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重生魔头爆改中二戏精 > 白骨生花
    “你难道可以接受年迈后膝下空空的孤独?”牧溪幽幽问道,没有孩子,谁给范衡养老送终?给范衡纳妾?牧溪心底瞬间被醋意填满,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范衡一把搂过牧溪的肩膀,大大咧咧道:“真到那一天,那就跟同样老得没牙的你坐在躺椅上看夕阳,若是重病缠身饱受折磨,至少我们还有可以将对方一刀毙命的手段,化尸粉也是现成的,直接给树施肥,连收尸都免了……阿牧,我因为你畏惧死亡,但同样因为你,不惧死亡。取我性命的如果是你,我甘之如饴。我想跟你葬在一起,可以吗?”

    牧溪看到范衡满不在乎的态度,半是感动半是无奈,别人求爱都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范衡张嘴就是想跟爱人埋一起,幸亏是他,要是性格单纯的小姑娘非得被这个疯子吓跑不可。

    “那我们就约定,百年后共赴黄泉,但现在我该期盼的是回到洛阳拥有你,”牧溪一个侧身逃脱了范衡的掌控,往快干涸的油灯添加灯油,“韩四叔也没有听说过桃夭城那种地方,只怕这次调查师父临终之言终究还是落空了,思源山庄那边也需要公子回去做决断,修缮陵墓用不了多久,我们尽快回去吧。”

    他和范衡离开太久了,再耽搁下去,玄鸮堂和思源山庄消息网也会变得迟滞,联盟那边的铲除内奸行动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柳五郎,肯定会拿最后一份毒蛊残卷做文章。

    沧海……牧溪头疼地揉着额角,之前朝廷和江湖联手都没能彻底消灭沧海,沧海与其说是个组织,倒不如说更像是由怨恨和不公凝结成的亡灵,柳五郎振振有词说如今的联盟是在粉饰太平,可是错的是谁……行事不公的掌门?人心不可能纯白,更别说身居高位必然也有无数掣肘,无法兼顾山脚下底层帮众眼泪,就算知道,也做不到一一擦拭。肆意发酵和利用受害者仇恨的柳五郎?不甘在阴暗中肆意滋长,带毒的蛛丝也可以将可怜之人从深渊中拉出,哪怕毒素下一刻就会要了他们的命——饮鸩止渴。

    “兼济天下……”牧溪呢喃,“希望只能在后世人身上,公子,你说以后会有真正的大同吗?”若是有,他和范衡还会看到那一天吗?四海升平,百姓们不再担心受灾挨饿,将士们不必战死在边境沙场,江湖也不像现在这般勾心斗角暗流涌动,那时候,才是沧海真正消亡之时。

    “会,”范衡笃定道,“只要你我都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大同之下,我们的刀锋也无用武之地,封刀的话,我可能会当教书先生或者琴师,你呢,当个画师?”范衡打趣地捏着牧溪的食指,牧溪丹青一直不错,光卖画就可以吃喝不愁了,那时候,就和牧溪一起看遍千山万水,让牧溪可以尽情挥毫。

    “我想画你,”牧溪定定凝视着范衡,“可我一直不善于画人像,到时候把你画成妖怪嘴脸你可别哭。”

    范衡悄悄在牧溪身旁耳语了几句,牧溪转身走到床边不再搭理范衡,就知道范衡正经不过一个时辰!

    第二天,二蛋很早就找了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劳力去了墓园,牧溪父亲的棺椁被地下粗壮的树根缠住。

    “这种情况得移墓,不然你爹投胎容易厄运缠身。”知情人提醒着牧溪。

    厄运缠身?牧溪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亲自做主卖掉亲生女儿给别人吃,将偷进厨房看口粮的自己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怕自己死了卖不着好价钱,牧溪几乎可以肯定,被愤怒和饥饿冲昏头脑的父亲会将自己活活打死。这种人怎配当作人夫跟人父?

    粗壮的树根伸进朽烂的棺材中,从棺材另一端出来,棺材开启,盘根错节的树根已经绕满牧问贤遗骨,蚯蚓和老鼠在他的脑袋里安家。

    牧溪闭上了眼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父亲识字不多,但千字文却可以倒背如流,也是他得意洋洋将这些文字教给了孩童时期的自己和姐姐,若没有那场天灾,牧问贤最多是个脾气暴躁的父亲,牧溪记忆中的牧问贤又高又壮,但如今棺材中只有一份瘦小枯干的人形骨骼,逝者的时间已经停止,与死者有关的爱恨都是他牧溪的心魔。

    “移墓吧,”牧溪赶走了栖息在牧问贤脑袋中的老鼠,“挑个风水宝地,三个都移,但父亲的坟墓要离母亲和姐姐的坟墓远点,我怕霉运会传染给她们。”

    他可以和过去的心魔和解,但他做不到彻底原谅那个对母亲和姐姐非打即骂的混账父亲。

    等将三个棺椁都转移完毕,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一位卖绒花的老婆婆挎着一篮自制的绒花经过墓园,牧溪叫住了老婆婆,将各色的绒花都买了两样,点缀在母亲和姐姐的墓碑前。

    “母亲和姐姐以前一直喜欢这种绒花,但只有过年才舍得买一支戴出来走亲访友,走完亲戚立刻放进匣中,生怕弄脏。”牧溪将头抵在母亲墓碑上,“现在我可以买下全城的绒花,可……白骨生花,徒增的只是未亡人的悲伤罢了。”

    范衡轻轻将手搭在牧溪肩上,“我会让二蛋在墓园周围栽满鲜花,比起白骨生花,遍地荒芜岂不是更加悲凉?”他上一世死后周围很少有烂漫的花朵,甚至战乱时间焦土过一段时间,就他的亡灵眼光看,他更愿意欣赏道旁紫茉莉的盛放姿态,若是四季都有花卉绽放,那是最完美了。他就喜欢山花烂漫的生机与繁华。

    晚上,韩四叔特意从城镇买了些好酒,一来感谢牧溪和范衡帮春娃解决之后上学的费用问题,二来牧问贤生前就喜欢喝两盅,牧溪扫墓忙得没时间打酒,他这个做四叔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牧溪打算明天在新坟烧点纸钱摆些供品就跟范衡一起回思源山庄,但事情终究不像他想的那般顺利,半夜,牧溪和范衡再次被春娃的哭声吵醒,这次的哭声比昨晚还要歇斯底里。

    “不是劝过二蛋别打孩子吗?”范衡披起外衫起身准备看看怎么回事,牧溪紧跟其后,来到了昨晚那间半书房半仓库的小屋。

    二蛋一个巴掌呼在春娃脸上:“你长能耐了是吧,还敢离家出走?还想大富大贵……到时候饿死街头连收尸的都没有!”

    春娃背着小小的包裹坐在地上,只是一味抹着眼泪,一句话都不说。范衡悄悄从后面解下春娃的包裹,春娃却忽然扑向范衡劈手将包裹夺下,警惕的将包裹藏在身后。

    “里边什么东西?”牧溪也不再惯着春娃,抓着春娃的包裹不放手,平时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忽然深夜离家,要是被人教唆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范衡取出随身携带的刀片割破了春娃的包裹,几件衣服,一小包干粮,还有一个没有标题的信封,范衡也不顾及孩子隐不隐私的问题,直接打开读了起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范衡的目光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信封里面是一封卖身契,而且是死契,写着韩淙封的大名,五十两银子,春娃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是谁让你在这份契约上签名画押的?”范衡将卖身契给了二蛋,直直地逼视着春娃问道。

    “你这个死孩子,说话啊!”二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杀人都不用偿命的死契啊,春娃去私塾上学到底遇到什么人了?

    春娃一言不发,将脑袋别到一旁,气得二蛋一下子将他推搡在地,春娃还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眼看二蛋的巴掌再次落下来,范衡连忙出手拦下二蛋,今晚二蛋再怎么揍春娃,春娃也不会说出真相的,有人对春娃许下厚利,春娃一直不甘心寒窗苦读,可世上哪有人只凭白日做梦就能一步登天,眼高手低,就容易被居心叵测的奸人利用。

    “春娃,”范衡从自己房间取回了一块金镶玉的龙形腰带扣展示给春娃道,“这个东西价值在你卖身契的百倍以上,有了这个,你们全家都可以迁往最繁华的汴州,充当开酒楼的资金都绰绰有余,告诉我你今天遭遇了什么,它就是你的。”别人用厚利承诺春娃,他就用更诱人的条件让春娃开口。春娃的包裹里并没有所谓五十两银子,恐怕那个贼人是想空手套白狼。春娃不知人心险恶,又怎会了解其中厉害。

    春娃的注意力被范衡手中精致的饰品吸引,想伸手去够,却抓了个空,范衡正等待着他的回答。

    春娃经不住诱惑,终于开口:“今天下学的时候,我去红焰街买零食吃,遇到了一个大娘,她请我吃米花糖,还说我聪明伶俐,邀请我去她开的锦绣楼当帮工,每天就负责给客人们倒茶端水,没客人可以就歇着,月银三两,要是客人多可以拿酒水提成,上不封顶,有店员可以拿到高达百两的月银。大娘悄悄给我看了锦绣楼的工作服,好漂亮,大娘还说锦绣楼是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高档酒楼,我若是想读书科考,或许能走走门路,不成的话赚的钱也足够吃穿不愁……”

    “锦绣楼?”牧溪疑惑地看向二蛋,二蛋也迷茫地摇了摇头,方圆几十里也没有这个叫锦绣楼的地方啊。

    “看来是被人骗了,”范衡下了结论,“会有人贩子用这种谎言欺骗涉世未深的少年,哄骗签下契约,告诉他半夜离家出走,等父母发现往往就天亮了,在加上四处找人的时间,人贩子就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若是孩子亲人报官,官府只会找到藏在某处的卖身契,卖身契中除了受害者的名字与画押,别的全是假的,想找到孩子简直难如登天。”

    二蛋听到一阵后怕,“幸亏我半夜去茅房看到这小子鬼鬼祟祟往门外溜,不然……孩儿他娘跟爷爷得心疼死。”

    春娃接过范衡的腰带扣,摸着扣中央白玉光润的手感,不明所以地咔吧着无辜地双眼,牧溪没好气地将春娃从地上拉起,

    “你差点被拐卖你知道吗?你今天碰上的大娘是个人贩子,专门骗你这样的小孩,要是你今晚真的离家出走去找她,还大富大贵……让你去当整日挨打受骂的奴仆还是好的,有的孩子被人买去打断手脚做行乞的行当,给你披上臭烘烘的熊皮当人熊供人取乐,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爹娘爷爷都远在天边,你只能被人当物件摔来打去,你怎么办?”

    “可那个大娘看起来很面善……”春娃犹疑道,“还给我缝补破洞的鞋子。她说在红焰街的门庭客栈等我,我要是不去她会不会不高兴?”

    范衡一下子笑出声来,“一个拐卖幼童的牙婆还不开心起来了,二蛋,明天我去红焰街逛逛,看看能不能碰到这为老不尊的畜生,阿牧,金漆扇应该还有些作用,带着它去找当地官员,说近期有拐卖孩童的罪犯出现,让附近百姓提高警惕,捕快们也注意一下外来人员的调查。”春娃没有及时出现的话,那个牙婆很可能会暂时缩起脑袋,但干他们这一行的,总是要铤而走险做些什么,所谓贼不走空,不出现几个受害者,这买卖不是赔的血本无归吗?

    “春娃……”范衡沉吟一会儿道,“如今他是人贩子的目标,最好先别到处跑,就待在家里吧,让孩子娘去书院打个招呼,直到这阵风波过去。”

    那牙婆狡猾的很,要是白天作案,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夜晚孩子自己个儿离家出走,那就给她逃跑和藏匿的时间了。但是作案方式要是被广而告之,人贩子便很难得手,只好流窜其他地方犯案,要是能在人贩子收到风声之撤退前就抓住他们就好了。

    第二天,牧溪去了官府,范衡跑到红焰街游荡,红焰街是离容古村最近的商业街,里边店铺鳞次栉比,街边还有叫卖的小商贩,范衡抬眼看到了门庭客栈的招牌,那个牙婆让春娃在这里等他,这条街也没有别的客栈,牙婆会住在这里吗?

    猜测不如行动,范衡客栈香店小二打听起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外乡人来住店,店小二不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便将他知道的和盘托出,有两个阿婆住到楼上客房,听口音像是外地的,但具体来自哪里店小二也没有听出来。

    范衡知道情报后悄悄来到客栈后院,调查客栈环境后,范衡对于抓住那两个老太婆也有了把握。

    乙字四号房间……范衡站在院子看到了四号房间紧闭的窗户,正想闯进去,院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是个轻功高手。范衡佯装不知走到井边打水,一块抹布忽然从身后捂住范衡的口鼻,里边是迷香,范衡十分配合地软倒在地,偷袭者用麻袋罩住范衡扛着他飞奔。

    女人?那个牙婆?范衡闻到偷袭者发间的桂花头油味,本来想找那些人贩子的晦气,没想到这些贼人先找了自己的晦气,也罢,看看这女人要将自己带到哪里。