅然若失,不过很快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当然,我是该守好我的恋人了。”牧溪刚才绝对在后悔,要不是有越红尘的婚约在前,牧溪会做出更加令人血脉贲张的事情,只是,牧溪终究是让理智占了上风,击溃牧溪的冷静克制很容易,可那时候牧溪被拥抱的感觉无疑会掺杂自弃和绝望,他想要给牧溪一次真正爱人间该有的情事体验。
“对了,”范衡仿若刚才的亲吻从未发生过一样笑道,“我拟了一份礼单,是给蓬莱越家族人的,你过来帮我看看。”说着,便领着牧溪来到自己房中,给了牧溪一份手册。
“公子不是已经准备好礼物了吗,给越家族人……难道公子要去蓬莱?”牧溪翻看着礼册中价值不菲的珠宝名单问道。
“越伯伯说等武林大会结束后带我去蓬莱拜见越家其他长辈,让我先提前准备礼物。”范衡坐在椅子上随意翻着不久前墨斋掌柜送他的颜料手册回答道。
牧溪放下礼单道:“只要别太寒酸就好,公子去蓬莱,属下也可以去吗?”照理说他应该守在思源山庄听候调度,可范衡身边不能没有随从,其他人他又不放心,最好能让他跟着,只要不再途中表现的跟范衡过于亲昵就好。
“你以为我真的要去蓬莱?”范衡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
“什么意思?”
范衡如梦初醒般收回了凉薄的笑容:“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如果能托人将礼物送到蓬莱就好了。”说着,便打着哈欠准备洗澡睡觉,牧溪不明就里,也不好追问,于是也不再打扰范衡,只是回到自己房间胡乱画着牡丹打发时间。
武林大会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各帮派弟子门也在擂台上大显身手,只是原本定好的青城派大弟子方祈颂因为受伤不能参加比武,众人只好再次抽签决定比武顺序。
鉴于范衡思源山庄二公子和官府使者的双重身份,尽管不能参加比武,香山寺主持谛迦方丈还是决定给范衡一个视角优越的位置让他观看。
“泰山派高百尺对阵黄山派翌巍楼!”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两个年轻人跳上擂台相互行礼。
范衡拿着一袋瓜子兴致勃勃看着擂台上两个人的打斗,上辈子没亲眼见过武林盟主高百尺的功夫,如今总算有机会近观了,不愧是未来的武林盟主,剑法境界稳压黄山派的翌巍楼一头,同时又出于点到为止的规则使用的长剑并没有开刃,只有一个人对自己身手极度自信的情况下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可翌巍楼很明显没有领这份情,未开刃的剑划过他的脖颈的时候他却怨毒的看了高百尺一眼,接着用力推开剑刃继续缠斗。观众席上的明眼人也看出了端倪,也开始发出了一阵唏嘘。
“真是丑态百出……”牧溪坐在范衡身边喝了口洛神饮,将手里的山楂蜜饯递给了流霜,流霜脚下的纸袋中堆满了吃剩的果核。
泰山派的高百尺武功明显更胜一筹,众人正以为决斗接近尾声时,翌巍楼鞋尖忽然一道银光闪过,接着高百尺便哀叫一声倒在地上,翌巍楼举剑朝高百尺胸口刺下,眼看就要得手,一个石子打偏了翌巍楼的剑,高百尺借机滚到一旁查看自己受伤的右脚,仔细一看,右脚脚筋被挑断,以后身法恐怕再难有所进益。
“卑鄙小人!”高百尺目眦欲裂盯着翌巍楼痛骂。
翌巍楼一脸无所谓地拿着剑站在原地道:“我黄山派无法得到武林盟主之位,你泰山派也别想。”
泰山派石掌门从评委席一跃而下,一下子掐住了翌巍楼的脖子恶狠狠道:“武林大会还轮不到你这种混账撒野!”说罢,便抬手将翌巍楼扔下擂台,又看到自家徒弟的惨状,举剑朝评委席骂道,“姓孙的,教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徒弟,我看你怎么向在座同仁交待!”泰山派本最有潜力竞选武林盟主,没想到会遭此小人的暗算,近在咫尺的愿望化作梦幻泡影,石掌门怎能不气。
黄山派孙掌门也气急败坏的跳下评委席,第一时间查看自家徒弟的伤势,翌巍楼从擂台摔下,手臂已经不能动弹,只能可怜巴巴地躲在在孙掌门身边,孙掌门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黄山派被就是以暗器见长,你家徒弟技不如人,还在这怨别人!”
“那他一开始就祭出暗器啊,这里是由各大有头有脸的名门共同举行的武林大会,别在这里使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招,若大家都跟你徒弟一般,岂非断送众帮派继承人的未来?”泰山派石掌门点住高百尺腿上几处穴位吩咐其他人将徒弟带到妙仁医馆赶紧医治,站起身来继续跟孙掌门对峙。
孙掌门看了看观众席众也在议论纷纷,估计没人会帮他和徒弟说话,便软下语气道:“巍楼本来不是这般不讲道义之人,只怕是被什么人给挑唆了,很可能是沧海的人,他们可见不得我们一点好,肯定会破坏武林大会。”
“你他娘的别什么事情都往沧海身上推!”石掌门怒极之下,捡起自家徒弟的剑指向孙掌门。
“呦,”孙掌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石掌门这么维护沧海,难不成跟沧海早有勾结?”
“信口雌黄!”石掌门举剑便刺,被忽然出现的香山寺谛迦方丈拦下。
“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非要将事情上升到非死不可的高度呢?”谛迦方丈的禅杖重重敲在地面上,连擂台都跟着晃动起来。
孙掌门和石掌门都知道谛迦方丈是根本惹不起的人物,只好各退一步,虎视眈眈盯着对方。
谛迦方丈捻着佛珠稽首道:“翌巍楼暗箭伤人,被石掌门废掉右臂,也算是因果孽报,孙掌门如若非得讨个说法,岂非有意包庇此等小人,在座各位都清楚沧海是最大敌人,如今敌手还没出现,大家先自相残杀起来,不正遂了沧海的意?”
这时候,越华磬也从评委席上下来朗声道:“这次选举武林盟主并不是要分出各帮派间的上下高低,只是为了举江湖之力共同对付沧海,武林盟主充其量是充当传递信息和整合人员的意义,任何帮派只要能够在歼灭沧海过程中出力,大家都看得见,也自然会对你尊敬有加,执拗于武林盟主的位置,只会跌入沽名钓誉的陷阱,我们的敌人是沧海,在座的都是同盟,同盟间自然是以和为贵。”
范衡坐在席间对牧溪道:“今天这出倒是出人意料,暗箭伤人,还真是给大家上了节好课。”刚才分了一下神,居然让翌巍楼这小人钻了空子,上一世高百尺具体是怎么当上武林盟主的他不清楚,但这一世他出了事,不知道沧海有没有推波助澜。沧海想要的就是一盘散沙的联盟,如今泰山派和黄山派结下梁子可不是好事。
“已经开了先例,肯定还会有人动心思,不过依我看,谛迦方丈也不是吃素的,评委席上的掌门们同样明白这种风气蔓延带来的后果,再有人暗算怕不是那么容易了。”牧溪从范衡手里的纸袋中拿出一把瓜子说道。
流霜凑过来捡了几颗牧溪手中的瓜子好奇道:“谛迦和尚不吃素难道吃肉吗?”
范衡拿过牧溪的洛神饮喝了几口:“谛迦方丈是武僧,是可以吃肉的,他那个禅杖,没把子力气还真挥不动。”而且,拿着禅杖动作还那么迅捷,轻功也不会弱,手里的佛珠是玄铁材质的,估计没几个人能挨一下还清醒,就跟上一世一样,谛迦方丈也是遵循着武力超度的法则,放不下屠刀就连人带屠刀一起撅折,渡不了苦海就抽干苦海的水,主打就是简单粗暴,但有用。
由于谛迦方丈和越华磬的干涉,双方掌门只好互相瞪了一眼后不欢而散,比武仍在继续,但后面的人不知是听了越华磬的劝告,还是碍于谛迦方丈的威严,都没有在用暗中伤人的招式赢得比武,到了傍晚,终于结束了当天比武,原先最被看好的泰山派弟子高百尺因为受伤不得已放弃此次竞争,大家纷纷将目光集中茅山派弟子林秋枫身上,一袭青色道袍,配上闪烁着冰裂花纹的清雪剑,更是衬的林秋枫本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连流霜都忍不住放弃了手里的零食起身眺望远处林秋枫和他师傅的背影。
“他好帅……”流霜忍不住捂着脸颊赞叹道。
“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范衡问道,“不过听说他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孩子,你可以提前试着装一装。”林秋枫的武功明显比今天上台的其他人高出一截,而且,要是他没看走眼,这人还刻意没有使出全力,茅山派掌门湖松道长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剑术大师,跟崂山派的苍竹道长并称剑道双杰,上一世的武林盟主高百尺竟然因为翌巍楼的暗算退出决斗,这一世单论身手的话,估计会在崂山派和茅山派之间产生。
流霜继续做回席位收拾着她吐在地上的果核道:“算了,我害羞,还是看你得了。”说着,不便像拼命找补没有看够林秋枫的遗憾一样瞪着黑白分明的双眼肆无忌惮盯着范衡上下扫了好几遍。
“看我你倒是不害羞了。”范衡习惯了流霜大大咧咧的性格,接过流霜手上装着垃圾的纸袋不满道,“ 我跟林秋枫差距就这么大吗?”
“他身上有大侠的感觉,”流霜如实说道,“可你浑身充斥着同类的气息,我对同为杀手的人就算再亲密也不会有害羞的感觉的。”更何况,她从兀鹫嘴里听说了关于范衡的传言,武功高,心还狠,又特别会装,简直踩爆了她所有关于男子喜好的雷点,就剩副皮囊勉强做养眼用了。
“那倒是,”范衡无所谓的离开席位,他一辈子都成不了林秋枫那样的大侠,满手鲜血的他当然不配拥有侠义这种奢侈品。不过也好,以恶制恶永远比所谓正义审判来的方便。
流霜下山后便辞别了范衡跟牧溪回到了她自己的据点,范衡在回思源山庄前终究没有沉住气,和牧溪一起去暗中查探了黄山派的落脚之地,翌巍楼的右臂被悬吊在前胸,正跪在孙掌门房间外边痛哭流涕。
“徒儿只是不想让泰山派出那么大风头,要是高百尺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泰山派借机翻起黄山派曾经派人偷学泰山剑法的旧账来……”翌巍楼在哭的泣不成声,“徒儿怎样都没关系,可不能让他们趁我们黄山派式微发难于师傅啊!”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牧溪躲在暗处小声道。
这时,门被打开,孙掌门站在门口面若冰霜指着翌巍楼问:“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有人挑唆的?”
翌巍楼不明所以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是徒儿自己的主意,徒儿自知天赋平平,无力争夺武林盟主,因此在决斗之前,日以继夜练习的只有一招,便是如何一举暗算成功,一切皆由徒儿一人所为,如今徒儿已经遭到报应,泰山派再不依不饶难看的也是他们,这下不仅毁了他们的武林盟主梦,还让他们损失了帮派年少英才,这笔买卖,我们不亏。”
孙掌门长叹一口气俯身将翌巍楼扶起:“你糊涂啊……”
范衡见孙掌门将翌巍楼领进了房间,也带着牧溪离开了。
“这是场双输的结局。”思源山庄内,范衡总结道,“翌巍楼的决定同时害了两个帮派,平白让暗处的沧海看了笑话,以后擂台上的争斗我们看来也得留心了。”
牧溪抚弄着箜篌琴弦:“想必各派帮主掌门以后也不会再像今天这般掉以轻心,还有玄鸮堂,流霜也说过,已经有人暗中邀请玄鸮堂帮忙处理竞争对手了,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所幸堂主知道其中利害,顶住了这波袭击。”
“二叔最近肯定也是头大的很,”范衡将桌上半开的画卷卷起收回柜中,“希望在闹出更大的事端之前早点选出武林盟主结束武林大会吧。对了,回头你联系兀鹫让他盯紧黄山派的翌巍楼,总感觉翌巍楼背后有心怀鬼胎的人在挑唆。”翌巍楼本人意识不到罢了。
牧溪再次走到范衡身边将琴谱放回原地问道:“我明天就去找兀鹫,还有,这些天怎么没看到越姑娘?”
“她缠上了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